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何處而來踏碎深藍色的天空,遙遠的光暈是你眉間挑起的風情,你說:“顧淺顏,我想是因爲興趣,我執是因爲你值得。”忽然天邊飄過一絲流雲,細小的風打着旋兒吹過來,淺色的裙角和黑色的長髮在微起的風中輕輕盪開。這是一個不可預知的發展,木然,從你來了以後一切都在改變。】
——淺顏。
我在圖書館裡看自己尋出來的那些和自己專業有關的書籍,整理着教授給的專業課題報告,忽然聽見從身邊路過的一個金髮女孩和同行的同伴說着:“聽說卡陌又推出了一張新專輯,是和天驕之女艾薇兒合作創作的首張男女對唱的專輯呢,備受音樂界的關注。真想早點能看見他們發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卡陌纔會回哈佛,這樣就可以讓他給我簽名了呢。”我聽着她們爽朗的笑聲,突然間想起了很多東西,他們洶涌澎湃的在我的記憶深處遊蕩。
卡陌。我有多久沒有再看見他了呢?上次一別之後這許多的日子裡我竟然再也沒有遇見過他,就像是失去了他的消息,他在演藝界一如我想象般的活躍,這樣的他真是讓人覺得異常陽光,可我知道我和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因爲那些埋藏在歲月和時光裡誰都不想說出口的秘密,那些無端的怨恨和無理由的原諒,那些漸漸遠去的身影,卡陌。我一直在想倘若當初我沒有遇見你,又或者我遇見你又擦肩而過是不是就會更好一些?這樣我們就不會有那些好的回憶,就不會有現在這些藏在陽光的背面長滿青苔的裂隙。
木小北來找我帶來了一個消息,他說卡陌通過他父親和學校商量好了,提前結束了哈佛交換生一年的有效期,他已經回了牛津。
我恍然覺得這一年的時間過的很漫長,好像是不知不覺就走了一輩子,我在這裡遇到了那麼多的人,像是時光故意刻在我心上的箴言一樣,讓我每個時刻想起來都會覺得覆蓋了滿滿的遺憾,卡陌我總是能想起來倫敦的街頭遇見的你,黑色的鴨舌帽和那個大大的擁抱,彷彿是這輩子最大的溫暖。
其實從一開始我們這些人就是註定要分開的,從天南海北而來註定要奔赴天南海北而去,只是時光給了我太大的假象,我一不小心竟以爲會永遠在一起,你離開了也好,只是不會再有艾薇兒那件事再次發生,把我們夾在中間,進退兩難。就這樣吧,卡陌,你要比遇見我之後更快樂。
左澈離開了,現在卡陌也離開了,分離是人生註定的主旋律,我不會哭泣,我只會祝福你們更幸福,因爲顧淺顏已經長大了。
我看着木小北用手輕輕遮住偶爾下落的陽光,衝他輕輕一笑:“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件事,我很好,不管是誰離開,今後我都會好好地。木小北,你偶爾有沒有懷念從前,懷念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樣的藍天美麗的像是北半球最美好的風景,我記得當初我就是在那樣的藍天下看見你站在不遠的臺階上,細碎的金髮像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尼羅河。”我轉過臉看着成片的綠蔭和一座一座的高樓和每個樓之間的距離說着
:“可是你看時間僅僅過了不到一年,我卻感覺像是過了十幾年,我在一瞬間竟然覺得自己在老去,能聽的見時光悄悄走掉的聲音。木小北,我不知道我還可以失去些什麼,我以爲這些失去就已經是足夠我來回憶,來悼念的遺憾了。”
可是後來的後來,在足夠遠的時間裡我終於明白,當初的那些失去和挫折其實不算什麼,人生是一個儈子手,他帶給你的傷痛是不能癒合,不能回去,不能挽回。他遠遠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善良,在在那些年裡我差點以爲自己快要死去,周邊的人都已經不知何處,所有的念想最終也只能成爲念想,我一躲就是好多年,漫長的時間裡我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我只是不停地忙碌,沒有目的的忙碌,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以前我有多幸福,多麼快樂,多麼傻,那些根本不值得一提的悲傷,被自己拿來當成傷口,那些無關痛癢的呻吟被自己當做此生最大的遺憾。
一個人的成長不是她失去或者得到了什麼,而是經年以後她回首自己的過往會忽然發現,原來曾經的生活就是後來努力想要回到的過去,擁抱那些溫暖。
我同木小北告別,他微微一個轉身背影便碎在了陽光裡,這些年我看着手心裡的掌紋,每一條線都錯縱複雜糾纏在一起理也理不清,有多人能看透自己的命運呢?我只知道我不能。
卡陌。你走的如此匆忙我來不及跟你說聲再見,來不及對這段時光說些什麼,不過,請你一定要快樂。
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在離別,我也不過是這些人中的一個,各自安好各自幸福便是。
