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攔着我，我要回去，我不想在這裡。”
“真的，誰再攔我，我跟誰急！”
“我沒有自暴自棄，你們不懂！”
“我……我……”
許遠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聽到了裡面的對話。
柳老家可不算什麼貧寒家庭。
書香門第，子嗣衆多。
病房外人就很多，病房裡雖然控制了人數，但因爲柳老執意要出院，所以現在人也不少。大家你一言我一句，都在勸說柳老。
醫生和護士也顯得很無助。
這種情況，其實他們見的不少。
但柳老這種級別的人要出院，他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決定。
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上面有大領導發過話了，要盡全力救治柳老，爭取讓柳老可以留的更久。
這時候，誰敢放柳老走人？
不追究也就算了，萬一要追究起來，任何一個細節都有可能成爲不少人栽跟頭的理由。
隨着許遠的到來，病房外漸漸有了一些其他動靜，哪怕他帶着墨鏡，但那種英明神武、帥氣逼人、讓人想嫁的氣質，依舊遮擋不住。
來，你們要的代入感。
“咦，這人好帥！”
“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不多說了，想嫁！”
“等等，這……是許遠？”
“哪個許遠？大導演、大明星許遠？”
“就是他！”
“我記起來了，老爺子和許遠有交情，過年前後他還來拜年了的。我侄女那張和許遠的合照就是那時候拍的，可帥了！”
“他是來看老爺子的吧？真的是有心了！”
“嗯，雖然說老爺子桃李滿天下，但一聽到老爺子病危就趕過來的人並不多。”
“有心了，許遠的人品，是真的硬！”
許遠和衆人點頭示意，然後走進了病房。
“許遠，你來了！”柳老一眼就看到了許遠，趕緊伸手示意許遠過去，“來來來，你們聽聽許遠怎麼說，我告訴你們，你們這些孩子真的是不懂我。”
“許遠，你說，我現在該不該出院。”
所有人自動分開，給許遠讓出了一條直通病牀的路。
許遠成爲了全場焦點。
因爲擔心許遠不瞭解情況，貿然開口，醫生主動過來低聲跟許遠說道：“柳老現在的情況，如果住院接受治療，最好的情況是半年，最差也有三個月。”
“但如果拒絕接受治療，現在出院的話，可能……只有一個月甚至不到！”
這就是目前爲止，大家爭論的關鍵問題。
即便是放在普通家庭，該怎麼處理，都是一道難題。
父母有自己的心願，不願最後的時光是在病房裡痛苦的過去的，而是希望能夠回到家鄉，回到自己最開始成長的地方，感受歲月靜好，葉落歸根。
但兒女子孫，也希望能夠盡孝一番，同時儘可能的多挽留長輩一段時間，不願意永遠的失去他們。
生與死，從來都是一個讓人不想提起，但有時候又不得不提起的痛苦問題。
而大家族中，這就更加複雜了。
柳老這種人，多活哪怕一天，那效果都是截然不同的。
擡頭看看現在比較光輝的大家族，在早期，他們祖輩也並非最頂尖的那一批人，但正是因爲他們活的足夠長久，以至於從一開始的不出衆，到最後成爲碩果僅存的……
然後他們的家族就能在很多領域得到優勢，再把優勢轉化成自己真正的實力。
鄭家鄭七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要他還在一天，鄭家就永遠是華國武道中的藍波灣，無人敢質疑！
柳老的這些親友中，也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出於這種原因而不同意柳老出院的。
被利益裹挾，很多簡單的事情就會變得不簡單。
“柳老，你出院了之後，會去哪裡？”許遠開口問道。
“回去，陪我老伴兒。我好多年前就在那邊修了一座小屋了，每年都會請人去打掃，但可惜忙於事業，一直未能住進去。”柳老眼眶微微發紅，躺在病牀上露出了笑容道，“還記得我當時跟她約定的，我來寫出自己的文錄，她幫我修訂。”
“她是蜀中人，走了之後我按照她的要求，把她送回了孃家，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我知道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我希望我走的時候，她能夠陪着我。”
柳老的聲音不大，氣若游絲。
但聽在其他人耳中，無不振聾發聵。
人之將死，放不下的，就是他最重要的。
柳老一生，無愧於天地，造福萬千學子，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然而他唯一虧欠的，就是服侍照顧了他一輩子的妻子。
他不想到最後，也無法彌補這一切。
許遠嘴角微微揚起，看着柳老，點了點頭道：“我送你去蜀中。”
一秒！
兩秒！
三秒！
柳老眼中有一顆淚珠滾出。
也只有這一顆，因爲他的身體條件，已經不太能產出眼淚了。
有些人，死之前，想哭都哭不出來。
“不行！”
一個人跳了出來，他是柳老的侄子，現在正在升遷的當口。
今年年底，柳老若在，他大概率能夠更上一層樓。
但若是柳老不在，他則很有可能被調到冷水衙門去。
不進則退，連保持原樣都做不到。
砰！
許遠反手把這傢伙放倒在地。
“還有哪個不肖子孫有意見？”許遠掃視了衆人一眼，“我不管你們是真的關心柳老也好，還是有其他目的也罷，但請你們記住，不管是對你們而言還是對全國上下而言，柳老已經奉獻了一輩子了。”
“他是時候，爲自己而活了！”
說完，許遠示意醫生準備。
然後抱着柳老，走出了醫院，把柳老送上了自己的車上。柳老的兒子和女兒跟在車上照顧柳老，其餘人只能目送。
媒體記錄了這一幕，閃光燈大作。
而上車之後的許遠，在柳老的要求下，和柳老合照了一張，然後幫柳老上傳了這張照片。
照片裡，柳老笑的是真的開心。
柳老：“哪怕生命走到盡頭，也應該是開心的顏色！謝謝大家，餘生請勿聯絡，讓我一個人過。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