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江洋和文萱就在居善堂的後院裡解決了晚餐。
江洋說話向來算話,這次也不例外。他在點菜之前,特地與客棧老闆閒聊了半個多小時,幾乎將當地比較有特色的幾道菜都熟知於心,這才胸有成竹地回到西廂房裡將文萱叫醒,帶她來到後院準備用餐。
後院的幾張桌子都是沿着老宅子留下來的美人靠擺放的,文萱跟在江洋身後,偷瞄一眼他身後的方格子木質靠椅,心虛地嘀咕着:“爲什麼非要叫‘美人靠’這麼高端的名字?害我不好意思坐過去……”
江洋聽到文萱的低聲抱怨,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回頭瞧了她一眼,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揶揄道:“之前買燒餅和滷鴨腿的時候我怎麼就沒見你這麼害臊呢?別掙扎了,趕緊過去坐着吧,我們家季美人。”
“什麼‘季美人’,聽起來不倫不類的,倒像是皇宮裡那些不被寵幸的宮女。”文萱其實是有些害羞,同時又有些小別扭。她紅着臉蛋呆呆地望着江洋那邊的美人靠,模樣甚是可愛。
江洋忍俊不禁,自己走過去坐在長椅上,並且自我感覺良好地靠在美人靠上,笑盈盈地給文萱遞了個眼神,示意她也坐過來。
有自家老公作表率,她終於不再扭捏,也過去大大方方地在江洋身邊落座。
沒等文萱如往常一樣親暱地倚在江洋的肩頭,他就已經站起身,繞着桌子走到她的對面,順手挪了挪椅子的位置,復又與她相對而坐。
“怎麼又把我自己扔在這邊?”文萱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他,卻見江洋坐在一旁,自顧自地望着她的斜後方,笑得饒有興致。
她扭過頭去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瞧了瞧,卻並未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於是只得話鋒一轉,轉頭向江洋問道:“盯着我身後傻笑什麼呢?”
“沒笑什麼。”江洋當然不會說——他只不過是突然覺得她爲了一個“美人靠”而害羞忸怩的樣子,着實幼稚又可愛。他纔不是在看文萱的斜後方,江老闆確信無疑,自己是在用眼角的餘光偷偷地瞄着她的模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十幾分鍾後,便有熱氣騰騰的炒菜陸陸續續地端上餐桌。
臭桂魚、鮮菇雞餃、清蒸河蟹……各色美食,應有盡有。
一旦有美食出現在眼前,文萱的吃貨本xing就會立刻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當最後一道菜也擺在面前時,她幾乎忍不住要對着餐桌上五顏六色、秀色可餐的徽菜流口水了。
相較之下,坐在她對面的江老闆就顯得淡定多了。江洋到底是個見過世面的男人,雖然這的確是他第一次在安徽當地品嚐最正宗的徽菜,但他還是表現得優雅得體,一如往常。不管怎麼說,對着美食雙眼放光這種俏皮行爲,怎麼看都不適合他這麼個大男人。
吃飯的過程中,江洋始終很紳士。他不會忘記時不時地往她碗裡夾一塊沒有魚刺的桂魚,又或者特意從自己手中的河蟹肚子裡尋覓一點誘人的蟹黃,直接送到文萱的嘴邊。
對於江洋這些暖人心的舉動,文萱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地照單全收,其實心裡早就樂得像是中了大樂透。她一邊大吃特吃,一邊騰出那麼幾個腦細胞,仔細地琢磨着應該如何報答自家老公的溫柔。當然,她得出的結論並不樂觀——她好像無以爲報,除了繼續大吃特吃。
飽餐一頓之後,她懶洋洋地倚着身後的美人靠,默默地摸了摸自己撐得像是懷孕一樣的圓滾滾的肚子,認慫地對江洋說:“怎麼辦,我好像吃多了,而且‘食困’又犯了。我現在感覺自己完全站不起來,也走不動,就只想回屋睡覺……”
他吃飽了飯,倒是難得的好脾氣,既沒有嘲笑她,也沒有強行將她拖走,而是同樣慵懶地靠在椅子背上,說道:“就在這院子裡看看風景也好啊。”
“先回屋睡會兒,晚上我們再出來遛達,好不好?”文萱以一種近乎央求的目光,可憐巴巴地望着江洋。可惜,他根本就不爲所動,依然安安穩穩地坐在那裡看風景。
她沉不住氣地讀着嘴巴追問道:“這院子裡擺着的都是假山,有什麼好看的?”
“沒什麼好看的?那你不
遠萬里飛來宏村做什麼?”江洋這會兒總算是稍微消化了點兒,自然也就恢復了與她打趣的好興致,“吃了睡,睡了吃,你是專程來養豬的麼。”
文萱聞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卻又沒有反駁,只是故意擺出一副類似於“冥想”樣子,與院子角落裡燃燒的嫋嫋檀香相得益彰。
她正琢磨着怎麼矇混過關,趕緊回西廂房小憩片刻,卻不料兩分鐘後,江老闆直接起身拎着她就往外走。
他本就身材高大,此時又剛剛吃飽了飯,力氣正足,差點兒就將文萱拎得雙腳離地、懸空漂浮。
文萱大爲窘迫,掙扎着要從他的魔爪裡逃出來,一邊不安分地扭動一邊振振有詞:“你這個惡霸,放開我,我可是好人家的姑娘!”
他被她這沒頭沒腦的玩笑話逗得樂了出來:“哈哈,可真不錯,不愧是好人家的姑娘。丫頭,給大爺我唱歌小曲兒,如何?”江老闆這麼一鬧,可真是豁出去了,徹底不顧及什麼形象不形象了。他心裡想着,反正人生地不熟的,估計也沒人認得他。
不過很多時候,事情巧就巧在這裡——正當江洋無憂無慮地拎着季文萱後衣領,步履穩健地往居善堂前廳走着的時候,從客棧正門迎面走進來一個體態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
這個中年男人可不是什麼全無相干的陌路旅客。
他名叫郭震濤,曾在江式企業擔任高級總監,後來江洋上位,他便跳槽去了另外一家公司,也不知怎的,暗地裡就和這位年輕氣盛的江老闆結了樑子,日子久了,兩個人竟成了冤家死對頭。
此時,江洋正與文萱嬉笑打鬧,卻偏巧與郭震濤走了個迎面。不用說,江老闆心下自是暗暗一驚,險些沒控制好情緒,一口唾沫把自己給嗆住。
江洋定了定神,決定採取視而不見的策略,直接繞着那個令人看着就心煩的冤家走。
可這郭震濤不知是何居心,非但沒有讓江洋如意地出門,反而比平時更熱情地湊過來,斜睨了季文萱一眼,繼而話裡有話地看着江洋說:“呦,這不是江老闆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