天色漸漸暗下來,我收拾好東西讓小妖先回去,一個人在教室裡坐着和未央開視頻。電腦裡的未央坐在窗前,她撐着一頭黑髮手邊像許久之前那樣擺放着一本書,剛剛翻開的幾頁上寫着:我等一個人回來就像在等一段愛情浪子回頭,可是這多像一件衣服丟了一個口子,等到你再尋到它的時候,衣服已經換了,於是鈕釦也不再需要了。
她擡起那張秀氣清麗的容顏,黑色的眼睛裡是江南水色山青的淺淺光影,嘴角邊是剛剛喝過咖啡留下的淺淺痕跡,她輕輕笑着說:“淺顏我很好,你不用像是探病人一樣,每天都抽時間和我開視頻,你忙你的就好了,我沒事的。”
我瞥了她一眼說道:“好吧,未央,你確定要在這裡一直等着秦若西嗎?”我已經知道了未央愛上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只是偶爾我會感嘆人世太多變遷,我在布拉格遇到的那個陽光的少年,在一轉眼的歲月裡就成了未央心上永遠的暗傷,我沒有將許幕告知我的那些告訴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孩,儘管她可能已經猜到了一些,一直以來我都知道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一直都是。
夕陽的餘輝漸漸被大片的藏青色包裹,然後彷彿流星墜落般急速的退去,籠上了大塊的墨黑,像是一灘墨跡。不久之前我剛剛關上和未央的視頻,等待着木然的電話,我不知如何來形容這個人,彷彿裹了一層濃霧我看不清楚。他的出現,他的行爲都帶有神秘
的色彩,我想能和木小北掛上勾的人都是不簡單的角色吧。
所有的一切都帶着厚重的壓抑感,彷彿在玩一個拼圖遊戲,你覺得似曾相識可是依舊找不出它的位置,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鈴聲清脆彷彿浸了一層牛奶,帶着細膩的滑意。
我聽得見木然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來:“淺顏。”他是這樣說的,“你轉過身來。”我從高高的窗戶向外看去,濃黑的夜裡他穿一件雪白的襯衫,散開的長髮泛着琥珀色瑩潤的光帶着少許的捲曲,半開的衣領依舊帶着放蕩不羈,他一隻手拿着電話眼睛裡是微微的戲謔。
我做在教室裡看着他走入教學樓裡,燈光是亮的有些刺眼,門外忽近忽遠的腳步聲傳來,直到他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的時候,我才擡起頭來看他一眼,琥珀色的耀人的眼睛,像是法老的榮寵。
“你一直在這裡等着的?”他向我走過來,然後從前一排的座位上翻身越過落在我的旁邊,一隻手勾住我的後座一隻手將手機輕巧的放入口袋裡。
“當然。現在可以還給我了麼?”我把手伸到他面前,語氣清淡像是說着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今天天氣怎麼樣?他忽然出手快到不可思議,我卻猛然發現自己的反射神經也快到不可思議,堪堪的躲過了他的手,卻因爲後來的一個愣神,被他握住手然後十指緊扣。
他頗爲得意嘴角帶着一絲笑,琥珀色的眼睛像是有流動着的魔魅的光,他將手舉到我面前說着:“淺顏你看,這樣的姿勢很適合不是嗎?”
我惱怒的盯着他,半晌,忽然沉下氣來,眼神薄涼。
“木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也不知道是哪裡引起了興趣,但是我只想清楚地告訴你,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陪你耗在這裡,請把東西給我。”
“嗯。真是回絕的乾淨利索,是不是經常做這些事了呢?”他忽然傾身上前,將我抵在座椅和他的胸前,一片巨大的暗影將我籠罩起來,我只能看見他越來越近的嘴脣上帶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就像是那場夢裡一樣的場景,他俯下來的臉是精緻俊美的,黛色的眉讓人驚鴻絕豔。嘴角輕輕勾起說着:“有沒有人曾經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勾人?”
那樣的戲謔卻篤定的語言,從一本正經的口裡說出來竟覺得有些可笑。他擡起手輕撫着我的眉間,嘴中是喃喃的自語:“一個人怎麼會有這樣一雙鍾天地之靈秀的眼睛呢?充滿了無盡的變數就像上帝的眼瞳。”
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木然的身上有太多的陰暗,躲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長滿青苔。他慢慢低下頭,慢慢的就快要貼近我的嘴脣,在這個時候我忽然出聲:“木然,你有沒有興趣知道我剛剛做了一個什麼樣子的夢?這個夢裡有你。”我擡起手指指向他。
“哦。說來聽聽。”他忽然笑起來玩世不恭的樣子像是多年前我見過的一個少年,時而邪氣時而空靜,被層層疊疊的巒嶂籠罩着,除了大片濃厚的暗影什麼都看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