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過後,是寒冷的冬。
北風呼嘯,枯枝搖曳,沙沙的捲起殘葉飛舞幾圈,旋轉着落下。
天陰沉沉的,籠罩着整個寢宮。
沐青瑤手捧着暖爐,站在窗臺前,沉寂的望着窗外,透過打開的窗戶,冷風吹拂進來,寒意侵透肌膚,寢宮之內徹骨的冷。
莫愁一邊收拾一邊叫起來:“娘娘,關起來吧,太冷了。”
沐青瑤輕嘆一口氣,冬天終於到了,暗夜中,北風吹拂而過,竟下起了雪來,白雪如風中的白梅,飛舞着,打着旋兒的落到地面,再捲起,再落下,到處一片淒涼,伸出手關好窗戶。
“外面下雪了。”
“是啊,不知不覺進宮快四個月了,天也冷了,娘娘明兒個早起多穿一點衣服,雪後賞梅,真不錯,這鳳鸞宮後面長着幾株梅樹,前兩天奴婢已看到它們綻放出幾朵花骨朵了,一夜北風吹,那寒梅一定競相綻放了。”
“好,明兒個去賞梅,”沐青瑤贊同的點頭,人走到大牀榻前,梅心上前一步解開她身上披着的白色的斗篷。
正在這時,一陣寒凌的風夾雜着雪花飄進來,窗戶在一剎那被人打開,幾道快疾的身影飛疾而進,沐青瑤身形一退,飛快的拉過梅心往旁邊一讓,莫愁的身子陡的沖天而起,腰間的軟劍眨眼到了手中,直迎上那飛疾進來的幾個人,長劍一抖,便是幾朵凌厲強勁的劍花,直擊而去。
梅心嚇得臉色白了,不由得叫了起來:“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寢宮門外候着的莫憂,一聽這聲音早衝了進來,那銀色的彎月鏟一拋,便是強大的波光,刷刷的直擊向幾個人中的一個男人,這個男人面容雋秀,身材精瘦挺拔,竟然是?
“北津王?”
沐青瑤冷沉的開口,寢室中,只有兵器擦過的鈍器聲,還帶着飛濺的火花。
那爲首的男子,真仍北津王,此時周身的冷魅蕭殺,也不多話,大掌一揮便是一股強勁的掌風,直擊沐青瑤的罩門,沐青瑤大驚,哪裡還敢多話,身形一掠飛躍而起,那掌風撲了個空,莫愁和莫憂被那幾個人攔截,一邊打鬥一邊想衝過來,無奈那些傢伙也身手敏捷,武功不凡,一時之間掙脫不掉。
而北津王一掌落空,眼看着沐青瑤飛越了過去,臉色更冷,當下不敢大意,玉色長袍帶着強勁霸氣的風飛身拭向沐青瑤,兩個人眨眼打了起來。
梅心雖然害怕,可爲人並不呆,一看主子打起來,倒冷靜了二分,慢慢的往後退,飛快的奔出去,等出了寢宮,早一路狂奔一路大叫。
“來人啊,有刺客啊,來人啊,有刺客了。”
這聲喊,令寢宮內的人吃緊,每個人都使足了力氣,搶攻爲上。
北津王武功套路極厲害,一掌出,必帶着銳利的罡氣,沐青瑤不敢直接,唯有避開,幾番下去,已有些氣籲喘喘。
這時候,從寢宮門外閃身進來一人,直接拭身加入到沐青瑤這邊,兩個人合力攻向北津王,沐青瑤鬆了口氣,順着視線望向對面出手之人,竟是西門新月,當下眼瞳閃過疑惑,這女人啥意思,上次自已打了她,這時候她竟然來幫自個兒。
沐青瑤一晃神,一隻手掌直擊向她,西門新月飛快的長劍一伸,生生的格開了那手掌,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皇后娘娘當心。”
沐青瑤回神,這時候還是全力對付眼前的北津王要緊,至於西門新月,回頭再考慮她的事情。
“好,”一言落,整個人飛疾而上,兩個女人全力對付北津王,誰能想到北津王爺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莫測,兩個女人對付他,竟不是對手,慢慢的處於下風,兩個人都有些吃力,腳步已遲緩下來,北津王不敢大意,出掌更加的凌厲,一掌落,另一掌翻滾而上,強大的內力凝成霸氣的掌風,一輪一輪的飛彈而過,他主要的目標還是沐青瑤,所以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沐青瑤的身上,對於西門新月相對要鬆懈一些。
眼看着打鬥了一柱香的功夫,莫愁和莫憂兩個人和另外的四五個傢伙打,並不顯得吃力,可也分不出身來,她們兩個女子鬥北津王一人,卻已處下風,眼看着要不行了。
寢宮門外響起腳步聲,北津王當下大急,反手一掌生生的化開西門新月的劍氣,雙掌對翻擊向沐青瑤,沐青瑤往後一讓,那掌氣化成巨大的內流,發出一聲鉅著響,寢宮內的古鏡瑤臺便炸得四分五散,兩掌皆落空,他不死心的再次擊過去。
這時候緩過神來的西門新月陡的衝了過來,撞開了沐青瑤的身子,自已迎了上去,生生的中了北津王一掌,身子被打發出去,力道十足,她的身子就像一個破敗的娃娃一樣,從半空緩緩下墜。
這時候從寢宮外面衝進來一羣人,爲首的正是皇上,身後跟着花離歌等人,衆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皇上臉色陰驁,盛冷的開口。
“拿下。”
花離歌一揮手,手下的十幾個侍衛同時衝了上去,包圍了北津王和他的手下。
慕容流尊飛快的走到沐青瑤的身邊,拉着她上下的檢查一遍,鬆了一口氣:“幸好沒什麼大礙,”這話說完想起西門新月來,立刻拉着沐青瑤回身望向西門新月。
只見西門新月那張柔媚多情的臉上,此時全無血色,蒼白得像一張紙,脣角溢出血來,染紅了她身上淡粉的薄襖,她的眸光溫柔傾慕的望着皇上,臉上籠罩着一抹笑意,最後眼神煥散,慢慢的失去了光澤,頭一歪昏了過去。
慕容流尊心有觸動,連忙叫了幾聲:“西門新月,西門新月?”
