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銳進。”就在這時,徐自姚開口了,朝李銳進也招了招手。
“徐總。”李銳進來到徐自姚面前,他臉上的冷汗還沒幹。
徐自姚看着他臉上的汗,冷哼了一聲“舒服了?”
李銳進沒說話。
“你真以爲一個新演員有那麼容易讓影帝和影后鼓掌?你想得太簡單了!陳到明是什麼人?那麼愛惜羽毛的人,出得起價錢別人不一定演!這麼挑剔的人會鼓掌,你非要開始就把林嘯劃到敵人那邊去!”他低着聲音訓斥道。
李銳暗自咬着牙,眼睛裡滿是恨色。徐自姚看着他不時抽動一下的腮幫,語氣轉淡“剛纔對戲,感覺怎麼樣?”
“很厲害,比我想象得高明非常多。”李銳進儘管不服氣,但也不得不照實說。
“劇組不會不給我們面子。”徐自姚往後一靠,淡淡地說“陳佳林找他過去了,恐怕也是說這個事情。幸好這是夜戲,沒人來看,要不你這臉可就丟大了。”
“等會開拍,你別亂加什麼臺詞。他也是出口氣而已,過了就完了。安安穩穩演完這一場。你和他的對手戲就一場,以後機會多得是。”
“知道了。”李銳進牙磨得“咯咯”響,三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被影帝壓戲沒什麼,被前輩壓戲也沒什麼,但偏偏是被同輩壓戲!還不是一個級別的!
而且那個人是他唯一的對手!下過絆子的人!
這讓他怎麼咽得下去這口氣!
“林嘯!”他聲音都有點變調,現在看着周圍的人,怎麼看都覺得在取笑他。
“準備!”五分鐘後,陳佳林再次舉起了喇叭。
林嘯掃了李銳進一眼,正好遇到對方的目光,裡面的怨毒的神色不言自明。
“ACTION!”
不得不說,李銳進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還是相當敬業的,一開拍,神態馬上就變成了“魏東亭”。
剛纔的一切,似乎都沒有發生過。他再次把臺詞重複了一遍,而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一開始,他可謂馬力全開,以自己最大限度地融入了舞臺。
“比剛纔更投入了。”林嘯心中暗暗說,他也收斂了不少。
一收一放,相比剛纔完全碾壓的形式,這一次倒還真讓李銳進演出了一些亮點。
“CUT!過了!”
陳佳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李銳進甚至渾身一抖,他剛纔最大限度地入戲,導致還沒有完全抽離出來。
“收拾下東西,換到東邊大帳篷,拍晚上下一場。”陳佳林披上衣服就走了,場務連忙給在場的人打着招呼。
過了大約一分鐘,李銳進才恢復了正常,看向林嘯的目光彷彿要把他刺透。
兩人擦肩而過,他一句話都沒說,林嘯忽然開口了。
“大家都是新人,何必?還嫌新人的日子不夠苦嗎?”
“你知道個屁!”片場還有不少人,李銳進聲音壓得很低,他轉過頭來,眼睛都氣的有點發紅,腮幫的肌肉不停地鼓動,低聲咆哮着。
“如果不是你!如果沒有你!這部戲絕對是我出頭!我纔是這部戲新一代最亮眼的人!”他拳頭握地“咯咯”響,彷彿要把林嘯生吞活剝“我熬了這麼多年!比你這種剛出道就有人罩的傢伙慘得多!”
“第一年,我去找徐自姚,他正眼都不瞧我一眼!那可是我小表叔啊!給老人端茶倒水什麼沒幹過!陪酒陪老闆!做了這麼久纔到今天這個地步!怎麼會被你壓下去!”
林嘯靜靜地聽着他發泄,等他低吼完了,才說“起碼你還有公司籤,如果你試試一家公司都不籤你,瘟神一樣把你往外趕。屎尿屁的戲演幾年,每次大小活動必定有一個以前的‘兄弟’去拉你當背景的時候,你就會覺得有好戲演是多幸福的事情了。”
“沒有林嘯,還會有李嘯,王嘯,自己演技提不上去,再好的機會都沒用。演技上去了,哪部戲不是機會?”他淡淡地說“也不用把自己說得那麼慘,你做那些,誰沒做過?”
李銳進瞪着發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看着他,足足一分鐘,忽然笑了起來,彷彿一條蛇吐出了舌頭。
“是啊,我承認,我不如你。但是,我會抓住每個上位的機會!只要是同輩,絕不能允許他站在我前面!”
林嘯嘆了口氣“本來,我以爲咱們兩清了。看樣子,你不願意。”
李銳進陰森森地笑着“當然,當然不願意!告訴你,咱兩沒完!”
