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事,我也不會過去……只是找人幫着打點一下而已。秦心含糊地說“其實我什麼都沒做,只是在你們公司掛個名頭,名義上是股東……實際上……”
她嘆了半天氣,才說“實際上一分錢都沒出……也沒股份……反而我哥他們還出了人過去……”
“哪個哥哥?”
“二哥。”
林嘯瞭然了,這算是變相的盯梢?
不過,如果不重視,誰會有這個閒心派人去看着他?
“對了,二哥還讓我告訴你,玉觀音很好看。”
“嗯,知道了。”他考慮了很久,才說“我有新片了,是電影。”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買票去看。”
他沒有直接說,反問“你介意我去拍爭議大的片子嗎?”
秦心想了想“只要不露多了就沒事吧,我倒不大介意。”
林嘯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謝謝。”
掛上電話,他這才感覺心頭那股積累起來的焦慮消散了一絲,躺在牀上休息了起來。
第二天,正常開拍,不過,他的鏡頭仍然被無限地卡。
場邊的人走了來,來了走,就算是他們,都對這場鏡頭感覺審美疲勞。
掌機劉冰臉上已經佈滿了焦灼,擡頭看了看頭日西沉的天氣,暗罵了一聲“操!”
他把機器輕輕一拍“李二蛋!給老子過來!”
一個精瘦的青年跑了過來“老大,有事?”
“看着機器!”劉冰煩躁地一揮手,轉身就向片場外走去。
шшш●Tтkǎ n●co
“我?!”李二蛋難以置信地看着劉冰,激動地聲音都結巴了“劉,劉組,你,你是要我掌機?”
“讓你上就上,哪那麼多廢話!”劉冰啐了一口,摸了摸口袋“拿根菸給我,憋得要死!”
李二蛋急忙摸出一盒煙,整盒都遞了過去,附送一個打火機。
“媽個x,老子開始還覺得他挺不錯,這幾天成什麼樣子了!靠!”劉冰惡狠狠地點上煙“有空瞅着點,成了就拍下來,不成就那樣擺着。媽的。”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吸菸區走去。
剛來到,就看到另外一個人,一頭長髮的道具組組長李小松,同樣愁眉不展地在那裡抽着悶煙。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
“呼。”一個青色的菸圈從劉冰嘴裡吐出,心頭的煩躁這纔像被抽出來了一絲。
沉默,只能聽到“茲”“呼”的呼吸聲。
一根菸,很快就點了一半,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突兀地響了起來。
“你說說,他檔期浪費了三天,還有這麼多場戲沒拍,後面和田姐的對戲就那麼多場,還有和王老師的,劇組這是從哪兒找的人?”
李小松皺着雙眉,終於憋不住開口了。
這句話,就像打開了一個叫做煩惱的箱子,劉冰摸了摸大鬍子,咬牙說“別他媽問我,現在老子看着都來氣。還是男主剛下來的,知道那些新人現在怎麼說他嗎?”
他細着嗓子學着口音“走,去看楊瑞被卡。每天兩小時,娛樂身心啊。”
“去他奶奶的!”
“一個人,把所有主要演員的面子都拉下來了!讓那羣菜鳥以爲人人都像他那樣?!”
一口氣發泄完憋了兩天的怨氣,劉冰還感覺不爽,又點燃了一根菸。
李小松眉毛也擰得死緊。過了好半天才說“拉不拉下來無所謂,但關鍵是整整兩天的進度啊。他耽誤兩天,多少人要重新補兩天。”
“王老師和王導也不知道怎麼了,管都不管,這樣下去劇組還拍不拍了?他背後是誰?關係這麼硬?王老師都動不了?”
“多半是個大頭。”劉冰猛吸了一口,恨聲說“媽的,我就知道不該相信新人!讓個新人來拍這麼重的角色,簡直是自找苦吃!”
沉默了幾秒,李小松才說“不能這麼下去,得找人說一下。背景再大,耽誤整個劇組就不行!”
“找誰?王老師都撒手不管,誰願意出這個頭?”劉冰哼了一聲“你以爲我不想說?多拖一天,劇組都被羣演看白了,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李小松也陷入了沉思,空氣中再次瀰漫了凝重的沉默。
“人倒是有一個。”半晌,他才輕聲道“張編。”
“張成功!?”劉冰吃了一驚“不能!那老頭倔得要死,自從林嘯開演以後,劇組都不跟了,天天在租的房子裡寫稿子,他要知道王導青眼有加的那小子現在拍成這樣,不和王導吵起來纔有鬼!”
