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沒有多呆，說實話，他現在感覺還不是和秦老爺子見面的時候。
指不定秦紅星就會先一步找上來。
大舅子的交談，不是那麼輕鬆的。
他當天就訂了機票，第二天就回到了劇組。
但是，等他回到劇組的時候，卻發現氣氛並不那麼輕鬆。
此刻，劇組已經收拾完了東西，這幾天，都在情理還有沒有漏拍的場次，而且，在等待着第二次樣片報審的結果。
“怎麼回事？”他回來的時候，正在吃飯，他也隨口吃了點，趙微，周訊，葛優都在一個桌子上“張先生怎麼不在？馮導臉色很差啊。”
“當然差了。”趙微嘆了口氣說“報審不過，心情能好？”
“沒過？”林嘯也詫異“怎麼會？馮曉剛的片子，華誼審覈不過？這不可能吧？”
“只有一個華誼審，那還叫好的。”葛優放下了筷子“但是還有廣電總局呢？”
林嘯恍然，廣電總局，禁過太多太多他們認爲“色情”“暴力”“影響青少年發展”的片子，甚至黑貓警長都被禁了。
更別說大量外國片進入中國後的激吻，裸露，血腥鏡頭。比較有名的，就是幾年後，大型網遊“魔獸世界”進入中國後的“盒子事件。”
“廣電總局有什麼資格審覈樣片？”他皺眉問道“不是全部完成之後報審全片？現在他們審覈什麼？”
“說起來，也算天有不測風雲。”周訊臉色也不好，一天不審完，他們一天就得在這裡呆下去等結果“你知道，這次年底，有兩部千萬級鉅作登陸大銀幕，將迎戰已經決定引進的‘哈利波特與魔法石’‘蜘蛛俠’‘指環王’‘諜影重重’等幾部大戲，加上今年開始推行院線制，廣電總局自然對咱們兩部片子格外重視。”
林嘯點頭，02年，是中國電影業大轉變的一年，院線制的推行，爲以後的“五線爭霸”埋下了種子，而正因爲院線制的開始，讓大片，好片，陡然間變得炙手可熱。
更不要提其中的導演，藝人了。
“所以，在一開始，他們要求兩部片子都全面報審，從劇組成員，到藝人，到劇本大綱，到道具，甚至成立了專門的小組審覈。”她壓低了聲音“你有沒有發現，張先生在劇組一直不怎麼說話。”
林嘯自然發現了，他疑惑地問“這有什麼關係？”
“有大關係。”葛優接了下去“你知不知道，天下無賊的劇本，和現在的改了足足一年，而且，後半部完全不一樣。”
他目光閃爍“甚至，完全沒有警察這個角色！”
“這部電影的完成，我可謂從頭到尾。”他接着說“最開始，根本沒有警察這個角色。馮導甚至想借此報送奧斯卡。但是，送上去審覈之後，廣電總局發話了。”
“他們說，這是宣傳負能量。哪有千萬級投資用賊做主角的？當時馮導就和對方大吵一場，最後，對方這才妥協，劇本可以，但是必須加上正面角色。他們還說‘英雄宣揚的是中國歷史，古典文化。你們這算什麼？讓大家去學小偷？’這纔有了警察這個角色。”
林嘯暗自點頭，後世的評論中，不少人都說警察可有可無，而且還分攤了戲份，角色形象不夠豐滿，得不償失。原來中間還有這種曲折。
“馮導曾經嘆氣，有了警察，這個劇本那種人性就少了，成爲純粹的商業片，奧斯卡想都別想。”
“所以，馮導對張涵雨一直都不算太熱情。”趙微說到“沒想到，這次報上去之後，竟然還說不過。”
“馮導呢？”林嘯問。
“在和廣電局的負責人對罵呢。”趙微說“他的意思是，不能再改了，否則寧願不在中國上映，放去海外上映。”
“我寧願去國外上！”剛說完，一聲滿是怒氣的聲音傳了過來。衆人擡頭一看，馮曉剛已經打完了電話，一肚子氣地來到了餐車。
“媽個巴子的廣電！老子就不知道這部片子哪裡不合規定了！又沒血腥又沒色情，他們到底哪裡看不順眼了！”他憤憤地拿起自己的碗筷，彪起了粗口。
“他們怎麼說？”
“我他媽管他們怎麼說！就這樣！不改！”
劇組絲毫沒有管廣電的說法，當然馮曉剛也沒閒着，不斷找人公關，據說王忠軍兩兄弟都再次出動了，一邊收拾東西，準備前往最後一個拍攝場地。
甘南拉卜楞寺，爲活佛大師的府邸。是藏傳佛教格魯派六大寺院之一，被世界譽爲“世界藏學府”。海拔三千米以上。
