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劍雲並未立即回答,凝目沉思了一陣,才緩緩道:“看來,襲擊柳前輩的人,果然與虯龍幫有關。”
舒月明神色一正:“此話怎講?”
凌劍雲看着舒月明:“這請帖第一行就寫着‘字奉柳夫人收閱’,可是按理說,要邀請柳家堡,這帖子該寫柳堡主收閱纔對,很顯然,虯龍幫知道柳堡主不在堡內。”
舒月明恍然道:“不錯,我倒未想及這一點……可是,就算他們知道拙夫不在堡內,也照樣可以寫上拙夫的名字呀,他們故意這樣寫,是有什麼目的?”
凌劍雲想了想,道:“晚輩覺得,他們似乎是有意在暗示,柳前輩已落入了他們的手中,暗示柳夫人若想知道柳前輩的下落,那這個‘立威大會’就非去不可。”
舒月明眉頭一皺:“這虯龍幫倒真是狂得可以……”
“既然聲稱爲‘立威大會’,本就表示他們不怕事。”凌劍雲道,“這樣做,不但激人非赴約不可,還讓人心存顧慮,氣勢上先就輸了一籌……”舒月明皺眉不語。
“凌少俠果然是聰慧絕倫,單憑一張請帖就能知道這許多內情,實讓宗某佩服。”宗正南拱拱手。
凌劍雲怔了怔,拱手回禮道:“這也只是猜想而已,宗大俠過獎了。”
“那麼依師嫂之意,虯龍幫這‘立威大會’,我們可要去嗎?”宗正南望向舒月明。
舒月明好生爲難,若要打探丈夫下落,自是非去不可,但這次約會也很可能是虯龍幫設下的陷阱……她只能望向宗正南:“師弟之意呢?”
“這次約會有可能是個陷阱,何況柳家堡向來少在江湖走動,這趟渾水不趟也罷。”宗正南道。
“但若萬一你師兄真的已爲虯龍幫所擒呢?”舒月明緩緩道。
宗正南沉思一陣,道:“去與不去,好壞參半,小弟實難決定,還是請師嫂做主吧,無論師嫂如何決定,小弟都願附驥尾。”
舒月明沉吟半晌,道:“等我想想再決定吧。”
晚間,月色朗朗,凌劍雲信步在庭院中走動,不經意看見了一條纖細的人影緩緩走來,不禁喚道:“倚雲?”
柳倚雲正低頭想着什麼,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擡頭,瞧見了凌劍雲,茫然的眼神頓時一亮:“凌大哥?”
凌劍雲看着她,只見她換下了勁裝,代之的是一襲鵝黃綾羅衫裙,越發顯得沉靜柔美,不禁脫口道:“你穿這一身衣服真好看。”
柳倚雲怔了怔,有些嬌羞地笑了笑,又遲疑地問道:“凌大哥,早上……我娘跟你說什麼了?”
凌劍雲有些奇怪,道:“沒說什麼啊,只是談了談有關柳前輩下落的事。”
“那……你們談出什麼了嗎?”柳倚雲急忙問。
凌劍雲想了想,道:“其實也沒談出什麼,只不過,我更加懷疑襲擊柳前輩的是虯龍幫的人。”
柳倚雲心中一震,道:“如果真的是虯龍幫下的手,那麼臘八的約會我們柳家堡就非去不可了。”
“去不去,柳夫人還沒決定呢,這約會,說不定就是個陷阱,不過,”凌劍雲眼中閃着光,“不論是不是陷阱,我都非去不可的。”
“我也一定要去!”柳倚雲堅持道。
凌劍雲笑笑看着她:“你能不能去,可得先問問柳夫人。”
柳倚雲心中着急,待要說什麼,又說不出口,想了半天,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道:“那……那我宗師叔的意思呢,他怎麼說?”
“宗大俠可說了是唯柳夫人馬首是瞻,他自己不出什麼主意……”說到這兒凌劍雲忽然心中一動,臉上若有所思。
柳倚雲沒有注意到凌劍雲臉上的神色,只顧着空自着急。
凌劍雲忽然開口道;“倚雲,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柳倚雲擡起頭來。
凌劍雲想了想道:“宗大俠是柳前輩的師弟,是嗎?”
“嗯,當然是了。”柳倚雲點點頭。“柳前輩只有一個師弟嗎?”凌劍雲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唯一見過的師叔就是宗師叔。”
“宗大俠跟柳前輩的關係應該很好吧?”凌劍雲又問。
“是啊,”柳倚雲又點點頭,“宗師叔很敬重我爹,而且我聽說宗師叔還幫過我爹不少忙。”
凌劍雲沉吟一下,道:“宗大俠既是柳前輩的師弟,武功也一定不弱,爲什麼他不出去闖個名頭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但他是師叔,我總不能這麼問他。”柳倚雲道。
凌劍雲心中好生不解:宗正南明明武功不弱,看樣子也不大像看透世情,有心隱匿的人物,卻願意屈居在柳家堡中,默默無聞,這是爲什麼呢?他左思右想,走回客房的路上,思緒也一直在轉個不停。
“凌少俠!”忽然有人招呼了一聲,凌劍雲回頭看去,心中忽然一震,原來來人正是柳倚雲的師叔,宗正南。
凌劍雲急忙收束心神,禮節性地抱了抱拳:“宗大俠。”
宗正南走了過來,道:“凌少俠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可是我等招待不週嗎?”
凌劍雲淡淡一笑:“宗大俠客氣了,如此招待,已足令人不安了。”
宗正南也一笑道:“凌少俠既然還沒休息,宗某冒昧,不知可否跟少俠說幾句話?”
凌劍雲道:“當然可以,請!”
兩人進了客房,凌劍雲伸手想拿茶壺倒茶,宗正南忽然伸手拉住凌劍雲的手,但手指卻有意無意地搭在凌劍雲右腕脈門上,口中笑道:“凌少俠是客人,怎能讓少俠替宗某倒茶呢?”
凌劍雲先是一驚,隨即笑道:“宗大俠是前輩,在下替前輩倒茶,也是理所應當。”一邊說着,一邊右手使招“腕底翻雲”,脫出宗正南掌握。
“少俠不必太謙。”宗正南手已搭上了茶壺手柄。
“宗大俠不必客氣,”凌劍雲爭勝之心被引動,手腕一轉,食中兩指擋開宗正南右手,小指已鉤住了茶壺手柄,迅快地提了起來,“長幼之禮不可廢。”從容地倒了兩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