沐青瑤靜靜的望着這一切,面對深深愛慕着自已的女人,只怕皇上也不能平靜吧,這正是西門新月的目的吧,她真的好心機啊,可是爲什麼自已還覺得欠她的呢,因爲她救了她,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皇上陡的起身,冷掃向寢宮內仍在打鬥的人。
幾個人現在只剩下北靜王一人在奮戰,其他的幾個人皆已被殺,七零八落的躺在寢宮內。
花離歌本就身手不凡,再加上十幾個侍衛,莫愁和莫憂已經退了下來。
那北津王就算武功厲害,也不敵十幾個,眨眼便落敗,可是這一次不同於上一次,他掌風一凝,大掌掉轉方向往自已的腦門擊去,一擊便中,連一聲叫都來不及,便倒在寢宮內。
慕容流尊凌厲的眼神,疑惑的望着死去的北津王,從頭到尾都沒聽到他說過話。
“檢查一下,他是否易容?”
皇上下令,花離歌領命,飛快的走過去,翻過北津王的臉頰,上下檢查,還用手從他的下巴,毛髮處用力的撕扯,最後確定是完好的肌膚,才沉聲的開口:“稟皇上,他是北津王爺。”
慕容流尊放鬆了一口氣,冷聲命令:“把所有人都拉下去,這裡處理乾淨。”
“是,皇上。”
花離歌和十幾個侍衛把宮北津王等人的屍體拉出去,寢宮內安靜下來,沐青瑤仍蹲在西門新月的身邊,一臉的糾結,皇帝走了過去,這一次竟然難得的直接抱起西門新月的身子,擡頭安慰沐青瑤。
“瑤兒,你別急,朕會讓御醫給她診治的。”
“好,”沐青瑤點頭,臉上神色未變,直到那高大的身軀走了出去,心裡好似被蟄了一下,很難受,似乎有點喘不過氣,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窗外漫天的雪,雪花從窗戶飛進來,在寢宮內飛舞,一朵兩朵飄過她的臉頰,她竟感覺不到冷意。
莫憂一聲不響的走過去,關起了窗戶,莫愁伸出手扶住主子,把她安置在於大牀榻邊。
梅心從外面走進來,蒼白着臉色,眼裡閃過一絲兒淚花,想必她也看到了那一幕,大家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雖然有些事,是一開始就準備好了的,但現在卻感受到了心涼的氣息。
三個人一言不發的收拾着寢宮內零亂的東西,還有地上的斑斑血跡,連一個宮女都沒有叫,只自已親自動手,似乎只有這樣纔好受一點......
一個時辰過去,一切都收拾乾淨了,莫憂和莫愁把那些髒東西還有帶着血跡的水端了出去。
梅心走過去,主子一直木然的坐着,臉上神情既困惑又冷然。
“娘娘,夜深了,休息吧。”
沐青瑤終算回過神來,不自然的笑笑,擡首望着梅心:“怎麼了,小丫頭?”
那聲音帶着一份兒哽咽,做爲她的丫頭梅心怎會不知道主子心頭的難受,眼淚立刻流出來了:“娘娘,你不舒服就說出來,打奴婢也好,罵奴婢也好,只要你舒服就行,千萬別憋着,那樣奴婢看着難受,娘娘。”
梅心說到最後竟哭了起來,莫愁和莫憂從寢宮外走進來,沉默的站在梅心身後。
沐青瑤嘆一口氣,站起身拉着梅心給她擦乾眼淚:“你這個丫頭又膽小又怕事,還喜歡哭,你說你家主子怎麼帶你出去?”
“娘娘?”
