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他從沒有說過不信她。
可是很多時候,女人的直覺並不是空穴來風。她於某些細節中感知到的那點微妙情緒,甚至比表面上聽聞的言辭更加有說服力。
季文萱看着江洋,氣極反笑,一時怒不擇詞,冷言指責他道:“江洋,你真不錯,表面功夫總是一點都不輸別人!這樣過日子,你難道不累嗎?明明不相信我,明明不在意這段婚姻,卻總是裝出一副很忠於婚姻、很有責任感的樣子!我都替你累!”
“季文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江洋反問,不可置信地看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胡說也要有個限度,知道麼?”
她素來不與他爭吵,這次卻不知爲什麼,突然沒了控制情緒的力氣。
文萱站在他的面前,緊緊地握着拳頭,彷彿是在堅定自己與他爭吵到底的決心。
“我那個字是胡說?!我知道你不愛我,不相信我,不在意我們的婚姻,不在意這個家!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用心去維護,你依然是這個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樣子!難道我說錯了嗎?!”
“你真是夠了!季文萱,你是不是忘記了,當初我明確說過,我跟你……”
歡快得可恨的電話鈴聲在這個時候十分突兀地響起,那麼不合時宜地打斷了江洋的傷人話語,卻又那麼恰逢時宜地制止了一場愈漸失控的情緒爆發。
江洋俯身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瞥了一眼來電顯示,心知這個關鍵時刻來攪局的電話無論如何是躲不開了。
靜默幾秒鐘,他等待情緒稍稍平復,然後才接起電話。
“您好,哪位?”他語速如常,明知故問。
他話音剛落,聽筒裡就傳來了女人嬌滴滴的語聲。
“江總,我是琪琪。您這是怎麼了?怎麼沒存我號碼,換手機了嗎?”
“沒換手機,”江洋淡淡的說,“怎麼,有什麼事嗎?”
“也沒怎麼,就是想跟您確認個事兒。”嬌俏女人儘量用公事公辦的語氣
對老闆說,“明天晚上九點半的飛機已經沒有頭等艙了,改成同一時間的商務艙,可以嗎?”
事實上,這個連聲音都流露着嫵媚感覺的女人,就是江洋的秘書,楚婧琪。
在楚婧琪的印象中,這位江老闆還是比較通情達理的。
但是這一次,江洋當機立斷,只用簡潔的兩個字否定了她的提議:“不行。”
“呃……”楚婧琪愣了幾秒鐘,然後試探着詢問道,“那您覺得什麼時間比較合適?”
她以爲江洋會推遲出差時間,但是卻在下一秒得到了截然相反的指示。
“出差時間改到明天上午,或者凌晨。頭等艙商務艙都無所謂,重點是——”他頓聲看了季文萱片刻,冷着聲音,一字一頓地說,“把、時、間、提、前。”
很顯然,江洋這話就是說給季文萱聽的。
他就是想讓她知道——不要試圖挑戰他的底線,否則,他只會越走越遠。
季文萱本就正在氣頭上,此刻被他這麼明目張膽地挑釁,也不由得挑眉看他,絲毫不肯示弱。
然而,最令她抓狂的並不是江洋的挑釁。下一秒,手機裡傳來的嬌媚聲音纔是真正的導火索。
楚婧琪用一種絕對逾越了上下級彙報關係的柔軟聲音,對着自己的老闆撒嬌說:“好啦江老闆,快別生氣了,我現在就去把時間改掉還不行嘛。”
“機票確認之後發個短信給我,先這樣。”簡短地交待完事情,江洋沒再等楚婧琪說些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
公寓裡又恢復了寂靜,與此同時,瀰漫在季文萱和江洋之間的火藥味也比秘書來電之前濃烈了不是一點半點。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對峙,誰都不肯先認輸,於是原本激烈的爭吵忽然變成了這種凍死人不償命的彼此冷戰。
此時,她離他很近,近得彷彿可以於無意之中看穿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內疚。
如果說江洋只是一個冷漠絕情的混蛋,那麼,季文萱不會反駁。她只會憤怒,並且在隱
忍許久之後爆發開來,與他大吵一架。
但是現在,他又再次用那種極難捕捉的歉疚情緒,向季文萱證明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他還沒有混蛋得那麼徹底。
就算沒有愛情的因素在裡邊,江洋還是懂得什麼纔是比較正常的夫妻之道,也懂得什麼纔是互相尊重的相處方式。
並且不能否認,他一直都是一個教養不錯的男人。
所以季文萱更爲自己感到悲哀,因爲她總是因爲江洋的這點好處,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了他那麼多次的傷害。
比如說這一場較量,她又因爲他的內疚而心軟了。
文萱率先調轉了視線,不再用那種近乎冷凝的視線望着他,似乎有些垂頭喪氣地低嘆一聲,在他身邊尋了位置坐下。
她已經沒有了剛纔爭吵時那種頭腦發熱的激進感覺。強迫自己平復情緒的同時,她張了張嘴巴,似是想和江洋說些什麼,或者說,她只是覺得這種時候她理應說點什麼。
但是嘗試了幾次,她卻每次都以詞窮而失敗告終。
沉默半晌,季文萱本以爲心頭怒意可以逐漸平息,然而事與願違,她卻憤怒更勝剛纔!
她搶步靠近沙發上的男人,眸光裡一片陰鬱,聲線壓得很低,隱隱聽得出怒不可謁的味道:“江洋!那個女人怎麼回事兒,你倒是給我解釋看看,嗯?”
事實上,她心裡徘徊而過的,卻是另外一個念頭——明明是這個混蛋有外遇,憑什麼要我忍氣吞聲?!而這,也正是她盛怒的原因。
“季文萱,不管你以爲她是我什麼人,我只說一次,這人是我秘書,再沒有其他。”
見他說得平靜,文萱不由得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所以呢?所以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甜膩膩的向江老闆撒嬌?我說,你會不會太隨便了些,嗯?”
這話說者有意,聽者更覺得分外刺耳。
江洋冷冷地回望她:“你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講話了,‘尊重’二字,用我教你怎麼寫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