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上草地的時候感覺是腳步在太空,現在感覺是大腦在太空,她兩個肩膀架着的腦袋像是被削去了頭蓋骨,整個腦袋被拎了出來,她眼角落下了眼淚,手輕顫着拭去淚水,不敢讓自己面前的人發現。
……
他彷彿再一次地降臨到了地面,腳下輕踩着和現在一樣的綠茵,肚中還未出生的孩子輕踩着自己,眼前是數不盡的光芒,像是周圍都是探照燈把自己包圍住,不遠處傳出腐敗的味道,而她被架在一個木箱,只有雙腳着地,揚躺着注視着面前如白晝一樣的燈。
“她又醒來了。”
“注射液裡多加些安眠藥。”
這些話都不是自己說的,面前的場景很模糊,像是外科手術又不怎麼和手術一樣,她嘴上被放上了呼吸罩,純氧的味道竟讓自己有一些反胃,當然不知道上一餐吃的是什麼東西,她只感覺嘴裡有些發苦。
“季,慕,風~”
她好像費勁力氣說出了這麼一句話,“她怎麼還會說話,”眼前那人的樣子自己沒有見過,只見那人臉頰旁有一道疤痕,實在是想不到自己什麼熟人和這人有什麼關聯。
“笨蛋,是那個注射液!”
面前這人大吼着,這些穿着外科醫生的防感染綠色外套嘴巴上也戴着醫用口罩,“快把她的眼睛蒙上!”
那人又一次大吼,隨後她像是跌入深海之中,直直地垂了下去,頭腦上一陣冰涼,周圍沒有什麼海底生物,只有一處微弱的光芒。
……
像是把自己分裂了以後又分裂了回來,疼痛過後又一下子地清醒了過來,季慕風就在眼前,自己的脣舌已經和他分離開來,這會兩人都跌在草地上,季慕風溫暖的手安放在自己的臉上。
“爲什麼我們沒有去醫院?”
“我怕去醫院來不及了……”
季慕風將自己投入懷中,他深知那天蘇夏的承諾是個錯誤,臉色蒼白毫不動彈的她實在讓自己心疼,眼淚掉不下來,叫喊聲也沒從十樓到達一樓,他無助極了,要是她答應了張翰該有多好,那個危險的人起碼是真的喜歡蘇夏。
“上一次這樣是什麼時候?”
風吹纔來得草動,季慕風將身體靠緊了一些蘇夏,她腦中不斷跳躍着該怎麼找一個像樣的藉口來搪塞他,可這個流氓始終都是比起自己來說聰明的。
“一週前,那一次我們去酒店的時候,”蘇夏還是選擇了一個慌話來騙他,但好像因爲自己的有氣無力所以季慕風真就被她騙住了一樣。
“好了,好了,我說都說了,你就算拒絕我也沒有用,”蘇夏說着將一根小指頭指向季慕風,他的下巴上抵在她的腦袋上,好像是憂愁增加搞的自己的角質猛長,他擡起青色的鬍渣大手在她的小腦袋上安撫。
“我會治好你。”
“我是說,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丟下我不管。”
季慕風的喉嚨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爆發出來一般,頭轉向一邊,大張着嘴巴,堅毅的臉上痛苦起來,比起和蘇夏在一起,這個流氓更希望她能健康。
“喂,你不回答我就當你同意了。”
季慕風思慮了一會,她正躺在自己懷中,草地沁人的清新將自己周身包圍着,沙啞的嗓音說道:“我答應你,但如果有一天我丟下你,一定會有一個正當的理由。”
蘇夏對這答案並不滿意,可是就這樣也好,兩人都不用做什麼承諾,不用考慮下一週兩人可能會對簿公堂,是否離婚好像也不怎麼重要了。
兩人沉默着,她依偎着他,大手放出的古龍水味讓他感覺舒服還有一同用的洗髮水味道,那些獨特的味道都在這片草地的一片清新中輕易區分的來。
“我愛你。”
……
五層的室內,即使窗外風輕雲淡,但張翰一直焦慮着,到底什麼時候自己可以插進一句話,古典音樂挑動着在場人的思緒,眼前的江湖大佬顯得臉上始終帶着笑容,手反覆在乾女兒的手上往復揉搓着。
“我們小玉什麼時候結婚啊?”
吳玉如的手指挑動着身邊男人的手,像是提示自己打起精神來,就要還你上場了。
“乾爹,我正打算告訴你這個大喜事呢?”
伊正賢的臉上還是帶着笑意,眼角的魚尾紋依舊長擺着上下浮動,但忽地僵硬了起來,那一整張臉都似僵硬住了一般,她也不由地被這位乾爹嚇到了,那眼睛一次都沒眨眼地看着自己,眼光像是把她要說出來的話全都要堵住塞回去一樣。
“是什麼喜事啊?”
眼前的長者這才跳動了一下眼睛,但手倒是收了回去,律師的手也放到了一邊,“我打算結婚了。”
張翰被這句話愣住了,板着臉將手擡起摩擦着露出的鬍渣,他明白這位吳家的公主到底打算說出什麼,而他無路可退只能以即將成立的身份和這位長者說話。
他心中低語道:“玉如啊,玉如。”
“是和誰結婚啊?小玉。”
那雙不滿魚尾紋的眼睛突然放鬆了,將視線放開,好像剛剛卡在心裡的心事一下子釋放出來了,對已經瞭解的答案也就不在乎了,但還是希望他的乾女兒不要指出那個男人的名字。
“是張翰。”
律師說完話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如釋重負一般地又喘了一口氣,將身體往那椅背上靠去,身邊的張翰倒是有些尷尬起來,一言既出不由得自己,現在自己儼然就成了吳玉如的丈夫。
他心裡埋藏着恨意也無可奈何,讓自己恨的是始終爲自己付出的律師,但也是這律師像是緊鎖住了自己的未來,想到昨天還和蘇夏求婚,今天就捆綁消費一樣地搭上了自己。
“哦?是張翰啊。”
那人輕嘆出一口氣來,眼光狐疑地望着自己身上穿着的紅黑色西裝,那人的眼光像是在挑逗自己一樣,從頭往下看,直到頂着自己的生殖器官上。
“唉,是未婚先孕還是?”
氣氛一下子僵硬了起來,他將頭一擺朝向律師,那人眼角帶着些許笑容,毋庸置疑,這女人剛開始可不會就這麼一口氣說出來,況且她並未懷孕,但好像伊正賢的話給了她一股助力。
這吳家的公主靦腆地低下頭去,“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