三個人同時叫出來,沐青瑤用力的一吸氣,似乎下定了決心,緩緩的開口:“好了,不管怎麼說,我是早就準備走的了,所以你們別想多了,我應該慶幸在臨走的時候,有人願意陪着皇上,因爲喜歡皇上,竟然愛屋及烏,救了我不是嗎?不管她出於什麼私心,倒底救了我,等她醒了我就走,你們準備着。”
“是,娘娘。”
三個人同時應聲,如果說第一次他們還希望娘娘留下來,這一次已是徹底的下了決心,陪着娘娘一起離開皇宮,到江湖去。
未央宮。
飛陽殿,這是西門新月一直住的地方,偏殿內,精緻的大牀上,西門新月被擺放在上面,俊美一身冷然的皇上端坐在一邊,御醫正在爲西門新月診脈,臉色有些凝重,好半天才放開她的手,一旁的小丫頭憐煙立刻上前爲小姐整理好。
“稟皇上,西門小姐被內力震傷了左胸的經脈,不過幸好沒有傷到心臟,否則就是大羅神仙恐怕也無能爲力了,不過就算這樣,只怕小姐也要慢慢的修養,調息,想一時好是不可能的了。”
“下去開藥吧。”
慕容流尊聽到御醫的稟報,知道沒有大礙便放下心來,對於西門新月的認識,除了聰明心狠手辣,身上還有一些難能可貴的品嚐,而且這個女人似乎很愛他。
“是,皇上,”御醫領命退了下去,另有小丫頭跟着他出去拿藥。
慕容流尊站起身掃了一眼牀上緊閉着眼睛的西門新月,那巴掌大的臉蛋蒼白如紙,倒也讓人心疼,他感激她救了瑤兒,對她便多了一抹憐惜之情。
“好好照顧你們家小姐。”
“是,皇上,”憐煙垂着頭應聲,沒想到小姐受了這麼大的傷,總算換來這個男人的一些憐憫,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慕容流尊吩咐完,便領着阿九離去,不過剛轉過屏風,便聽到裡面響起了一聲輕咳,還伴隨着憐煙驚喜的聲音:“小姐,小姐?”
慕容流尊本想離去,可是那隱約的聲音傳出來:“皇上,皇上?”
這個女人的癡心究竟有多深,明明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惦念着他,慕容流尊的最後一腳終於沒有跨出去,慢慢的縮回來,回身走到大牀前。
只見西門新月黯然無光的眼瞳,在看到他的時候,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用力的喘氣,臉色憋得通紅,努力的吞嚥着,慕容流尊微彎下腰,緩緩的開口:“既然不舒服,就不要說話,不會有事的?”
“皇上,皇后娘娘沒事吧?”
難得她醒了還關心着皇后,慕容流尊的眼瞳柔和幾分,點頭:“皇后沒事,你安心休養吧。”
“嗯,那就好,我放心了,皇上。”她喘着氣,脣角擒着一抹笑,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已的傷勢,慕容流尊有些不忍心,淡淡的開口:“你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皇上難道不知道嗎?”
西門新月反問,那雙黑瞳中閃過熾熱的傾慕的眼眸,緊緊的盯着皇上,臉頰緋紅,欲語還休的俏模樣別提多有風情了,即便她此刻受着傷,可那如水的柔媚之情一覽無遺。
“皇上,新月不求皇上會喜歡新月,這是新月自已的事,新月喜歡皇上,只想留在宮中陪伴着皇上,哪怕遠遠的看着皇上,只要皇上和皇后恩愛就行,皇后就像新月的姐姐一樣,只要有人敢傷害她,新月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放過她的。”
西門新月說到最後開始喘了起來,那樣迫切,那樣小心翼翼,生怕皇上拂手而去。
慕容流尊男性的心態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個女人不但聰明,而且全心全意愛着他,在愛着他的同時,還能尊重皇后,以皇后的生命爲前提,這和當今的太后簡直不能比,心頭涌起一股熱流,冷魅的聲音響起。
“好,看你以命護着皇后,堪稱天下女子之典範,朕今日封你爲淑妃,賜建陽宮。”
“謝皇上,謝皇上,”西門新月的眼角流出一滴淚來,最後脣角露出一抹笑,竟昏了過去。
偏殿內響起一片明朗的聲音:“恭喜淑妃娘娘,恭喜淑妃娘。”
“好了,照顧好你們主子,今日之事暫不可宣揚出去,否則定斬不赦。”
“是,皇上,”偏殿一片惶恐之聲,恭送着上出去,憐煙飛快的走到大牀邊,心疼的握着主子的手:“小姐,你終於熬出頭了,終於熬出頭了,聽到了嗎?皇上封你爲淑妃了,以後你就是妃子了,還賜了建陽宮。”
寢宮內響起一片喜極而泣的聲音......
慕容流尊走出未央宮,殿門前一片雪白,天地間到處都是白,迎面翻卷着的雪花,輕輕的迴旋着,在雪面上飄過,一朵,兩朵,打到他的臉上,他回過神來,心頭有些不安,輕輕的回神。
他真的納西門新月爲妃了,這事應該先告訴瑤兒纔是。
不過瑤兒應該不會反對,那西門新月可不比別人,她好歹救了她的命啊,要不然這受傷的可是瑤兒啊,他只是感動西門新月的一份心,所以纔會納她進宮,而他心中喜歡的人是瑤兒啊,可是這事?
一旁的阿九公公凍得直哆嗦,看着皇上沒有進軟轎的意思,趕緊開口催促起來:“皇上,回宮休息吧,明兒個還要上朝呢?”
