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念芝等人訝然,他們沒想到這事情這麼複雜,居然還牽扯到上一輩的恩怨。
張惠看着拄着柺杖,目眥欲裂的孫遠征,他的眼底和自己一樣,都是滿滿的擔憂,她脫口欲出的那些埋怨報怨和不滿,全部吞回了肚子,她看着同樣憤怒的孫遠征,整個人顯得無力又無奈,她向後倒在沙發上,雙手捂着臉,哭的越發大聲,似是在悲嘆唐弈琛的命運,“我可憐的孩子。”
孫念芝瞅了瞅孫遠征,又看了看張惠,身子前傾,快速拿起孫遠征放在沙發上的唐弈琛的手機,塞到自己的兜裡,之後就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繼續站着。
孫遠征見張惠哭了,頓時懊惱的蹙眉,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被張惠甩開,張惠邊哭邊道:“那次的事情,只是個意外,誰都不想的,而且是上一輩的事情了,我相信她就算知道,也會明白,弈琛是無辜的,不會把事情的責任推卸給他。”
張惠心裡清楚,唐弈琛之所以和孫家還有唐士延都那樣生分,有那麼大的怨氣,多少和那場意外的車禍有關,如果他可以自己選擇,他應該是情願不要回來的。
孫遠征默認,他之所以關着唐弈琛,就像他說的,確實有因爲那件事情的考量,不過他打心底看不上甄蜜,覺得她配不上唐弈琛,不想唐弈琛和她在一起,尤其他今天說了這麼重的話後,就更不願意唐弈琛和她一起了。
“你要有本事,就把弈琛關房間一輩子,不然的話,就早點把藏在牀底下的鑰匙拿出來,給他把門開了,你以爲那扇門真的困得住弈琛嗎?他就是心裡還把你,把我們當親人,沒強闖出來,也是被關在房間裡面,不知道s城那邊的狀況,不然的話,你覺得他會乖乖呆在裡面,讓你關着嗎?”
正擡頭看着二樓唐弈琛房門方向的孫念芝敏感的捕捉到了牀底下這幾個字眼,立馬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興奮又有些激動的看着垂着腦袋,還在掉眼淚的張惠。
“人是鐵飯是鋼,弈琛他也是兩天沒吃了,就喝了點水,他這個樣子下去怎麼能行?你要能受得住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就繼續把他關着,我看你百年之後怎麼和曼芝交代!”
張惠跟前站着的孫振豐給孫念芝使了個眼色,用嘴往張惠和孫遠征房間的努了努,孫念芝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收到,蹲着身子,脫掉鞋子,躡手躡腳的朝着孫遠征房間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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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蜜到底沒有砸破落地窗,從36層的高樓跳下去,一整個晚上,她就坐在落地窗邊坐着,看着對面璀璨的五彩燈光發呆,混沌的腦袋完全放空,其實也不是放空,而是那個地方太過混亂遲鈍,根本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覺得很累,整個人彷彿沒了意識,她看着原本漆黑的天色一點點變的明亮,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昨晚上到底有沒有睡,她拍了拍臉,用力的揉了揉生疼脹痛的腦袋,想到了甄宏遠,隨即想到,不管怎麼樣,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倒下,她今天還有很多事情都沒做,不管可以不可以,能不能做到,她現在都必須要休息。
一整晚,甄蜜維持着一個動作,雙腳抵着落地窗,雙腿曲着,雙手抱着曲着的雙腿,幾乎沒有動,雙手雙腳都麻痹了,渾身冰冷又僵硬,她試了好半天,才勉強站了起來,這稍微清醒一些,甄蜜就想到,自己這時候不能生病。
她將辦公室的空調打開,溫度調高,找了條毛毯,走到辦公室的沙發躺下,兩天兩夜,甄蜜幾乎什麼都沒吃,到現在已經徹底餓過頭了,肚子麻木,就是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許是因太累,腦子都轉不動了,甄蜜什麼也想不了,沒一會,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甄蜜睡得並不怎麼安穩,一直在做夢,算不得什麼噩夢,夢裡發生的全都是她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媽媽還在,爸爸接管瑞宏多年,終於做出了點成績,他們一家找了個獨棟的院子,媽媽心疼舅舅,又讓爸爸給他買了套小房子,她和姐姐玩着遊戲,一家子和樂融融的。
畫面轉換,她夢到自己置身在一個很美麗的農村,山樹,河流,爸爸騎着自行車,後面帶着媽媽,媽媽騎車帶着她,後面有個座椅,小小的她坐在上面,後面有一頭很看起來很兇惡的大熊追着,他們跑到哪裡,他都跟着,怎麼都甩不掉。
最後他們跑到了一個開滿野花的草地上,桃樹梨樹,桃花梨花,睡夢中的甄蜜覺得這樣的畫面似曾相識,極爲熟悉,甄蜜很快想到自己曾經在甄宏遠的書房看到的那張照片,她牽着媽媽的手,撫着她的肚子,告訴她要小心車子,這一次,一定要保護好自己還有肚子裡面的弟弟,不要再丟下她和爸爸兩個人。
草地的下面就是一條河流,穿的如公主一般的她跑下去,看到河岸的對面,有一羣人在打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她叫他們住手,但是他們都不聽她的,她想要過去制止,但是那水太深了,看起來比她的人還要深,她根本就過不去。
甄蜜渾渾噩噩的,想要醒過來,她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必須要醒過來,但是眼睛卻沉沉的,任是她怎麼努力都睜不開,甄蜜心慌又恐懼,她有些害怕自己這樣睡過去後就醒不來了,那樣的話,爸爸該怎麼辦?她清楚的記得,爸爸現在還在警局呢。
甄蜜劇烈的掙扎着,身上忽然一涼,緊接着沒多久,肩上被人重重的掐了一下,然後用力一拽,睡夢中的甄蜜聽到的咚的一聲,僵硬的身體生疼,她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從沙發上摔下來了。
她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外面略有些刺眼的光線射了進來,讓她不由不起了眼睛,她卻鬆了口氣,很快意識到不對勁,擡頭,就看到在茶几旁站着,勾着脣,滿是譏諷,又笑容得意的白書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