一走出賭場,蘇荊整個人就癱了下來,還好徐建峰眼疾手快一把攙住。
“最近的醫院。去給我輸血。O型。”蘇荊只來得及說了這麼一句話就暈了過去。
徐建峰摸了摸自己衣服口袋裡已經快捂化了的白巧克力,長嘆一口氣,把蘇荊整個人扛了起來,走向賭場門口停着等客人的計程車。
“………”
“………”
窗外是黃昏,蘇荊躺在醫院病牀上,看着坐在旁邊的徐建峰。
“我睡了多久……我靠,有水沒有……”蘇荊一說話才發現,自己嗓子都幹得快裂開了,徐建峰扔了瓶礦泉水過來。
蘇荊用右手把瓶蓋擰開,手背上插着的輸液針讓他皺了皺眉頭。
“你左手是怎麼回事?你自己割的?”徐建峰點了根菸,想了想又掐了,“醫生說你失血過量,再多流600CC就死定了。”
“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蘇荊咕嘟咕嘟灌了半瓶水,按了牀頭鈴讓護士來拆針。銀色的獵魔蟲就趴在牀邊的鐵欄杆上,似乎發現了自己的主人醒來,又飛回了蘇荊的左眼。
事實上,蘇荊那天晚上並沒有只讓獵魔蟲進化了一次。根據他在賭桌上的實驗,只強化了一次信息收集能力的獵魔蟲並不能直接透視紙牌,甚至可以說它只能微微看到一點點背面的花色,而且很不清晰,至多是可以判斷到底是不是花牌那種程度。
無奈之下,蘇荊咬咬牙,回到廁所裡繼續割腕,用自己的鮮血繼續刺激獵魔蟲的進化。
等到他自覺眼前開始發黑,思維有些不清楚,快撐不住的時候,獵魔蟲已經完成了第三次蛻變。
這三次進化,蘇荊毫不猶豫地全部選擇了強化信息收集能力。
從廁所走出來的蘇荊強忍住失血過多的後遺症,不光全身無力,眼冒金星,而且冷得他渾身打顫。找了臺龍虎鬥,他站在那裡看了幾分鐘,確認了荷官的發牌順序後上桌。
然後就是那奇蹟般的連着兩次賭“和”,將手上的籌碼在三分鐘內翻了六十四倍。
精神和肉體的雙重虛弱,蘇荊也沒預料到居然後果會如此嚴重。看着徐建峰的臉色有些陰沉,他不禁浮起了不好的預感。
“老徐……我到底在醫院裡躺了幾天?”
“三天了。”徐建峰從手邊的塑料袋裡拿了個橘子開始剝,“你小子,能不能坦白一點,你到底是怎麼了?”
“這事兒……跟我的能力有關,根據我們的規矩,你想打聽也可以,不過……”蘇荊半真半假地用陰謀論忽悠徐建峰,“擁有超能力的人並不是只有我這樣非戰鬥系的,也有專門用來清理知情人士,毀屍滅跡的行動部門。”
“我靠!”徐建峰一口把整個橘子吞進去,“那我跟你牽扯在一起,豈不是很危險?”
“安啦……一般來說也沒人會管這麼多。”
蘇荊出院的時候看見天邊夕陽,已經接近黃昏了。他忍不住苦笑起來,最近這幾日都是日夜顛倒,生物鐘被攪得亂七八糟,自己的精神狀態反而出奇的亢奮。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自己特別享受這種生死一線的感覺,還是這種被世界中樞用死亡鞭子抽着跑的生活真的很適合自己?
說句真心話,蘇荊也沒有這麼冒進,但是當時身邊還有徐建峰隱隱約約盯着自己。如果不能在第一晚就贏到大額資金,徐建峰對自己的信任度必將大幅下降。如果他認爲自己在騙他,那……把全副身家都賭在蘇荊身上的暴力分子會幹出什麼來,自己也想象不到。
就算沒有徐建峰,也有世界中樞在後面盯着。自己能騙過徐建峰,但是騙不過世界中樞啊……
在醫院裡住了三天,蘇荊看了看手機上的備忘錄。七天時間,現在已經是第五天了。
“先回酒店,我要去洗澡換衣服,然後晚上我們繼續。”
“你不用休息的嗎?我看你臉色還是不大好看啊。”
“沒事的,徐瘋子。”蘇荊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我都一動不動躺了三天了,也該活動活動筋骨,熱熱身了。”
“別叫我瘋子,我看你比我更瘋子。”
兩個人誰都沒注意,在他們回新世紀酒店的時候,一樓大堂裡的沙發上有兩個拿着報紙的人。其中一個已經睡着了,另一個百無聊賴地盯着門口。
當蘇荊和徐建峰走進酒店的時候,沒睡着的那個精神一振,用腳踢醒了睡着的那個,小聲道:
“你看,是徐瘋子。”
被叫醒的那個擦擦口水,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來打電話。
“喂,李大哥,我們等到徐建峰了。什麼時候動手?要麼我們現在就摸上去……”
“你丫腦子有病吧!現在這裡是澳門,不是在我們的地盤上!下次說話做事能不能動動腦子!”電話那邊的聲音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打電話的這人還得唯唯諾諾,連說李大哥教訓的是,小弟受教了云云。
等罵完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才說:
