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蜜在去蔓藤咖啡屋的路上,接到了秦楠打來的電話,約中午一起吃飯的,甄蜜說自己有事,讓她十一點左右到這邊來找自己。
甄蜜是準點到的蔓藤咖啡屋,她到的時候,白書薇已經在咖啡屋並不是很顯眼,但是對甄蜜來說卻極爲惹眼的位置坐下了,看到甄蜜從外面進來,起身招了招手,甄蜜對身旁的服務生道了謝,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蔓藤咖啡屋在s城的老街,這一帶屬於s城的老城區,在以前是最繁華的,但是這十幾年,因爲s城其他地方的規劃和建設,城區經濟中心的轉移,這裡的經濟大不如從前,不過s城本地的老人,大部分都還住在這邊,所以倒也熱鬧。
和s城其他新建的高樓大廈不同,這裡的房子多是低矮的小房子,樓梯房爲主,有許多花園洋房,很少有樓梯房,很多老人會在屋頂或者樓上的露臺種上一些盆栽植物,有些根莖很長,會沿着房子的外牆自然的垂下,形成一道養眼靚麗的風景線。
和市區中心那些街道不同,這裡的馬路並不寬,但是有很多相通的巷子,早上的時候,巷子裡會有各種叫賣吆喝的聲音,因爲這邊很多道路都不是很寬,汽車比起城區還有那些已經規劃成高級住宅區的郊區來說,要少很多,倒是來往的自行車很多,電動車也不少,因爲大部分是老人,他們騎的多是舊式的自行車,那種鈴鐺的聲音,對甄蜜來說,久違又熟悉,是她十分喜歡的。
這裡,有很多極具特色的店鋪,咖啡屋,書屋,花店,這個地方,殘留着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s城的濃郁風情,同在一個城市,這個地方的生活節奏要慢許多,讓人覺得輕鬆愜意。
甄蜜很小的時候,曾經在這裡住過一段,那時候白秋華和吳倩茜兩個人好賭豪賭,把白家的財產基本都輸乾淨了,外公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說不管不管到最後還是不忍心,把甄家的老宅還有一些定產賣了,但是瑞宏卻留着,外公因此病的氣到在牀上,並且一病不起,撒手人寰,離世前將公司交給爸爸。
外公過世,瑞宏又種種負面新聞纏身,舉步維艱,那時候,他們就在這租了個套房,三室一廳,那時候,媽媽還在世,關於這裡,甄蜜有許多美好的回憶,和爸爸媽媽的,和舅舅他們一家,包括白書薇,那時候,瑞宏的資金緊缺,他們基本天天吃素,但是兩家卻和樂融融,後來媽媽過世,瑞宏也起來了,舅舅舅媽他們見公司的狀況好,又眼紅了,想把爸爸辛苦經營的瑞宏奪回去。
錢本身無疑是好東西,但是有些時候,它也害人。
從她和媽媽他們搬來這裡的時候,蔓藤咖啡屋就在了,那時候,她和白書薇放學回來,透過乾淨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看着裡面身着西裝的男人,打扮幹練的女人,在裡面靜靜的品着咖啡的時候,都會好羨慕,後來,瑞宏的狀況稍稍好轉一些,她和白書薇要考試成績在班級前十,媽媽就會帶她來這裡,不過並不讓她們喝咖啡,但是會點一些她們愛吃的零食,她們坐着的,就是白書薇的那個位置。
十多年過去了,這裡還是沒怎麼變,只樓上的長藤垂了下來,這個季節還是綠色的,房子是木製的,看起來沒一點老舊的樣子,反而更有味道。
這個地方,近幾年一直都在政府重點重新規劃的項目裡面,有人提議把這裡的老房子都拆了,建成像其他地方一樣的高樓。
最近十幾年,因爲s城經濟發展快,外來打工的人很多,也有很多有錢的在這裡買房。這麼大的一個城區,在寸土寸金的s城,單就地皮這一項的收入,對當局政府來說,就十分的客觀,而且還能做成業績,城建局有讓底下的工作人員去做調查,結果就是,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表明自己不願意搬走,另有近百分之二十多的人,態度強硬的言明,不管政府給多少錢,他們都不會搬,而有些更偏執一些的,說想拆房子,除非從他們身體上踏過去,其他一些搬出這個地方的老s城人,也捨不得拆,天天打電話寫信投訴,這個計劃因爲遭到了強大聲音的反對,就擱淺下來了,不過甄蜜有聽甄宏遠提過,這一屆的政府似乎有意將這裡打造成具有s城特色的旅遊景點。
這在甄蜜看來,絕對是個更好的選擇,因爲這裡有很多她的美好回憶,一直到現在,她還覺得喜歡,譬如說保留了最原始面貌,食物也還有童年味道的藤蔓咖啡廳,距離這裡差不多十分鐘的步程,她以前經常看小人書的書屋。
甄蜜無視白書薇臉上殷切的笑容,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白書薇見甄蜜繃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臉上揚着的笑容沉下去了幾分,她對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招了招手,服務生會意,轉身去取她先前點的食物。
白書薇緩緩坐下,看着對面的甄蜜,單手託着下巴,看向窗外走路或騎着自行車來往的行人,微眯着眼睛,享受着窗外射進來的太陽,感受着他們細水流長的慢節奏生活,“這個地方,還是和我們小時候一樣,幾乎一點也沒改變。”
她笑笑,過了片刻,回頭看向甄蜜,眼睛睜開了一些,“你還記得嗎?以前我們放學經過的時候,走到這裡,總會放慢腳步,看着坐在裡面的人,羨慕到不行,你幾乎都邁不開步子,都是被我拽着走的,我說了,等我將來有錢,一定經常帶你來這裡。”
甄蜜順着白書薇的話,再次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那並不刺眼的陽光落進她的眼裡,卻依舊讓她花了視線,甄蜜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過去,她彷彿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倔強的賴在這裡,被懂事的白書薇往家拖的畫面。
良久,她回身,看着白書薇,神思有些恍惚,淡淡的回了聲,“記得。”但現在已經物是人非。
可惜,時光不會逆流,過往的人,過往的時光,再也不可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