“好”慕容流尊應聲彎腰上了那軟轎,心底有着肯定,瑤兒那麼善良,一定會同意納西門新月進宮的,呼出一口氣,看自已想多了,這還是他嗎?
“起駕回宮,”寒夜中,阿九清脆的聲音響起,雪映得四周一片明潔,一行人飛快的往琉璃宮而去。
雪後初晴,一大早鳳鸞宮內外,太監和宮女都在殿門外清理殘雪,殿門前後,全都清掃乾淨。
寢宮內,沐青瑤摟着小狐狸窩在暖和的綢緞被裡,默然無語的望着頭頂上的錦紗帳,昨兒個晚上的一幕雖然刺激到她了,經過一夜的調整,她現在坦然得多了。
“娘娘,娘娘?”
梅心從外面進來,咋呼咋呼的叫着,一走進來,跺了兩下腳,然後走到爐前烘了烘手,呵着氣兒,那氣很快便成了一團白霧兒,望向大牀榻上的主子。
“娘娘,你知道嗎?外面好熱鬧啊,有宮女在堆雪人,還有人打雪仗,宮殿後面的幾株寒梅競相開放了。”
“我不想起來,這熱熱暖暖的被窩,我捨不得離開,”沐青瑤嘟嚷着,其實她在等消息,一大早便讓莫愁到未央宮去打探消息了,看看西門新月有沒有大礙,醒沒醒過來。
梅心還想說些什麼,這時候莫愁走了進來,恭敬的稟報着那邊的消息:“娘娘,沒什麼事兒,御醫昨兒個看了,聽說傷了左胸的經脈,不會致命,但需要調一段時間,聽說半夜的時候,西門新月醒過來的一回,然後又昏了過去,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呢?”
“嗯,只要沒事好。”
沐青瑤點了一下頭,動動身子,莫愁偷偷的拿眼瞄着主子,下定了決心的開口。
“皇上似乎也在哪待了好大一會兒.”
“待着吧,人家動了那麼大的心思,反正我們也要走了,我也想開了,就不糾結了,”沐青瑤淡淡的說,可是胸口還是糾結得厲害,只是不想讓關心自已的梅心和莫愁擔憂罷了,那樣一個和自已待在一起的男人,兩個人還有了第一次,那麼熾熱,不論哪個女人對和自已第一次的男人,總有點戀戀不捨的情節吧,要不然之前她也沒感覺有多在意他,可爲什麼在要走的時候,還是覺得心疼呢?沐青瑤一拉被子,調轉一個頭,朝裡面睡:“我再會兒,你們別打攪我。”
“娘娘不是要賞梅嗎?”
莫愁追問,好半天沒等到答覆,兩個丫頭相視一眼,只得作罷,看來主子是真的睡了,輕手輕腳的走出去,卻不知那冷豔逼人的臉上,最終還是不爭氣的滑落一滴兒淚珠,然後緊閉上眼,把所有的一切都咽回去......
沐青瑤整個人懨懨的,一直睡到下午,不想吃飯,不想活動,本來還不想起來呢,後來被星竹丫頭給纏得沒辦法了纔起來,小丫頭今兒個穿了淡粉色的薄襖,胸前繡着寒梅,別緻極了,下着一件白褶裙,身上披着一件大紅的斗篷,那紅映得她的小臉蛋像被胭脂染了一樣的,越發的粉嫩可愛。
沐青瑤今日一件淡綠色的對襟棉襖,下身竟是一件撒花凌褲子,咋看之下,倒像穿了一套騎馬裝,別有情調,身上披了一件白毛狐皮的斗篷,映襯得人好似一介俏公子,別提多有韻味了。
寢宮內的幾個人看呆了,星竹公主先發出一聲驚。
“皇嫂,太棒了,這要是被皇兄看到,一定驚呆了,好俊啊。”
“好了,我們去賞梅吧,”沐青瑤發現自已特煩提到那個人,既然決定離開,何苦再糾結,她該做的是儘快放開,不過她慶幸,自已還沒有更深的投入進去,所以談不上多大的傷害,如果真的愛得深了,只怕她的舉動就不會如此淡然的,像當初對待肖銳,就是因爲太重視他的原因。
“嗯,走吧。”
星竹套着沐青瑤的臂子,兩個人一俊一俏,相偕走出去。
天地間一片白茫茫的,宮檐上,廊柱下,花亭間,每一處都是白,這白掩映了世間一切的醜陋,呈現出一片冰清玉潔,澄明透徹,那些骯髒的不乾淨的都終將化爲春風一泄而去。
“走吧,娘娘,殿後面有幾株寒梅開了,我們過去賞賞梅吧,”莫愁提議。
慕容星竹和沐青瑤都贊同,兩個人抱着手裡的暖爐順着長廊往後面而去,一路上看到很多小丫頭在打雪仗,看到主子經過,也無所畏懼,只恭敬的笑着見禮:“公主,娘娘。”
“嗯,”沐青瑤點了一下頭,現在的鳳鸞宮,不比從前了,這裡一團和氣,只要你不犯錯誤,不惹事,做好份內的差事,主子是個好主子,一般不會懲罰人的,相反對宮人很和藹,因此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喜歡主子。
一行人順着長廊往後面的花園而去。
花園裡,一片空寂,那些花花草草的盡數被白雪掩埋了,只剩下幾株寒梅,悄然奔放着,一夜之間,梅開枝頭,滿目的姿態,一朵朵,像墨染似的,好看極了,芳香撲鼻。
後花園正中,有一座煙色的小亭子,裡面有石桌,桌上已鋪了厚墊,擺着點心和熱茶,石凳上也整整齊齊的鋪着柔軟的墊子,看上去極舒服,亭中有一暖爐擺放着,整個小亭子裡,溫暖如春,一點涼意都沒有。
沐青瑤掃視了一眼,擡眸笑望着梅心和莫愁:“你們倒是有心了。”
“主子坐下來吧,吃茶賞梅,即不快哉,”莫愁俏皮的開口,她是想讓主子開心一點,看着主子的堅強,那眸底卻是一抹落寞,做爲奴婢的,心裡何嘗舒服,但願娘娘早點離開這宮中,遠離了這一切,她便會放開胸懷了。
“嗯,莫愁真是貼心,要不明兒個跟了我?”