最後四個字,他是咬牙切齒地吐出來地,說完了,轉身就往片場外走去。
林嘯搖了搖頭,對這樣的人,說什麼都沒用。
這個圈子,每年有海一樣的人加入進來,過得比李銳進悽慘的人比比皆是,那些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臨時演員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能紅的是五百裡挑一,能長紅的,更是五千裡挑一。
根基不打牢,總以爲自己是缺少機會而不紅,這樣的人永遠也爬不上去。
他牢牢記得,96年算是正式出道的黃博,三年內拍了他前三十多年加起來十倍的票房,更是三年內奪帝。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他喃喃說了句名言,朝着片場另一方走去。
拍完了這一場,他這邊的戲份不算多。大的還有兩場,小的,比如某些場景露個臉什麼的,隨時都可以拍,甚至很多時候他還客串了幾下臨時演員。
他的戲份很快就下來了,三天後,拍雨戲。
CAMI自從第一天來過之後就沒來了,去她那裡也看不見她,不過也多虧他和徐自姚說的那幾句,一些門神小鬼級別的,倒真沒來找他的麻煩。
他也知道,CAMI的作用就到這裡了,對方不可能天天陪着他,又不是保姆。
但有這種知覺,接到CAMI說他已經回北京的消息時,還是苦笑了好一陣。
草原上,劇組的人都不自覺地放開了一些,很多人晚上都組織起來出去“聯絡感情”,當然都是幾個圈子的人,林嘯屬於常客,不少人都要了他的手機號。
參加完聚會的時候,他有時候會想起那個哭笑不得的晚上。不過,當接到秦心的電話時,還是吃了一驚。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
“呃……我問的……你不高興嗎?”秦心的聲音還是那麼“膽怯。”
林嘯咂了咂嘴,美女問你高不高興,不高興也高興了。不過,對於私人電話經別人的手流出去,還是有點介意。
“你不來烏蘭布通了?”他問道。
“我這邊只有幾個露臉鏡頭,可能最後來……”秦心說了一陣就不說話了,兩人都有點沉默,都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要沒事的話,就掛了吧,我這邊在聚會呢。”看着林嘯拿着電話不說話,已經有好幾個人來催他了。
就在他準備掛的時候,秦心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那個……謝謝。”
“沒什麼,小事。”林嘯也不點明,到底是醉酒的事情還是被別人吃豆腐的事情。畢竟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嗯……等我到了請你吃飯吧。”
林嘯想了想“恐怕檔期對不上,我這裡只有兩場,應該一週多就完事了,然後我要去別的地方。留着吧,給你記着呢。”
“那……到橫店之後吧?”
“行。”
掛上電話,他加入了聚會之中,大家都喝了不少,話也說開了。
“林哥兒,聽說明天你有雨戲啊?”
“是啊,我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雨戲呢!”“說說唄?讓我們也提前弄明白點。”
不少人跟着起鬨,這些都是經常問他問題的人,把他當了個百事通。
“行啊,那就說說吧。”林嘯笑着說“其實雨戲是最難的,雨越大,挑戰也越大。分爲裸妝的和防水妝的,在雨裡肯定是昏暗的天氣,沒有太多的燈光給你調整。而且,雨讓演員看起來很狼狽,怎麼在裡面演好,是非常困難的。”
“那林哥兒,你明天的戲是啥?”
“有防水妝,雨很小。”說着說着,林嘯忽然皺了皺眉頭。
他想到了一件事。
李銳進這兩天安靜得嚇人,但是真正接觸過一次,他知道對方是個比劉頌德這樣的人更纏人的人。
兩人都有個共同的特徵,就是很難踩死,這樣的人,心裡憋着對他的氣,一有機會就咬他一口,而且,李銳進比劉頌德有實力地多。現在在別人的地盤上,他不覺得對方會放過明天的機會。
而化妝,他想起了柳依依,雖然上次化妝對方很“安全”,但也許是上一世的直覺,他總覺得這種安全太過於虛假了。
雨戲可做的事情太多了,導演只會看他的鏡頭,不會去看別的鏡頭拍來什麼樣子的。只要真正的攝像機給他來點什麼花招,燈光隨便偏一偏,最後出來的可能看都看不出來他是誰。大大影響他的辨識度。
這種手法是很有技巧的,不會成爲非要重拍不可的爛鏡頭,只會成爲差不多,勉強可以過的次爛鏡頭。
而當差不多都完成了,導演看毛/片的時候,自然不會因爲這種次爛鏡頭重拍一次,也只有將就湊合了。
不知道多少以爲“只有大牌明星纔是重要角色”的新人,在這上面吃了憋虧。上一世他自己都吃過。
而當化妝師聯合起燈光師的時候,足以讓他醜上十倍!這不是偶像劇,陳佳林根本不可能這麼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