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真風心知李天羽此決定必有用意,也不矯情,帶領錦鱗山莊衆人先行離去,待得一行人即將消失在視線盡頭時,李天羽換上一身黑衣,跟在隊伍後面進入希木森林。
夜色之下,希木森林一片黑暗,他的腳步越來越慢,不一會兒便脫離了隊伍,悄悄爬上一顆大樹,躲藏在枝葉間。
不到半盞茶功夫,一羣人影出現在了眼前,爲首的是四名天武境武者,身後跟隨的十餘人盡是地武境,皆是一身黑衣。
十餘人並未發現躲在樹上的李天羽,其中一名天武境不斷觀察着周遭的樹木,終於在一顆大樹前停了下來。
只見他伸出手摸了摸樹皮,指着柳真風等人離去的方向道:“他們往那邊去了,追!”
李天羽眉頭一皺,想起了柳家祠堂密道外的那一抹指痕,果然是有奸細潛藏在柳真風身邊,在用暗號爲敵人指路。這個人必定是柳真風親近和信任的人,可是會是誰呢?
十餘人快速向前奔去,當最後一人路過李天羽所在的樹下時,一柄長劍悄無聲息地從天而降,徑直沒入了他頭頂的百會穴。
“什麼人?”近處之人機警地發現了動靜,立即暴喝一聲,走在前方的四名天武境立刻停下腳步。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李天羽的身影化作一道烏光沒入了大樹背後。
“想跑?”
四名天武境幾乎同時追了過來,可是當他們來到樹後時,那道烏光已然鑽入了遠處的密林中。
“剛纔那是什麼東西?”有人開口問道。
天武境中唯一的中年人來到死者面前,查看了死者頭頂的傷口,說道:“是劍傷所致,肯定是人爲的。”
“那道黑影是一個人?”其餘人盡數露出驚訝的神色。
如果是那是一個人的話,那人的速度實在太驚人了。
“哼!不過是跑得快而已。”一名方臉的天武境老者語氣不屑地冷哼道:“如果他真有把握對付我們,絕不會逃得像只兔子一樣。”
“山兄說得不錯!”一名白鬚天武境老者開口道:“此人定是擅長偷襲,真實戰力不足爲慮。”
“我與流兄的看法相同,繼續追擊柳家,同時注意觀察周圍動向,小心此人偷襲。”方纔檢查死者傷口的天武境中年人說道。
在四名天武境的帶領下,十餘名黑衣人繼續朝着柳家逃離的方向追擊,只是身後的地武境黑衣人小心了許多。
然而再小心,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大約半盞茶功夫過去,一道劍光再次從頭頂悄然降落,又一名地武境武者毫無反抗被襲殺,隨後一個黑色的影子急速逃離,留下一行人跳腳怒罵。
大約一炷香過去,李天羽連殺四人,每次都是一擊之後立即遠遁,對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逃離。
“換一下位置,老夫走在最後,我就不信那混蛋敢對老夫動手。”流家的白鬚天武境老者主動來到後方。
方臉的山家老者同樣來到後方,冷哼一聲道:“老夫與流兄一同殿後,那錦鱗山莊的鼠輩有本事對老夫動一下手試試,老夫求之不得。”
一羣人口中罵罵咧咧半天,李天羽連個影子都沒顯露出來,幾名天武境這才悻悻地收聲繼續追擊柳家一行人。
……
夜風,深寒,山中樹木微微作響。
李天羽伏在一處低窪的淺坑中,方圓一公里內的地面動靜幾乎被他盡收耳中。
呂東城四大家族的一行人正在朝着他此刻所在的方向行進,而且速度不慢。
很快,四大家族的追兵便接近了淺坑,但淺坑中的李天羽早已消失不見。
不多會兒,一行人魚貫通過兩顆大樹之間,突然頭頂上的枝葉發出了瑟瑟聲。
“上面?”
走在最後的山家長老猛一擡頭,只見頭頂的樹梢上有個影子一閃而逝,他怒喝一聲,一躍而起。
就在這電光石火間,側面一顆大樹閃亮起一道耀眼的電光。
流家長老以及身旁的黑衣人注意力同樣被樹上的影子吸引,待得發覺情況不對時,劍光已沒入了山家長老的腰際。
“噗”“噗”!
一連兩聲悶響,前方之人還沒反應過來,山家長老已是像個斷線的木偶一樣從空中掉落下來,而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地武境黑衣人眼神渙散,頸部的鮮血在血管的壓力下噴出一米多遠。
李天羽一劍斬落兩人,迅速遁入一顆大樹後。
“山兄!”
