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一分一秒地進行着,當林嘯如同丟失了最心愛的東西一樣,任由樸海日踹着,在地上孩一樣嚎啕大哭“我以爲那是秀賢的手”的時候,在場的觀衆都覺得心很堵。
“這小……”鄭聖人目光閃過一抹亮光“如果這是奉俊昊指點的,我不覺得什麼,如果是自己發揮的,那麼他太可怕了……演技已經直逼薛景求等人,韓國同齡人無人能拂其纓……不,我感覺他或者已經超過那三個人了……”
頓了頓,他嘴角翹了翹“國這種落後的地方,竟然能出現這麼天才的藝人?反而韓國大學那些碩士,博士,一個二個比起來簡直不能看!”
這種感情的大發揮,很容易感染人,也相當考驗演技,如果說剛纔長鏡頭感情默劇處在劇情一個**點,還沒有人注意,現在這一幕,不少人都注意到了。
很多影視人,都寫上了林嘯的名字。
而在這些家屬身後,是滿滿兩排黑白相框,讓人觸目驚心。
緊接着,所有的家屬,和怪物接觸過的人,全部被帶走,人們知道了一個更驚悚的消息,怪物攜帶劇烈病毒,一位曾經和怪物搏鬥失去胳膊的美**人,渾身出現糜爛。
當電視上播放的美國生物學者說出“這個怪物身體攜帶病毒,但是沒有美國政府的同意,我什麼都不能說。”的時候,黑暗的盧武鉉,手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扶手。
彷彿有心靈感應,林嘯的目光不着痕跡地從對方身上瞄了一眼。
不痛快?不痛快的還在後面呢。
緊接着,銀幕上的電視繼續播放“美軍已經召回所有抓捕怪物的部隊,以防受到感染。”盧武鉉終於開口了。
“誰是導演?”
“總統閣下,導演名爲奉俊昊,1964年9月14日出生,延世大學畢業,家尚有外公,父親,哥哥和姐姐,現簽約於DSP公司。”
回答的人,是一位精幹的秘書樣的人,不着痕跡地打量着對方的臉色。
他心裡也冷得冒汗。
這位導演,實在是太大膽了,這不明擺着說美國要幫助韓國,前提是看自己有沒有危險嗎?特別是新聞那句“就和國的果狸攜帶沙士病毒一樣,”明擺着是說國和韓國一旦有了什麼糾紛,美國就只敢動嘴皮不敢說話了,這種明白的諷刺,關鍵是總統又到場了,這要讓他怎麼下臺?
盧武鉉沉默了很久,忽然說“片拍的不錯。”
秘書鬆了口氣,這也是個人才,來之前全影廳所有人的身份他都調查過了,如果總統要做什麼,確實可惜。
“那麼男主呢?”盧武鉉忽然問。
“林嘯,1980年出生,如今二十五歲,出生地國,家無親無故,現簽約於MA公司。”他看了一眼總統,猜測着對方的心意,小心地補了一句“他是國首位親善大使。”
沉默,過了很久,才聽到一聲略帶沉悶的“唔,”好像喉嚨有點痛的聲音,隨後聽到了總統閣下的笑聲“有爲的年輕人。”
秘書發誓他沒有聽錯。
而其他影廳,普通觀衆卻坐不住了。
他們不是分析地那麼深刻的業內人,只覺得不爽。
“憑什麼啊!在我國駐軍,遇到這種死了幾十人的大事件,竟然說有危險就不抓捕!這置我大韓民國國民的安危於何地?!”“就是,要他們做什麼?”“簡直是過河拆橋!只想得好處不想出力!”
電影在繼續播放着,當怪物的巢穴出現,竟然就在下水道之,而滿地骸骨,證明已經有多少人命尚它的腹。
一根尾巴,晃晃地從半空伸下來,卷着一個昏迷的人,就如同貓在舒展身體,輕盈地放到了地上。
怪物走後,忽然,一隻小手從旁邊一個洞裡扒了出來。
高雅星,她竟然沒有死!
“原來他是要這麼拍!”崔光姬的眼睛頓時亮了“奉俊昊……你好大的心啊……怪物只是你的表象,你要拍的是社會的基石!拍的是家庭!”
“你用怪物借喻社會,借喻磨難,拍的是家庭的拼搏!只有家庭有了衝勁,民族纔有希望!”她長嘆了一口氣“你果然是個天才……”
崔榮培的眼睛露出了不一樣的神色,這是他第一次觀看這部電影,不得不承認,他也被吸引了。
“可惜啊……”他笑了笑,沒人知道他說什麼可惜。
銀幕上,高雅星拿出了電話,給家裡打了電話,但是諷刺的是,竟然相關人員根本不相信樸康鬥一家人的話,壓根不相信被怪物抓走的女孩還活着!
“我們不會爲隨便任何人追蹤電話。”“這怎麼可能?這是天方夜譚。”“你知道這有多複雜?爲了一個笑話,讓政府追蹤她的電話?”
