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夏醒來的時候,對上的是何母那雙泛紅的眼睛。
她眼睛一瞪,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何母見她醒了,怔了怔,連忙伸手摸了摸何矜夏的腦袋,關切地問:“怎麼樣,感覺身體哪裡不舒服?”
何矜夏怔怔地說:“沒有不舒服,精神也很好。”
何母眉頭一蹙,一把掀開了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將她寬鬆的褲子給撫了起來,腿上的紅黑淤青異常刺目,責備道:
“還說沒有不舒服,你看,好好的腿都被你折騰成什麼樣子了?”
何矜夏這才恍然醒悟,原來不是做夢。
見她沒說話,何母還以爲她想辯解,特意伸手按了下她腿上的淤青。
絲絲痛感傳來,讓何矜夏不由呲牙咧嘴,再次認清現實,夢裡絕對不會有這麼真實的痛感。
“媽,我之前在拍戲呢,這是拍戲時候不小心弄傷的。”她趕緊解釋道。
何母聽她這麼一說,眼睛立刻變得水潤起來,又泛起了抹紅。
“你別蒙我,我都看見了,哪有人拍戲專門拍摔跤的啊,你都摔了十幾遍了,那是真摔,腿碰到地板的咚咚聲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何矜夏看着淚眼朦朧的何母,有些頭疼,從古代到現代,她最不愛看見別人哭,一哭就得哄,越哄還哭得越厲害。
“媽,那只是一個意外,以前我拍戲都很順暢的。”她詞窮地解釋着。
何母:“你又蒙我,你經紀人都跟我說了,上個月你拍戲的時候還在大熱天裡穿羽絨服,都熱得捂出痱子了,脫掉衣服才發現癢的厲害,這叫很順暢?”
何矜夏臉色微窘,有種說謊被人抓到的尷尬,含糊地說:“演員倒季節拍戲很正常,我這真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何母眉頭一挑,聲音也跟着高了起來。
“你看看你的身體,腿部大大小小的淤青,有些是最新添上去的,有些是好幾天的老淤青,你拍的又不是什麼武打戲,怎麼全身這麼多傷?”
何矜夏見何母憤怒的樣子,忽然有點慶幸這個老祖宗沒看到她的背部,不然估計得炸。
前幾天她進行一個力量訓練,背部不小心被拉傷了,還貼着膏藥呢,膏藥一撕下來,淤青程度估計跟腿上的也不逞多讓了。
“媽,我這不是在減肥嘛,減肥要進行很多運動,磕磕碰碰是難免的,也不全是拍戲造成的傷……”
何母看着何矜夏一臉蒼白,嘴脣也不紅潤,滿臉憔悴,人是瘦了,但精神狀態一點都不好,就不由一陣心疼,抓起了她的手道:
“矜夏,我們不減肥了好不好,我們也不去拍戲了,媽另外給你找份工作,沒人會笑話你胖的,也能保證你衣食無憂。”
“我們不當演員了,不混娛樂圈了,這一行有什麼好,又辛苦又累環境又亂七八糟,許多人都出不了頭,出得了頭的又不一定都是有實力的,咱們不混了,行麼?”
看着何母眼上的淚直掉,何矜夏也心疼,都說母女連心呢,母親哭了她也忍不住跟着要哭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眼中的淚意給憋了回去,主動反握住何母的手,朝她笑了笑,一字一句極其有耐心地說:“可是媽,我喜歡做這一行。”
“不是因爲這一行能賺多少錢,能有多光鮮,而是因爲我喜歡。”
“我喜歡站在舞臺上的感覺,我喜歡面對觀衆,我喜歡演戲,如果我不做演員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說到最後,何矜夏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那種環境,演戲已經是深入骨髓的事情了,怎麼戒也戒不掉。
這一世,如果不把上一世的長處發揮出來,那她還真是愧對穿越這個優待了。
還有一點,說的也是真的,離開了這一行,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何母嘴脣微張,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將話給嚥了回去,這孩子跟她爸一樣,下定決心要去做的事,一根筋都拉不回來。
當初她不也是欣賞自家男人這點,纔會嫁給他嗎?
唉,孩子大了,她想管也管不住了……
“砰砰!”門被敲響了兩聲,芮姨打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提着一籃子水果。
見何矜夏醒了,芮姨急忙問道:“矜夏,你哪裡不舒服啊?身體要不要做一個詳細檢查,哎,阿姨給你換一間好點的病房,不,還是直接換醫院好了……”
說服了一個祖宗,又來了一個祖宗,何矜夏打起精神來應對,溫聲細語地回答芮姨的問題。
這邊病房內一片溫馨,另外一邊病房外就不怎麼友好了。
董沁之前剛來到病房,正想要進去,就在走廊上遇到了芮姨。
董家和盛家有交情,兩家人從小就認識,見面了也不生疏。
芮姨一看見她,就眉頭一皺,不滿地說:“沁沁,你怎麼這麼冒失,就算想要拍好戲,也要多多關心演員的身體啊!”
被芮姨訓了好一會兒,董沁一副受教的模樣,態度誠懇地連連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就差沒伸手發誓,才把芮姨這位長輩給哄進了病房,剩下盛衍站在走廊。
等病房的門一關上,董沁臉上的自責瞬間消失,看向另一邊全身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盛衍,探究地問道:
“你跟何矜夏是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帶阿姨去探何矜夏的班,怎麼何矜夏的母親也在,你去探班怎麼沒跟我說?”
噼裡啪啦四個問題砸下去,話都不帶喘一口,要的就是氣勢壓人!
然盛衍只是淡淡地覷了她一眼,清冷的眸子毫無感情,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董沁營造的聲勢給滅了下去。
董沁定定地看着他,就是要他給個答案。
她太清楚盛衍的厲害了,這個男人是個徹徹底底的資.本家,從他身上吃了幾次虧的經驗告訴她,面對盛衍——絕、對、不、能、慫!
盛衍將目光收回,沒有看她,緩慢而有力地反問了一句:“身爲電影的投資者之一,來探訪所投資影視的班,需要理由嗎?”
董沁眉頭一皺:“你什麼時候投資過我的電……”
“現在是了。”盛衍打斷道。
董沁狐疑地看着盛衍,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下意識拒絕:“不用了,我的資金已經夠……”
“一千萬。”盛衍再次打斷。
董沁感覺自己的心劇烈跳動了下,說話都變得有些艱難:“這個,真的不用了……”
“兩千萬。”男人輕描淡寫地扔下了三個字,彷彿揮一揮衣袖那般簡單。
“這個,我,我……”考慮看看。
後面四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盛衍的聲音再次輕飄飄地傳來:“三千萬,你不要就——”
“成交!”董沁幾乎是吼着說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