星竹公主的話音一落,立在她身後的藍衣嘟起嘴,眼睛立馬紅了:“公主是嫌奴婢不好嗎?”
“哎呀,這丫頭真多心,”慕容星竹笑着望向沐青瑤,沐青瑤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此刻被凍得紅通通的,格外的可愛:“你啊,別惦記着我的丫頭了,藍衣夠好的了,事事順着你,到哪去找這麼貼心的婢子,自足吧。”
藍衣一聽皇后娘娘誇她,立馬又高興,屈膝福了一下身子。
“謝皇后娘娘誇讚。”
這丫頭不但長相好,也機靈,沐青瑤讚賞的點頭。
梅心立刻上前倒茶,侍候着主子們吃茶賞梅,小亭子裡面一片溫馨,笑聲揚起,沐青瑤似乎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莫愁和梅心同時鬆了一口氣,她們的心願,希望主子開開心心的。
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不知道主子是過完年再走呢,還是就這幾天走,兩個人神色不定的猜測着。
三日後,午門斬首臺,楚家問斬。
這一日雖然天氣很冷,但是午門斬首臺四周,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西門正豪領命在此斬首楚家的一干大小。
午時一刻剛過,那楚家大大小小八十多口人,被兵部的兵將押了過來,鐵鏈栓住腳,手上還綁了起來,一行人痛哭流涕的走了過來,跪在高臺之上,那爲首的正是右相楚風玉,曾經的風光不再,現在的他,不但年邁,而且手不能提,口不能言,偏偏心裡有數,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他心裡怨啊,本來想交出兵權的,誰知道那個逆子竟然害了他,現在是一家大小都將被處死,他倒沒了影子。
斬首臺四周,人聲人海,圍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睜大眼,望着楚家大大小小,哭聲不斷入耳。
這些往日威風八面的人,此刻比那螻蟻還不如,平常總要仰視着的人,此刻面對生命,也是如此的渺小,哭天喊地的,很多人沒有同情,相反的覺得解恨,這右相,一向仗着太后撐腰,雖說沒有魚肉鄉里,可也一直瞧不起這些下等人,姿勢凌人高高在上的樣子。
午時二刻一過。
西門正豪一聲令下,四周響起如雷的應聲,一切準備就諸,兩個鄶子手扛着鐙亮的大刀走了上來,那刀鋒利無比,在陽光下發出凌寒的光芒,寒芒撲面而來,使得斬首臺邊的人往後讓了一些。
北風呼嘯而過,寒氣籠罩着整個斬首臺,那些楚家的人有些衣着單薄,此時在風中簌簌發抖,好似風中的殘葉。
西門正豪擡頭看天,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伸手到案臺邊去摸簡筒中的令牌。
不過那斬字令牌拿在手裡還沒扔出去,忽然有人躍至半空,當空一聲大喝:“住手。”
一襲白袍揚起,捲起半天高的狂風,墨發如雲,傾瀉在肩上,那如玉的臉龐,此時罩着盛冷凌寒的殺氣,緩緩的從高空落下,他的身形一定,從斬首臺不同的方向同時飛躍起十幾道身影落到他的身後,態度小心恭敬:“主子?”
那白袍男子,眉眼皆帶着逼人的妖孽之氣,此人正是右相之子,楚淺翼,此時再見他,竟比先前更多了一抹**,舉手投足帶着貴氣,脣角輕挽,便是顛倒衆生的笑意,人羣中有很多人倒吸氣,這男人真俊啊。
“西門將軍,別來無恙啊,”楚淺翼抱拳,態度三分認真,七分嬉皮。
“逆賊,果然如我皇猜測的一樣,你必來劫法場,”西門正豪陡的站起身,發出如雷的吼聲,手往後一伸,立刻有人遞上一柄玄鐵長槍,那槍足有幾十斤重,可拿在西門正豪的手裡,就好像拿一把劍一樣,可見他臂力驚人,功夫一定極了得。
“賊子受死吧。”
西門正豪身形一躍,飛掠過案臺,直落到楚淺翼的面前,長槍一抖就待刺過去,楚淺翼身後的手下臉色一變,幾個人衝了過來,一人冷喝:“大膽,竟敢對三皇子無禮,找死。”
這話一出口,西門正豪倒是一愣,這人話什麼意思,眼神陡深:“你搞什麼玩意兒?”
