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我忽然發現逆着光纔看不見黑暗的沉澱,當我說着:“黎澈我決定了,反正沒人愛,我就做我自己的情人。”
這是我十七歲那年,上着高二,像所有對青春有着執着和憧憬的女孩一樣,一邊幻想着騎着白馬的王子,又不得不一心撲在那厚厚的怎麼都啃不完的課本上,那時候我的家人是很執着的認爲只有好好學習,纔是我這種人最好的出路,毛主席說過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被我用刻刀深深地划進書桌的骨血中。
然後。黎澈眨着她那雙大大的眼睛對我說:“蘇小北,你完了。”
我記得那是一個盛夏,陽光熱烈而且盛大,窗外的香樟樹大片大片的伸展開他的枝葉,觸目可及的是大片的蒼綠色灼灼蔓延,我不耐的把頭轉向被灰塵堆積的快要變形的窗戶上,懶散的曬着太陽。這個時候忽然想起老家門前的那隻貓,似乎總是懶洋洋的,享受着它的陽光。
黎澈聒噪的在我耳邊賣力地喊着。
空氣有些悶熱。
和我預想的一樣,這個時候後門很不客氣的被一腳喘開。
然後走進來一個墨色頭髮的男生,銀白的耳機掛在半開的衣領上,那精緻的鎖骨在陽光下暴露無遺,泛着白玉的光澤,他有一雙迷人的狹長的眸子,那裡面閃閃爍爍的全是讓人無法自拔的幽深,薄薄的脣勾勒着一抹懶散的笑容,那上挑的眼角透着邪邪的笑意。
是的。他是左丘,左氏集團的未來繼承人。喧囂的教室忽然安靜下來,我毫不懷疑能夠聽見大片口水下嚥的聲音,瞧瞧,富二代的生活吶!
他照例瞥了我一眼像是每天必備的功課,我只能無奈地撇撇嘴。
說起我和左丘的相識還要從一杯咖啡說起,那天我穿着白色的雪紡裙,一個女生二話不說走到我面前潑了我一杯咖啡,後來我才知道,是左丘爲了擺脫那個女生才指着我說,他喜歡我。
當然我知道了真相之後很淡定的拿起還未喝完的咖啡澆到了女生的身上,無比優雅的笑道:“真不好意思手抖了,借過。”後來左丘每次說的這裡的時候都會用無比佩服的眼神盯着我:“小北,你真霸氣!”我看着他從最後一排懶洋洋的走到我後面坐下,然後,倒頭就睡。
很想將他的大腦切開然後好好的研究一下他是不是天生嗜睡。
“哎。這個鬼天氣真是沒得救了。”
黎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衝我嘿嘿的傻笑。
這個瘋丫頭,我不耐的翻翻了白眼。
陽光透過玻璃斑駁的散落下來,我趴在那塊巨大的玻璃上開始研究這是入射角還是反射角的問題。
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我也不知道。終於在高二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成功的和黎澈逃了一次課。那天的天空是從未有過的藍,我一直都還記得,當時的黎澈笑着罵我的樣子,只是後來漸漸模糊了。
她站在Y市颯颯的風中對我說。
“小北難得你腦袋也開竅了,不然我還真得懷疑你是不是火星人。”
我一把扯下黎澈八爪魚似的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黎澈。你要是皮癢了我可以
免費給你治治。”
然後。黎澈愣了一下又哈哈大笑起來,我猜就算當時哥倫布發現美洲大陸時也沒他這麼激動。何況人家還是比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人要出名的多的人。
我等着她說出什麼令人興奮的話,卻不料她就蹦出來一句:小北。哈。你終於罵人了,真是一大發明呀,我得call左丘,給他報報信。
“這丫頭是要死了還是怎麼着,當我是空氣呀。”
我氣的擡頭,黎澈卻在一邊哄我,以後每每想起這個畫面時都覺得異常溫暖,只是,那女子卻不在了。
郭敬明說過,中國漢字成語裡最殘忍的四個字便是物是人非,那時我還在猶豫着,可是後來的後來,我終於明白了,物是人非的確是殘忍,它讓你忘不掉卻又拼命地想忘掉,可最後也不過是不了了之。
那一天,我拉着黎澈的手進了網吧。
魚目混雜。
形容這裡真是一點也不爲過。
暗黑的視線裡隱隱約約的全是竄動的人頭。
我忽然想起那一天,黎澈站在教學樓的頂層跟我說。
青春反反覆覆也就這麼幾年,每天對着老班那人人都欠她錢的臉,好心情全沒了,還怎麼青春一把,瀟灑一回。
我啞然。
最後。我還是忍着那嗆人的煙味和渾濁的空氣加入了這些人的行列。
銀白的屏幕上有頭像不停地閃動,就像左丘那雙耀眼的眸子。
我輕輕點開是會飛的魚。