“先別驚動他,不要打草驚蛇,你們繼續盯着,摸出他們的行動習慣。明天晚上再行動,都等了這麼久,不差這一兩天的。有發現馬上通知我。”
“明白明白……”一掛了電話,打電話的人就重重嘆了口氣,“媽的,李慶東這狗日的,自己來旅遊,專讓我們幹這些髒活累活……這徐瘋子也真是狡猾,我們輪班在這裡蹲了兩天才守到他,也不知道他這兩天去哪兒逍遙……好不容易來澳門一趟,卻得坐在這裡看報紙……”
“……”
另外一個人只是翻了翻白眼,根本懶得搭腔。
洗了個澡又換完衣服後,蘇荊和徐建峰繼續去巴比倫人賭錢……不,乾脆說贏錢比較準確一點。
一開始徐建峰說我們是不是換一家,老是去一家賭場贏錢是不是太冒險了,被人認準了的話,在人家地頭上我們也不能怎麼樣。蘇荊說沒關係,我的出千手腕他們八輩子也查不出來,而且我習慣在熟悉的地方賭錢,巴比倫人家大業大,也不會在意區區千把萬的小錢。
三天前晚上贏的三百六十四萬籌碼沒有去兌換,這是兩人之前立下的約定。大家五五分成,贏到五千萬,然後收手。最後一人兩千五百萬。
徐建峰很想問爲什麼我們不能贏到一億、兩億、十億,畢竟沒人會嫌錢多了咬手。
“我是個守規矩的人。”蘇荊當時啃着白巧克力說,“五千萬是我使用能力賺取金額的上限,再往上的話,就會有麻煩了。”
徐建峰一臉有聽沒有懂。
“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就只要爲我壯壯聲勢,然後等着拿錢就好。”蘇荊大大咧咧地揮揮手。
“好好好……”
今天晚上,蘇荊的能力用得非常順利。除了在龍虎鬥和百家樂這樣的撲克牌遊戲上又贏了兩百多萬,也去玩了兩小時黑傑克,也就是二十一點。
黑傑克被譽爲賭場裡玩家勝率最大的遊戲,人氣一直居高不下。雖然在各種賭博電影裡不如梭哈來得出場率高,但是蘇荊個人更青睞這種名字更帥氣,規則也更簡單的遊戲。
在獵魔蟲的透視幫助下,蘇荊的勝率始終能保持在70%以上。今晚他下注很謹慎,那一夜贏來的遊戲籌碼,三枚百萬面額的金色籌碼基本上都沒動,用的最多是十萬面額的藍色籌碼。
“BlackJack.贏兩倍,多謝。”
荷官用小杆子把兩枚藍色的籌碼推過來,和蘇荊面前原先擺的一枚藍色籌碼放在一起。看起來直徑不過兩釐米的小小圓片,卻代表着一個普通收入的人一年工作所得。
蘇荊端詳着掌中的藍色塑料片,獵魔蟲傳來的圖像表示着這裡面有一個以防僞造的電子訊號發生器,蘇荊把獵魔蟲切換到紅外光譜視界,則顯示塑料片兩面都有着透明的條紋碼。
不只是籌碼,在這裡用的每一副撲克牌,每一粒骰子,都有着類似的防僞措施。
世界中樞的任務是讓自己獲得價值一千萬的財產,按理來說,如果自己能僞造出一模一樣的籌碼,也能夠完成這個任務……
可惜自己沒有這個能力,蘇荊淡淡笑了笑。
如果當初自己抽到的是強化戰鬥力的獎品,恐怕現在還在籌謀着搶劫銀行的計劃吧。那樣的危險行動,恐怕危險性要比自己現在這樣更高百倍,不過那就會是另一個故事了。
不能否認,自己也喜歡暴力,喜歡純粹的、絕對的暴力,但是現在這樣賺錢安全性更高。在秩序中找到漏洞以牟利,更優雅、更高效,比用暴力搶銀行優越得多了。
何況……騙人,把人耍得團團轉……
很有快感。
“老徐,我想吃蛋筒。以及白巧克力再來三板。”
“整天吃吃吃,你也不怕把自己甜死。白巧克力到底有什麼好吃的,你又不是賭神高進……真是愛裝……”
“你到底對白巧克力有什麼意見?這麼完美的零食,只有榛仁乾果巧克力、新出爐的蛋撻以及涼透的雙皮奶才能勉強與之並肩,如果要在這些東西中間選一個,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白巧克力的。這種濃郁的奶香……”
徐建峰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去買零食。
“我下五十萬。”
蘇荊活動了一下手腕,從紙袋裡摸出兩枚藍色籌碼,和之前的三十萬籌碼一起堆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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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生,陳先生。”
“嗯?什麼事?”
“根據賭桌監控,電腦發現籌碼的流向有點不大正常,我們懷疑可能有人作弊。”
監控室裡,一個坐在轉椅上,正用手機玩遊戲的男子轉過身來。
他的胸口彆着一枚工作牌。
高級技術顧問:陳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