首映廳,沒人敢說話了。
如果說開始的諷刺還很隱晦,這一段,已經躍然紙上,甚至很多人都能感到央那一團若有若無的低氣壓。
樸海日雖然在看着銀幕,腦門上也佈滿了冷汗。
那團低氣壓的製造者,纔是怪物,真正的怪物,如果他願意,今晚恐怕會發生很多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並且沒人知道。
林嘯毫不擔心,如果韓國敢和國起外交糾紛而且撕破臉的話。
“總統閣下……我記得等會兒還有個晚宴,要不……”秘書試探地問。
盧武鉉沒說話,過了幾秒才柔和地說“看下去吧,電影不錯。韓國電影有起色,是一個國家的驕傲。”
沒有絲毫的動怒,簡直就像真心替奉俊昊高興。
當然,只是像。
電影已經進行到了一半,社會就像個怪物,無時無刻不在磨滅樸康鬥一家人的希望。
原本弓道明星的妹妹南珠,此刻已經上了通緝榜,不僅是他,他們全家人都上了通緝榜,原因只是他們是帶菌者。
沒有人相信高雅星還活着。
社會就像一堵牆,高冷得讓這家人無法翻越,怪物不是哥斯拉,而是一隻四五米左右的變異魚,一連警察一人一把槍就能打死,卻沒有人幫他們。
到底誰是怪物?
觀衆們看得喉嚨發堵,就算再新手的觀衆,也明白這部片好像並不是開頭的怪物那麼簡單。
一些莫名的東西出現在他們心,不吐不快。
“這樣的片……怎麼會讓王的男人擠得影院都坐不滿?”一位男生有些感慨地說“它應該是場場爆滿的電影纔對!”
一家人,全部團結起來,爲了救出高雅星,帶上了幾把老師獵槍,開始尋找怪物的蹤跡。
影片在一種壓抑的氣氛進行着,他們翻遍了下水道,終於找到了怪物的蹤跡。但是迎接他們的,卻是毫無訓練根底的他們被怪物追殺,最終父親死在當場,如同一個破敗的布偶一樣,被怪物捲起來狠狠砸到地上。
看到這裡,開始一直堵在喉嚨裡的東西,終於在觀衆的心發酵了。
有的女影迷,眼圈已經微紅了起來。
誰逼死了這位老者?
不是怪物,而是冰冷的韓國社會。
“竟然看怪物片看哭了……”一位男生抓住女生的手。
“這不僅是怪物片……”女生輕聲回答。
隨後,電視上播出了第二段新聞。
開始參與怪物搏鬥的美軍將士,已經死去,美軍發來慰問,並且宣佈介入此事,與此同時,這一家人在全首爾尋找着下水道入口。
“由於南韓政府並未找到受害者家屬的另外兩位成員,或捉拿怪物,已經宣佈介入……”
“真是和世界局勢一樣啊……世界警察的名字還真不是白叫的,什麼事都得藉口介入……”鄭聖人嘲弄道。
一點一點的擁堵,涌上觀衆的心頭,緊張感已經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種對於現實的憤怒。
這纔是奉俊昊要表達的意思。
潔白如雪的病房,樸康鬥被穿上病號服,雙目無神地躺在病牀上。
麻醉針,抽樣檢查,一樣沒有落下。
“我的女兒,在元曉大橋的下水道下面……”他聲嘶力竭地喊道,卻沒有人聽他說話。
“元曉大橋,那是以元曉和尚命名的嗎?”七八個人按住他,說笑着給他打麻醉針。
“是元曉牧師。”一位女醫生沒好氣地回答。
談笑,一羣白衣天使對病人進行他們認爲應該的治療。
抽樣檢查,哭號聲震耳欲聾。
“夠了,停下吧。”一位美國醫生走了進來,輕輕揮了揮手。
又是美國,韓國觀衆此刻無比厭惡這個詞。
醫生走近樸康鬥,看着他無聲的眼睛,柔聲問“我剛聽說,你說你女兒還在世?”
接近虛脫的聲音回答他“在元曉大橋北面……”
“那你爲什麼不通知警方?或者人權組織?”
林嘯低頭哭泣了起來“沒有人!因爲根本沒有人聽我說話!”
“沒有人信我!爲什麼!我說的話也是話啊!”開始,他是輕聲訴說,到後後面,變爲大聲的哭喊。
種種神色,不甘,懊悔,痛苦,此刻無比協調地出現在這個男人臉上,就算觀衆,都能感覺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無力。
“絕了……”鄭聖人拍了拍扶手“這部片,一定能造就奉俊昊,同時,也絕對能造就林嘯!”
醫生感嘆地撫摸上樸康斗的臉,卻不動聲色地翻了下他的眼睛。
“如我所料。病毒已經侵入大腦。”他嘆了口氣說。
“正是這樣,他並沒有精神病的病歷。”旁邊的翻譯回答。
“在額。”醫生點着對方的腦袋,如同在點一個籃球“他的腦袋,是我們最後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