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夢中醒來,天光尚未放亮。夜還是濃稠的黑,彷彿將毛筆扔進去就可以書寫一片娟秀的正楷。她扭過頭看着房間裡蒼白的牆壁,冷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她裹着鵝黃色的外衣,袖口上面繡着點點花痕,靜悄悄的開着旁若無人。原來又是一場夢,夢醒後一切都沒了痕跡,說是傷心卻一滴眼淚都留不下來,來來去去,不過是你們,我始終只能停在這裡。秦若西,我很想你。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靜靜等着天光放亮。】
——未央。
“真是沒想到,最後關頭還是爵給我的藥起了作用,不過,只能應付兩個小時,我想也足夠了。”秦若西看着生龍活虎的出現在面前的左黎,眼睛裡忽然有些許潮溼。他的額間還要有輕微的血跡,卻爲他的眉間染上了一絲妖嫵。
誰能說人生不是充滿了奇蹟呢?你看。
他轉過身看着面對着他們的五個人,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內心豪情萬丈,胸腔裡燃燒着一把炙熱的火焰,其實千軍萬馬也沒有什麼可怕,只要有兄弟可以依靠,可以肝膽相照,又有什麼原因去放棄。
他上挑的眼角反射出萬千勾人魂魄的清光,銀色的頭髮在空中飛起一個小小的弧,只有這麼一個瞬間,面紗蒙面的女子的瞳孔便是驟然一縮,這樣的改變最是可怕,要瓦解一個人的意志該有多麼的困難她不是不知道,又怎麼能夠允許敵人再次鬥志鼓舞呢?
可是這一次時間不等人,她甚至還沒有看清就感覺到面前的兩個人突然消失,然後一道氣流忽的從自己的左邊衝過來,動作大開大合似有萬夫不當之勇,她的眉毛上挑暗聲道:“不好。”
有的時候戰況決定的勝負往往在一瞬間,就像此刻,秦若西和左黎像是兩條神龍破雲而來,招式狠戾迅猛,步伐輕靈敏捷,破敵只在一招,兩人慾血而戰像是戰神一般越戰越勇,全身上下沐浴着鮮血。雙拳四手打的敵人不敢靠近,【天堂】裡什麼最多?不要命的人最多。
在這樣的打法之下越來越多的人破口大罵,最後圍成一個圈,慢慢後退,直到左黎和秦若西安然的走出包圍圈然後絕塵而去,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阻他們一步,這是打出來的威名。
“【天堂】的少年王,我越來越好奇了,是什麼樣的東西可以把所有人都綁在一起生死與共。我們走吧,這次的任務失敗了回去領罰吧。”餘下的四個人聽見女子的聲音後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風從街道的另一邊呼嘯着吹來,大片的雲在天空上涌動着,英國的某個街道上大片的血跡已經慢慢乾涸,一切彷彿從來沒有發生,人們照舊的吃着飯,照舊的有孩子在成堆的垃圾旁玩耍,似乎對於剛剛的一切已經習以爲常,活人和死人在他們的麻木的眼睛裡沒有太大的差距。
這是美國一個混沌的夜晚,盛夏的夜風依舊有些冷,隔着朦朦朧瓏的月光一個半開的的紫
色的窗簾裡能看見女孩子不安的睡顏,眉頭是緊緊皺在一起的,宛如江南水墨畫般清麗溫婉的側臉在撲朔迷離的月光下更顯的秀美。她似乎做了一個不安的夢,夢境黑暗又冗長。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彷彿有一隻手在看不見的地方扼住她的呼吸,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佈滿了細密的汗水,雙手緊緊地拽着杯子,嘴脣輕輕地張開似乎在喊着什麼,在夜色裡彷彿塗了一層玫瑰的汁液。
未央陷入了一場夢魘般的恐懼裡,她站在夢境之外像是靈魂脫離了肉體,以另一個個體的存在看着她在夢境裡反覆掙扎儼然像是一個小丑,她看見大片的金紅色的天空,和落滿血的異國街道上,層出不窮的援兵和兩個長身而立風姿卓然的背影,他們不停地打鬥,每一次的回落都充滿風情。她想要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試圖看清這兩個人到底是誰,她的不安越擴越大漸漸延伸到心底,終於,那個背影轉過身,一身是血,眉間眼角都似當初離別時的溫爾淡然透着勾人奪魄的嫵意。她驚得大喊一聲然後從夢裡幽幽醒來。
“秦若西!”