楚淺翼脣角一勾,那笑越發的妖嬈,花枝招展,只見先前怒斥西門正豪的手下再次開口:“這是我們雲倉國的三皇子殿下,別說你一個小小的將軍,就是你們弦帝,只怕也未必敢動手,難道真的想和我們雲倉國開戰?”
此言一出,不但臺上人人受驚,就是那臺下的一干人羣,也是議論紛紛,認真的打量臺上妖孽不可方物的男子,他是右相的公子沒錯啊,這小子長得美,從小看到大,怎麼會是雲倉國的三皇子呢?無論如何沒人相信。
“胡說,你以爲你們編個理由,本將軍就相信你們嗎?”
“大膽西門正豪,本殿難道要你相信嗎?現在我要見弦帝,馬上,”楚淺翼陡的臉色一變,陰驁無比,一觸及發的雷霆之怒。
西門正豪面對着眼前的突發狀況,不敢大意,左右爲難起來,不過如果眼前的真是雲倉國的三皇子,那麼無論如何,他們是不好打他的,要不然兩國必然開戰,可是說他是雲倉國的三皇子,西門正豪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眼前這男子可是臨安城的第一妖孽男子右相的公子,就算化成了灰,他也認得,爲何現在卻成了雲倉國的三皇子?
“本將不會聽信你這小人之言,難道要本將把你帶到皇宮去刺殺皇上不成。”
西門正豪不敢大意,態度堅決。
楚淺翼陰冷的怒視了他一眼,雙手一翻,手中已多了一面腰牌,腰牌上清晰的寫着,雲蒼國三皇子文玉,沒想到這楚淺翼竟真的是雲倉國的三皇子,這下西門正豪不敢多說什麼。
“好,進宮,”這種事只能進宮了,他可沒權利處置這樣的事。
午時三刻已過,楚家人未斬,一併拉入兵部大牢中,西門正豪陪着楚淺翼進宮。
琉璃宮。
慕容流尊面對這樣的情況也是一陣愕然,他已派出暗衛查過了,知道最近有云倉國的人在臨安城活動,所以相信今日午門口一定會劫人,只是沒想到,這楚淺翼根本不是楚家人,而是雲倉國的人,他怎麼會是雲倉國的人。
“你說你是雲倉國的三皇子?”
“是的,弦帝,”楚淺翼一掃之前的不正經,難得的端莊,沉穩內斂的開口,周身的貴氣,優雅的出示了自已的信物。
他原來竟真的是雲倉國的三皇子文玉,那麼爲何雲倉國的皇子會成爲右相的公子呢?高座上的皇帝,臉色陰驁難看,沉聲開口:“現在你是以雲倉國的三皇子身份光臨我弦月,不知道三皇子爲何阻止我弦月西門將軍行刑。”
楚淺翼淺淺的笑起來,他的桃花眼眸盪漾起清風曉月般的光澤。
“弦帝,其實右相併沒有幫助北津王,那三千守備軍是我調用的,可是我不是楚家人,那麼弦帝以什麼立場來斬楚家人呢?”
慕容流尊陰沉着臉,眸底是黑色無邊的深淵。
他知道楚淺翼說的是事實,如果楚淺翼不是楚家人,那麼他就沒有實際的證明來定楚家的罪,那三千守備軍能證明是楚大公子用兵符調用了他們,可現在楚大公子根本不是楚家人,而是雲倉國的三皇子,如果他斬了楚家,必然要有個說法。
“你?”
慕容流尊怒瞪下首,忽爾笑了,好似一瞬間沐浴了雨露:“很好,朕是小瞧了你,文玉,沒想到你藏得這麼深,朕現在想知道,你是如何偷天換日,做了楚家二十多年的兒子,卻在眨眼間變成了一國之尊貴的皇子的?”
楚淺翼揚眉,凝目,倒是收斂起笑意,臉上是一抹認真,其實他寧願自已是楚家的一個普通的人,那樣,他早就會勸爹爹交出兵權,但他不是,他生來的使命,就是擔負着,要攪混了弦月,乘亂挾天子以令諸候,這樣雲倉國表面上仍是一個國家,實際上卻是一國兩制,可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那語嫣有點癡心,竟然愛上了皇上,不論他們如何做她的思想工作,她就不肯在皇上身上用詭計,所以這最後的局面還是打破了。
“我從出生的時候便被調包了,在我還只有三四歲的時候,我師傅便告訴我,我是雲倉國的三皇子。”
“那麼楚家的孩子呢?”