她說:"小北呀,我愛上了那個男人,即使他大我十歲,我也不在乎,他說他一直想去一個地方,一個種滿大片蒲公英的地方,我想他也許不會知道,我已經悄悄喜歡上了他,喜歡他瀰漫着淡淡憂傷的眸子,喜歡他倚在一邊靜靜抽菸的樣子,喜歡·····"
我記不得她說了多少,只是很清楚的記得他最後告訴我的。
"小北,我會離他遠遠的,遠遠地,然後,看着他幸福的樣子,這樣我就安心了。"
心底沒來由的一陣觸動,我回給他一句話:"我想見見你。"
然後。她那邊就沉默了。
我猜想她大概是不願意,有些惆悵。
黎澈在一邊與人聊的熱火朝天,我啪的一聲關掉電腦,兩眼失神的看着四種暗黑的人影。
和秦諾年的認識,算不上偶然。他是一個調酒師,我是一個高中生,本來不會有什麼交集,那一天,我很無聊的閒逛,然後就正好的路過了這個酒吧。我看見它的名字心底沒來的激起一陣顫動。它的名字叫“零度愛情”,我神不知鬼不覺的走了進去。
他坐在吧檯前,銀色的髮絲垂落下來遮住了那雙攝人魂魄的眼睛,白得有些過分的臉在幽藍的燈光下更加朦朧,手中不斷的上下翻動,他的身邊有好多成熟嫵媚的女人,時不時和他搭訕,那眼神分明是想把他生吞活剝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他的背影我總覺得他並不快樂,一點也不快樂。
後來。
我聽人說,他是這個酒吧的老闆也兼調酒師。
他是一年前來到這裡的,不願多說話,
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只是知道他叫秦諾年。
再後來。
我去了酒吧,他拿着一杯調好的淡藍色液體來到我面前。
我纔看見他眸底閃動的淡淡憂傷,尷尬道。
"呃。我不會喝酒。"
"這是飲料,我調的,“向北”你覺得怎麼樣?"
我慢慢飲了一口,一股駭人的涼意叫囂着涌入我的心臟,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他綴滿星光的眸子飄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小北。"
他是這樣叫着我,手裡拿着我不知何時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學生證。
我微仰着頭,看着這個男人,忽然想起會飛的魚。
如果她遇見秦諾年會擦出怎樣的火花呢?
再遠的後來。
我厚着臉皮的逼他簽了一張所謂的公平條約。
內容好像大致就是,無論何時,本人蘇小北來此點就一律不準收錢之類的,最惱人的是他居然一下也不反抗的就答應了。
我忽然盯着他那張帥的一塌糊塗的臉,愣是蹦出一句:"youarenotmycupof
tea
(你不是我的那杯茶)幸好,不然我估計我得打翻多少醋罈子呀。"
一向少笑的他臉色變了變眯着那雙星子般閃閃動人的眸子,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拍着我的頭,一手順帶拿走了那杯“向北”。
"蘇小北,你真是太可愛了。"
最後我狼狽的從酒吧裡逃竄出來。
看來,我最近的確太過清閒了。
黎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趴在電腦面前聚精會神的看着某某被一個負心漢甩了之後哭得撕心裂肺的樣子。然後。我就罵了一句。
“這世界上男人都死沒了嗎?這麼犯賤。”那頭的黎澈不知道把手機又給了誰。
“蘇小北。我先你十分鐘之內給我滾過來,不然你死定了。”
我能想象到,此刻的左丘眯着那雙狹長幽深的眸子倚靠在一邊懶洋洋的樣子,然後,揉了揉耳朵直接掛掉電話。
情節好像到了高潮,被甩的某某遇見了帥氣又多金的男主。
我正想感嘆兩聲,就被那殺人的敲門聲給鎮住了。
哎。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不讓人安生。
“蘇小北。長能耐了敢掛我電話。”
左丘撐着門,那黑色的衣衫鬆鬆寬寬的掛在他的身上,更將他的身形夠了的修長,那那眼角壞壞的笑着,越發迷人。
“距離太遠,滾不過去。”
我斜睨了他一眼帥的這麼沒天理,有悶悶地問:“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呀。”
黎澈突然從左丘的身後探出腦袋,無辜的笑着說。
“小北。我約了一幫人大家都在KTV等着你呢,你好意思不來嗎?”
這個該死的丫頭,一天沒見竟然把頭髮都燙了,不過那水靈靈的大眼睛配上那甜美的笑有該死的好看。
然後,我被他們拖了出去,像拖一隻狗一樣,有夏風輕輕地吹來,我記得,那是我擡頭,天空是從未有過的澄澈的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