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江洋很早就出門了,季文萱醒的時候,家裡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先是打電話給齊斌請了半天的假期,然後簡單洗漱,就拖着一隻巨大的行李箱出了門。
因爲昨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家出走,所以此刻,她已經把自己的後路安排的十分穩妥。
走出小區正門,文萱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之後,從斜挎格菱包裡翻出一張小紙片,遞給了前排的司機。
“師傅,麻煩到這個小區。”她昨天抄在紙張上的,是管樂的住址。
司機接過去看了一眼,把紙片還給她的時候問了一句:“三環這會兒特別堵,早高峰估計還得持續一陣子,咱們走高速成嗎?”
文萱也不挑剔,她往後視鏡裡瞧了瞧,看到司機師傅那張一看就很老實的臉,放下心來。
“行,您看着怎麼方便就怎麼過去吧。”說完,文萱放鬆身體向後靠着,窩在椅背與窗子相接處的角落裡閉目養神,不再與司機閒聊。
四十五分鐘之後,出租車順利到達管樂公寓的樓下。
付了車錢,在司機師傅的幫忙下從後備箱裡拿出行李,直到出租車絕塵而去,文萱纔想起自己沒有鑰匙,要給管樂打個電話才行。
此時正是上午十點鐘,夏日的烈陽已經逐漸顯現出炙熱的模樣。
文萱坐在半人高的行李箱上,本想撐開遮陽傘,卻忽然想起來遮陽傘已經被她塞到了行李箱的最底層,於是只好頂着灼人的陽光,稍嫌煩躁地等待着電話接通。
等待音重複了半分鐘之後,電話那端終於傳來了令她覺得親切的聲音。
隔着電話依然不難聽出管樂的大嗓門:“文萱,你到了是嗎?”
“我就在樓下,表姐,你過來接我一下吧,行李很重,而且我找不到路哎。”她半眯着眼睛,似乎是爲了減少強烈陽光給眼睛帶來的不適感。
管樂嘮叨着:“哎呦,我說你這個沒出息的丫頭,我不是都帶你
來過好幾次了嗎,怎麼還找不到啊。”
“我……”文萱還沒來得及解釋,電話已經被表姐掛斷了。
沒過幾分鐘,管樂就風風火火地出現在文萱面前,和她一起拖着行李箱往自家公寓走去。
管樂家住在十二層,不過因爲有電梯,所以兩個女人搬這個巨大的行李箱也不太吃力。
進了門,文萱傻傻地站在玄關處,依然有些拘謹。
其實管樂本來是在天津工作的,搬來北京沒多久,所以文萱來這裡的機會並不多,似乎加起來也沒有超過三次。
“傻站着幹什麼,快換鞋進屋,喏,拖鞋我都給你備好了。”管樂說着,用下巴示意她自己去翻鞋櫃。
文萱這纔回過神來,趕緊從右手邊的鞋櫃裡翻出僅剩的一雙涼拖鞋,換上之後就往客廳走去。
管樂從廚房出來,端着一盤已經切好的水果丁,俯身放在客廳茶几上,然後遞了一個水果叉子給文萱,兩人你一下我一下地叉着水果吃起來。
眼看着滿滿一盤的蘋果和桃子所剩無幾,管樂這才丟下水果叉子,倚在綿軟的沙發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季文萱。
季文萱剛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塊蘋果,就感受到了管樂那一瞬不瞬的目光。
她回頭瞧着神色怪異的表姐,十分不解地問她:“你幹嗎這麼看着我?”
“上次你來我這住,是因爲和寢室裡關係最好的室友鬧彆扭了。”管樂難得有這麼嚴肅的表情,“這次呢?”
文萱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要怎麼跟管樂解釋目前的情況。
正苦惱着,她忽然計上心頭,轉而很親暱地往管樂身邊又挪了挪,撒嬌似的扯着她的袖子說:“沒怎麼啊,我就是想你了,想過來跟你住幾天嘛。”
管樂明知道她在說謊,還是很配合地反問了一句:“真的?”
文萱以爲自己矇混過關了,用力點點頭,同時又往管樂身邊蹭了蹭,以表忠心。
可是管樂扭頭看她一
眼,完全不留情面地戳中她的癥結所在:“江洋怎麼欺負你了?居然把你氣得直接回孃家了。”
文萱上一秒還竊竊自喜,下一秒就被管樂唬住了。
她完全沒想到看起來大大咧咧的表姐,居然會這麼直接地切中要害,而且一點兒偏差都沒有。
“呃,那個……”文萱自然不會提到“老公出軌、離婚未遂”這麼丟臉的事,吱唔了半晌也只能迅速在腦子裡編瞎話,妄圖以此應付管樂。
可是這裡有個很嚴峻的問題,文萱這個人很是實在,從小到大就不太會說謊,每次不得已需要撒謊的時候,都是問題連連。有時候是被自己僵硬得不得了的肢體出賣,有時候是語無倫次,甚至有時候自己說着說着,謊話就被切換成了真話……
鑑於以往的倒黴經歷,鑑於管樂十分了解她說謊時的各種小動作,文萱尷尬地摸一摸鼻樑,決定還是不在表姐面前說慌比較好。
文萱嘆息一聲,老老實實地闡述着近況:“其實就是跟他冷戰了唄,倒也沒有太嚴重的事情,只不過我跟他最近有點忙,然後情緒不太穩定,所以我就想着,先來你這歇一歇,躲一躲。”
當然,對於自己婚姻生活中的更多細節,文萱還是不想讓管樂知道太多,一來怕她擔心,二來文萱覺得,那些在乎不在乎、愛不愛的事情,總歸是自己與江洋之間的事情,那大概算是他們婚後生活裡爲數不多的隱私之一。
管樂或許也明白文萱的意思,便沒有再追問什麼,握住文萱的手,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我這裡當然不是問題,咱們姐妹之間沒得說,供你吃住多久都成,主要是,姐不希望你一直跟自己鬧彆扭,知道嗎?”
在文萱的心裡,管樂這個表姐一直都不算成熟,也完全不穩重,總是扯着大嗓門不分場合地嘮叨她。
可是這一刻,聽着表姐的話語,文萱忽然覺得自己錯了。
她忽然意識到,那些嘮叨是對自己的一份疼愛,就像此刻的溫柔哄慰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