“那就這麼拖着?!”李小松也來氣了“別說你!你看看副導井崗,從昨天看完就不來片場了!爲啥?還不是選角是他的事情,他先定的林嘯才提給王導!現在新人看林嘯笑話就是看他笑話,劇組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不請張編出來,等着這批羣演新人殺青後去給記者嚼舌頭?”
劉冰不說話了,好半天才咬着牙說“媽的,去!總之,不能再這麼拍了。他就一個月檔期,浪費不起!”
……
第三天,林嘯的情況絲毫沒有好轉。
所有人都有點麻木了,包括主要演員,就算他們知道事情的真相,心中也難免擔憂。
三天了!
林嘯現在的狀態根本沒辦法接其他的場,他的對手戲最弱都是師曉紅那一級的,對上就得亂。
而他不拍,他的對手戲也沒法拍。
“王老師,王導。”一名國字臉,濃眉大眼的男子一臉焦慮地站在兩人面前“不是我有意見,這麼拖下去不行啊。哪有爲一個人浪費時間的先例?”
“井崗,是要看一個什麼人。”不等王翼行開口,王治文先回答了“有的人,給他幾天,他能拍出幾十天的效果。有的人,幾十天拍的都是流水賬。”
“但他僅僅是個第二年啊!”井崗皺眉搖頭,心中的急切怎麼都掩飾不住“我承認,我有錯,我不該看了一場就敲定推上來,但是現在還來得及,讓他先調整一下,不要和田姐再對下去了,讓流程走下去纔是最重要的。”
“你有錯?你有什麼錯?”王治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保證,只要他能突破這一關,這幾天就不叫浪費,到時的付出,會讓你難以想象。那時候的黑冰,才真的沒有存在一個薄弱環節。”
影帝親自保證,井崗挫了半天的牙,咬牙走了。
他不好駁王治文的面子。
“時間不能再多了。”他剛走,王治文就收斂了笑容,回頭對王翼行說“最後一天,明天,如果他實在突破不了,就先順流程。”
王翼行遺憾的說“但是這樣的黑冰,就不夠完美。”
王治文長嘆“如果給他十天,他肯定有希望。這也是我的不對,他本身資歷不足以服衆,更沒有重量級的獎項,沒有人會等他十天。”
“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人無完人。”王翼行苦笑“先看看吧,希望他能給我們一個驚喜。”
第四天。
羣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多了起來,完全抱着一副看熱鬧的態度,甚至不少人已經在暗中指指點點。
“我真沒想到,王老師的劇組居然讓這樣的人來演重要角色。”看着林嘯再次被卡,一名羣演開始低聲譏諷。
“可不是,看他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這臉皮,可真夠厚的。”
“呵呵,不厚別人能連續四天拍一場戲,真的是創造奇蹟了。”
李奎笑着拍了拍牛睿的肩“看到了吧,咱們缺的只是運氣。他那種演技都能站到那個位置,咱們怕什麼。”
……
林嘯不是沒有表情,而是真的麻木了,整個人彷彿沒有知覺,只有上場的時候纔會激起自己的本能反應。
而所有對演技的理解,彷彿都化爲了一團漿糊,他只剩下本能,幾天無間斷的卡,他真的理解了什麼叫崩潰。
“呼。”他坐了下來,端過自己的水杯,卻發現早就冷了,根本沒人幫他換。他也沒介意,一口就喝了下去。
“小林。”蔣文麗擔憂地看着他“還受得了吧?”
林嘯的眼睛都有了些血絲,晚上越來越感覺自己睡不好。
他只是無聲地點了下頭。
休息了五分鐘,再次開拍。
action,cut,好像連在了一起,他的腦海中,彷彿只有這兩個詞纔在這一個小時裡具有生命力。
如果要形容,他現在就像世界初生之前的混沌,就差一個契機,但是,那個契機卻太難以被把握。
好幾次,他都感覺可以了,有一絲靈犀閃過,但下一秒,卻稍縱即逝。
一股力量,被憋在心中,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就能爆發出來。
就在他剛剛要下來的一刻,一聲震怒的咆哮從片場邊響起。
“你就是這樣拍戲的?!”
一箇中年男子,帶着棒球帽,不知什麼時候悄然站到了場邊。此刻,他憤怒地一把抓掉了自己的帽子,猛地摔在地上。用手指着導演椅就開罵“王翼行!你他媽簡直在糟蹋我的劇本!”
“張編?”王翼行嚇了一跳“他怎麼來了?”
“他不是在宿舍寫新劇本嗎?”王治文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可不好辦啊。”
劉冰和李小松,長長鬆了一口氣,但立刻心又懸了起來。
誰都沒想到,他們昨天去告訴的對方,今天對方就來了。而且來勢如此氣勢洶洶,看樣子,是絲毫不打算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