兩天後，天下無賊劇組秘密來到了這裡，而他們來到的時候，後勤組的人已經做好了一切需要的措施。
車行駛在翠綠的蒼茫大山之中，這裡山多，而正值夏末，滿山遍野的野花點綴，彷彿行走在一塊美麗的絹帛之上。
“真美。”趙微和周訊看着窗外的風景，一處處和其他省市完全不同的建築，人情，天蒼蒼山茫茫，不禁由衷地讚歎。
“呼。”林嘯卻注意到，旁邊的葛優臉色一直很差，一直在不停地粗聲出氣。
“葛先生，怎麼回事？”他輕聲問。
葛優面色蒼白，想擡起手來揮揮手，卻發現根本動不了，最終，只是嘴皮微微動了動，輕輕搖了搖頭。
“高原反應。”馮曉剛回過頭來，這是一輛包的大巴，劇組重要人員都在上面“老葛心臟一直不怎麼好。”
林嘯瞭然，後世，葛優在拍“卡拉是條狗”的時候，就因心臟病住過院，外界一直傳言他有先天性心臟病。
“吃點藥？”馮曉剛關切地問。他也沒想到葛優高原反應這麼嚴重。
“吃過了。”葛優的助理幫葛優搭了牀毯子，滿臉苦澀“本來只是高原反應，又引起了暈車。下了車要好一些。”
馮曉剛點了點頭，對司機說“開穩點。”
一直開了五六個小時，纔來到夏河縣。
這個縣城，修建於崇山峻嶺之下，彷彿是在一個山窩窩裡面，鐵路橫穿過縣城，蒼翠的山嶺襯托着寥寥炊煙，不僅讓人有種天高雲淡的感覺。
“彷彿心胸都開闊了。”趙微深吸了一口氣，除了葛優和其他幾個人，別的人都算好。並沒出現高原反應。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周訊也感嘆。
人人都站在縣城邊上，看着火車隆隆從山嶺間開過，天空中雀鳥齊飛，一時間都有點沉醉於這種莫名的意境中。
“行了，看的機會多的是！別呆了！”馮曉剛喊道“收拾東西進住處，休整兩天，適應下水土。三天後開拍！”
“老葛，你好好休息，這裡你就兩場重要的戲，一場是和黃小明的‘授徒’，另一場是和林老師的戲。三天不行，再多休息兩天。”
葛優臉色白中泛紅，咳嗽了一下勉強說“沒事，現在能說話了。下了車好了點。”
“好了好了！別在這兒站着讓人看笑話！各就各位去！”馮曉剛又問了一會兒葛優，轉頭喊道。
大家很快就散開了。
這兩天，林嘯和周訊，趙微，黃小明一起逛遍了整個縣城。畢竟這個縣城比正規的縣城小上很多。
兩位女士一路都很快樂，帶了DV等等，苦了林嘯兩人，成了專門的苦力。
三天後，劇組再次聚集。
葛優的狀態顯然好了不少，但是林嘯卻驚訝地發現，對方的演技掉到了1250。
“高原反應的原因吧。”
“今天，是我們拉卜楞寺第一場戲！”馮曉剛環視着前方的衆人，在他們身後，就是高大的拉卜楞寺，他們還有幾百米的距離。
天天都有禮讚，而他們要禮讚的時候去，無疑會被宗教狂熱者聲討。
“一共兩場，一場，是周訊的小葉偷手機的一幕，另一場，是林老師和葛老師的對手戲。”
“雖然這裡是高原，但是誰都不準給我鬆懈！我還是那句老話，誰他媽皮癢了！誰就滾出去！天下無賊只要敬業的藝人！偷奸耍滑的全部走！”
衆人都嚴肅地聽着，他們知道，天下無賊，將在這裡畫上句號。進入最後的剪輯，配音，配樂階段。
而下了火車，所有人都看到了最新的雜誌。
他們最大的對手，英雄，同樣開往了最後一個場景——中國最著名的胡楊林觀賞區，額濟納。
而報紙上，全部眼球對準了英雄，盛讚，期待，已經把他們推向了一個下不去的高潮。張一謀儘管想亡羊補牢，卻並沒有多大成效。
他們只能咬着牙往下拍，力求把英雄變爲一部真正的名片！
兩部片子，在進行無聲的競賽，英雄無時無刻都沒有忘記，他們還有這樣一個競爭對手。
此刻，競爭已經到了接近末尾的環節！在殺青之後，後期將和宣傳同步進行。那時候，是破曉面對新畫面的決戰。
隨着兩部片子逐漸接近結尾，天下無賊的名字也被逐漸提起，他們再也不能保證獨善其身了。
“天下無賊，第68場！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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