弦帝臉上罩着霜雪一樣冷冽的寒氣,沒想到一個局布得如此大,從二十多年前便開始了,難怪他一時查不出來,這心思太慎密了。
“爲免除後患,早被殺了。”
楚淺翼緩慢的開口,眼瞳幽深下去,這是雲倉國虧欠楚家的,所以他不能再讓他們被殺了。
“好,雲倉國夠狠,”高座上的弦帝笑了起來,那笑陰冷冰驁,眼神閃着凌厲,笑完,望向一側的西門正豪:“西門將軍,暫時把楚家一干大小收監。”
“是,皇上,”西門正豪退了出去。
大殿上,皇帝冷凝着臉思索,既然楚淺翼的身份已揭露,他也沒有理由殺楚家的人,太后已死,北津王也死了,右相也口不能言,手不能提了,本來他想殺楚家人,是想斬草除根,把楚淺翼釣出來,一併除掉,可是現在這楚家根本沒有兒子,他們的兒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殺了,眼前的卻是雲倉國的三皇子,至於他在這裡的原因,皇上不用想也知道箇中的原由。
這雲倉國的狼子野心,竟然滲透得如此徹底,從二十多年前便開始佈局了,而自已竟然毫不自知,真是可惱可恨。
“三皇子,從即日起,我們弦月不歡迎你,請你立刻離開弦月的境內,永遠不要踏進弦月一步,否則,楚家人定斬不赦。”
慕容流尊陰森森的下了逐客令,他知道楚淺翼的心底還是在乎楚家人的,他用楚家牽制着他,相信從此後,他不會再踏進弦月一步,如果再相見,就在戰場上分高底吧。
“後會有期,”楚淺翼也不多說,這一切他是早已猜到了的,當下不再多說什麼,抱拳往外退去,慕容流尊冷沉的命令:“花離歌,立刻送三皇子文玉離京。”
花離歌奔進來抱拳領命:“是,皇上。”飛身領着一幫人跟上前面的身影。
大殿,安靜下來,高座上的弦帝,一臉的陰驁,涼颼颼的難看極了,忽然有太監從外面衝進來稟報:“皇上,禮部尚書求見。”
慕容流尊狹長的眉峰動了一下,挑起:“宣。”
小太監掉頭離去,很快那禮部尚書,身着官服,恭敬的走進來:“見過皇上。”
“起來吧,什麼事?”
“臣接到拜貼,六國皆派出了使臣來我們弦月,現在離我們臨安城只有八百多裡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日傍晚時分將抵達臨安城。”
“嗯,他們來幹什麼?”弦帝本就難看的臉色,此時罩上層層黑雲,眼瞳幽深,似古潭,讓人一眼探不到底。
“稟皇上,臣派人打探過,此次六國來的人,都是各國聰明睿智的大臣,他們似乎是衝着皇后來的。”
禮部尚書的話一落,慕容流尊的俊容上一閃而逝的暗芒,一定是上次六國的人看到了皇后驚人的才華,所以驚動了六國的君皇,這次重新派使臣過來斟酌,看看皇后是否如傳言中的那麼厲害,天下七分,一直以來都和平相處,雖然每一個國家都想統一其它六國,但都沒有一個突破口,而現在瑤兒的出現,只怕正是那突破口。
慕容流尊黑色的瞳孔好似璀璨的黑水晶,精亮奪目,一掃先前的冷驁。
“好,禮部連同左相,還有西門將軍一起替朕出城迎接貴賓,這次把客人全部安排在東郊的驛宮內,派兵部一定要做好保護措施。”
“是,皇上,”禮部尚書領命而去。
慕容流尊一掃先前的冷硬,滿臉的光澤,雖然氣惱楚淺翼不在自已的局中,但現在內患已除,兵權已盡數歸於他手中,而他身邊多了,聰明睿智的瑤兒,有他和她,何愁天下不盡入乾坤。
皇帝狂傲的笑起來,忽然想起冷宮的楚語嫣,這個女人似乎也沒那麼壞,而且沒有按照楚淺翼所說的話做,這倒省了他很多的麻煩,說明她的心地純良,而且也主動勸右相交出兵權,如果不是楚淺翼從中做梗,右相的兵權早就交了,這個女人倒有三分可憐之處。
“阿九,派小太監去冷宮宣佈,讓貴妃娘娘回未央宮去。”
“是,皇上,”阿九柔潤的嗓音響起,領命奔了出去,吩咐小太監去宣旨。
大殿高坐的皇上,滿臉的光輝,俊目釋放出耀眼的神彩。
現在一切萬事皆圓滿了,後宮,朝堂......
鳳鸞宮,沐青瑤身子懶懶的半眯着眼睛靠在寬大的軟榻上,像一隻懶貓似的一動也不動,整個人窩在上面,不時的張嘴打了一個哈欠。
莫愁和梅心相視一眼,擔憂盡現於眸底。
主子這幾天不知道怎麼了,總是無精打彩的,還不太喜歡吃東西,而且喜歡睡覺,難道是生病了。
兩個人走過去,莫愁細心的給主子掖好身上的長毛毯子,梅心伸手摸了摸主子的腦袋,關切的開口:“娘娘,你有點不對勁兒,給你宣個御醫過來看看吧?”