流家長老連忙抱住山家長老,高家與水家的兩名天武境則是飛速追趕李天羽來到樹後。
“人呢?”
二人來到樹後,卻發現這裡空空如也,根本沒有半個人影。
疑惑中的二人對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不好!”高家的中年人迅速反應過來,拔起雙腿就往回跑。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抱住山家長老的流家長老頭頂再次發出瑟瑟聲響,他下意識擡起頭去,只看見一條閃亮的白練,幾乎亮瞎了雙眼。
近距離的幾名黑衣人反應極快,在白練射入流家長老的眉心前,兩柄長劍迎了上去,周圍的黑衣人已是同時圍了上來。
然而白練並沒有落下來,而是在流家長老的頭頂上劃出了一道折線向上而去,緊接着衆人只看見一個身着夜行服的蒙面人猶如一隻大鳥略過流家長老的頭頂,雙腳在對面的樹幹上一蹬,斜着飛向遠處。
“追!”
不知誰一聲大喝,四名地武境黑衣人同時朝着蒙面人的方向追去。
“笨蛋!快回來!”高家的中年人喝到。
四名黑衣人身形一滯,蒙面人的身影轉眼沒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混蛋!老夫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水家長老的吼聲飽含怒氣。在他眼前,流家長老仰天倒地,眉心處只露出一截飛刀的刀柄。
“水兄且稍安勿躁。”高家中年人面色沉重地說道:“我們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水家長老猛然擡起頭來,恨恨道:“究竟是什麼人,竟敢與我們四大家族作對?”
高家中年人眉頭緊皺、神情嚴肅地說道:“對方的刺殺術和遁術如此高明,而且敢於孤身一人向我等動手,還成功擊殺了山兄和流兄,恐怕整個千洲羣島都沒有幾人具備這等實力。”
水家長老聞言,心頭忽然一跳,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看着高家中年人,顫顫巍巍地說道:“高兄的意思……此人該不會……該不會是那‘遊魂’孫壬悔吧。”
“遊魂”孫壬悔的名字一出口,周遭頓時鴉雀無聲,剩餘的十一名黑衣人無不動容,甚至有人眼中露出驚恐之色。
“水四哥多慮了。”高家中年人搖頭道:“那孫壬悔乃是真武境強者,他若是想要滅殺我等十餘人,根本不必藏頭露尾,只需正面襲殺,我等一個也別想跑掉。”
“高兄說的有道理。”水家長老點頭道:“這錦鱗山莊的鼠輩定是實力不及我等,纔不得不使用這等見不得人的下作手段,我等只需小心翼翼,諒那鼠輩也不敢輕易出手。”
高家中年人神色凝重,道:“大家聚攏,慢慢推行,不要離開隊伍太遠。”
“可是……二長老……”一名地武境巔峰的黑衣人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慢慢推行,那錦鱗山莊的人怕是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放心,他們跑不掉的。”水家四長老嘿嘿一笑,道:“水家早已在錦鱗山莊安排好了內應,無論他們跑到哪裡,都會留下痕跡。”
高家二長老不着痕跡地瞥了水家長老一眼,沉聲道:“繼續追!”
四大家族剩餘的十三人形成了一個戰陣的隊形前進,渾然不覺在不遠處的黑暗中,兩個人影相對而視。
李天羽一身漆黑,臉上蒙着黑巾,他對面所站之人身穿一件深藍色長衫,並沒有遮掩容顏,若是熟悉李天羽的人在此,便會發現對面之人與他的相貌一模一樣。
藍衣李天羽既沒有掩飾容顏,也沒有掩飾他堪堪達到曜武境初期的實力,兩個李天羽的眼中同時露出了笑意,隨後黑衣李天羽揮了揮手,藍衣李天羽像是變戲法似的消失在了空氣中。
周遭再次陷入了死寂中,黑衣李天羽不知何時也已消失在了原地。
接下來的時間對四大家族的人來說比度日如年還要難熬,僅僅半個時辰便遭遇到了三次突襲,死了三個人。
接連遇襲之後,倖存的人態度已經變得無比謹慎,連神經都繃得筆直。
冬日的夜晚漫長,四大家族還剩下了十人,饒是八名地武境的黑衣人訓練有素也幾乎達到了崩潰的邊緣,如果不是兩家長老未曾發話,恐有半數以上人想要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李天羽並沒有繼續出手襲擊,而是悄悄遊走在山林之間。
幾個時辰過去,天邊露出了魚肚白,李天羽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過,但是水家四長老的臉色卻變得難看起來,他一連查看了十餘棵樹,沒有發現熟悉的標記,他們似乎失去了目標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