似乎真的只是一場夢,她滿頭冷汗的坐在牀上,有夜晚暈開的冷香繚繞進她仍舊不安的心中,大片的雲被朗朗的清月撥開,萬千華光細細灑下來落滿樹梢和女孩淺淡的眉角,她的眼睛彷彿沒有聚光,空洞洞的茫然一片。
那個身影不停地從她的腦海裡翻騰而過,帶着玫瑰色豔麗的鮮血,她的心忽的一空像是突然間就消失了某一個東西,不疼不痛卻起伏難耐,那種空,難以忍受。她忽然從牀上爬起來,腳步踉踉蹌蹌沒有支撐點。
“淺顏。”像是抓住了一絲救贖的光線,她握着手機熒光點點藍,照着左耳垂上那忽閃忽閃的耳釘在漆黑的夜裡像是生命裡唯一的光亮和希望。她的聲音像是幼獸一般嗚咽,不清朗不淡雅,沙沙的,彷彿用盡了力氣。
我在熟睡中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側過頭,月上柳梢清輝滿顏。未央的聲音就是在這樣的一個時刻穿過我的耳朵,驚起滔天波浪。
她說:“淺顏。我夢到若西滿身都是鮮血。”
我能感覺到此刻她的顫抖順着話語傳遞給我,有那麼一刻我好像只能坐在牀上,周圍的時空是一片錯亂,點點滴滴似乎都能感受到可是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他滿身是血,很多人想要殺他!很多人,我只能看見兩個身影,我只能看見他滿身是血,淺顏,那不是夢!不是夢!”彷彿瀕臨崩潰,此刻的未央一片慌亂。
“未央,你聽我說,不要慌,那是個夢,你現在要冷靜下來,你要記得秦若西是一個多麼聰明的人,他不會有事的,未央你要相信他。我現在馬上就過去,你什麼都不要做,等着我。”我一邊穿着衣服一邊告訴電話裡的未央要平靜。
夜依舊是黑的,黑漆漆的一片像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隧道,我們
穿行而過卻不能不付出一點代價,車子行進在這條街上,入目的異域風情,使我每看一遍就更加想念故土。
【瀾北木錦】。
華麗奢侈,溫居優雅。
我推開門的時候就看見未央坐在窗臺邊上,整個臉貼在碩大的玻璃上露出蒼白的容顏,白色的睡衣長長地拖到地上,漆黑的頭髮整個的披散在背上,這樣的未央看起來空空的,我的心一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的緊緊地。只能走過去從背後抱着她。
“未央,我在。”我輕輕地開口看着她轉向我的臉帶着木然,忽然眼睛裡劃過一道光,她趴在我的肩膀上放聲痛哭出來,終於可以好好地發泄一次了,未央你忍得太久,從左澈的離去到秦若西的失蹤,所有的一切都壓在自己的心裡,一句話都不肯說,現在我在這裡,一切都可以在我的肩膀上哭出來,我們是好朋友,一輩子都要分擔彼此的喜怒哀樂。
哭到最後未央已經沉沉睡去,原本圓潤的臉已經瘦出彷彿削尖的下巴,我做在她的牀前眼睛有些發澀,秦若西,你不會有事的,我相信你會回來的,我想着未央口中的兩道身影,突然思維無法遏制的想到了左黎,秦若西和左黎會不會也在一起,如果這個夢境屬實,那麼他們遇到了什麼阻擊?
思維一旦開啓就停不下來,並且越來越深入,這是作爲人本身就有的特點,我離開未央的房間想要去頂樓露天的咖啡廳喝一杯咖啡,來緩解一下自己的神經,電梯一層一層的攀升上去,金屬製的四面泛着清冷的幽光。
“媽。你要好好注意身體。”
當我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木小北這母慈子孝的一個畫面,金色的頭髮在黑夜裡像是竄至高空的一朵最絢麗的煙火,碧藍色的瞳眸海天一色般深邃幽深,那裡面沉沉浮浮的是看不清楚的光影澤澤。
他的對面做着一個看似剛剛30歲的風韻女子,成熟而瑰麗的像一朵國色天香的典雅牡丹,她穿着黑色的旗袍領口的一朵花痕繡的精美別緻像是要慢慢綻放,深色的魚嘴高跟鞋將她的雙腿修的筆直,金色的波浪般的捲髮像是突然出現的一片陽光,熠熠閃爍。紅脣微微向上揚像是古希臘女神,美豔高貴。
我的出現讓他們慢慢轉過頭來,我終於看見那樣一個女子應該擁有怎樣的一雙眼睛,似是欲說還休又雙目含情,碧藍色的眼睛不同於木小北,那裡面是飽經滄桑的充滿了過去的痕跡。
木小北驚詫的看着我,然後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淺笑,對面的女人看向我目光深深淺淺,卻又帶着點興趣。我聽見木小北輕聲喊着我:“淺顏,你來了。”
那一瞬間我清晰地感受到來自骨子裡一樣痛恨的光線向我掃過來,我擡頭看見女人抑制的手在不停地顫抖,那雙眼睛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透過我將另一個人看出來一樣,那樣刻骨的眼神,讓我的心底輕輕一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