“可能是天冷了,人就有點懶吧,總之不想動。”
“梅心,去,讓小太監過去宣個御醫過來,”莫愁示意梅心,那軟榻上的人睜開眼睛,有點不樂意:“我沒什麼事,你們別大驚小怪的了。”
“不行,這次一定要請,”莫愁和梅心異口同聲的拒絕,說完梅心已走出去吩咐小太監傳御醫。
大殿門外,莫憂走進來,修長的身子如玉竹一般傲挺,一撩袍擺,恭敬的彎腰:“主子,屬下得到消息,楚家人沒有被斬,被押回了兵部的大牢,聽說是楚大公子阻止了行刑,而且聽傳言,說那楚大公子原來不是楚家的人,而是雲倉國的三皇子。”
“雲倉國的三皇子?”
青瑤睜大了眼,似乎有點難以置信,沒想到土生土長的楚大公子竟然是雲倉國的三皇子,那麼他是從小就被換進楚家了,天哪,古人的心計可真歹毒啊,不但拆散人家的骨肉親情,只怕那年幼的孩子也難逃毒手啊。
“是的,娘娘。”
“可憐了楚家,”青瑤嘆息,沒想到楚家竟然栽了這麼大的跟頭,不過好在楚淺翼算是有良心的了,念着他們的養育之恩,最後出面救了他們一命,如若不然,只怕楚家七八十口人,一個別想活命了。
大殿安靜下來,梅心從外面領着御醫走進來。
御醫恭敬的給青瑤行禮,青瑤點頭,身子並沒有動,只緩緩的慵懶的開口:“好,既然來了,就給本宮瞧瞧吧,最近好像一直想睡覺,身子有點懶,最重要的沒什麼胃口吃東西。”
那年老的御醫聽着青瑤說了症狀,不但不憂慮,眸底間似乎竟有些高興,不過並未說什麼,而是摸了一下鬍鬚,坐在梅心搬過來的凳子上,細心的爲皇后診脈,很快,臉上便露出笑意,不過爲確保不出意外,又號了一遍,最後放開青瑤的手,跪到地上,連聲的開口:“恭喜娘娘,賀喜娘娘,這是喜脈,娘娘懷上龍種了,孩子已有一個多月了,娘娘一定要保重身體。”
御醫的話使得大殿內的人驚呆了,青瑤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她是準備走了的,現在竟然懷孕了,這可真是一個意外啊?不聲不響的揮了揮手:“好,你下去吧,這件事不要泄露出去,本宮自會向皇上說明的。”
“是,皇后娘娘。”
御醫並沒有察覺皇后的不一樣,高興的退了下去。
青瑤擡頭掃了一眼大殿,幸好殿內並沒有其她人,只有他們幾個,身子動了一下,梅心趕緊走上前扶她坐好,柔聲:“娘娘?”
“你們都下去吧,我要想想。”
青瑤揮了,現在她想靜靜,難怪最近幾天不想吃飯,身子也懶得動,原來是自個兒懷孕了,仔細算來,癸水確實過了幾天,本來沒在意,沒想到竟是懷孕。
“是,娘娘,”三個人應聲退出去。
殿內,青瑤一動不動的坐着,臉色變幻莫測,眼瞳陰暗難明,她懷孕了,現在怎麼辦?難道真的要帶着孩子離開,她無論如何是做不到打掉孩子的決定,如果帶着孩子離開了,有一天,他會不會怪她呢?因爲她的決定,所以他從一出生就沒有爹爹,還是她留下來?
青瑤心內有兩杆秤,上下晃盪,做爲孃親,她是不是該爲孩子犧牲一些,也許皇帝心中有算計,但還勉強能接受,也許皇上會有三宮六院,但她可以阻止,不讓他納妃,可是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她連自尊都沒有了,兩情相悅,最重要的一點,到少是心甘情願爲對方付出的,就算她今日付出了,難道真的能得到他的迴應嗎?
大殿內一點聲響沒有,這時候,殿門外響起太監柔和的聲音:“叩見皇上。”
“起來吧,守在外面。”
“是,皇上,”那小太監的話音落,沐青瑤擡首望去,只見從門外走進來的是一身柔黃袍子的皇上,身上罩着一件孔雀絨的大氅,孔雀五彩的光芒,襯得他華貴逼人,一走進大殿,阿九便恭敬的上前爲他脫掉大氅,雙手捧着那大氅退到殿門外候着。
皇上一臉溫潤的笑意,如水般流淌過,青瑤望着眸底的柔情,想到肚子裡的孩子,脣角不自覺的勾出一抹笑。
“你來了?”
“嗯,瑤兒今兒個怎麼樣?冷嗎?”他一走過來,便自然的伸出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大手中,他的手一點不像從前那樣冰冷,相反的暖洋洋的,很快便暖和了她的小手,還有全身,這一刻她心底流淌過清澈的水波,聽到那有輕輕的話語落下,就留下來陪着他吧,他其實是愛着她的。
“還行,不過這種天氣,最想睡覺了,”青瑤笑起來,一掃那些冷淡疏離,像春日盛開的鮮豔的花朵兒,眉宇皆笑意,猜測着如果他知道她懷孕了,會不會很高興,即將爲人父了呢?
“瑤兒今天似乎很高興,有什麼喜事不成,”皇上溫潤寵溺的問,一隻手拉着她的手,另一隻手自然親暱的幫她順了順鬢邊滑落的發,那動作輕盈柔和,卻深深的刻在她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