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生的風景,命運插手得太急,我來不及,全都要還回去。從此是一段長長的距離,偶爾想起,總是唏噓如果當初懂珍惜。我知道眼淚多餘笑變得好不容易,特別是只能面對回憶和空氣。多半的自言自語是用來安慰自己,也許你字字句句傾聽。】
——顧淺顏。
一個人的離開有很多種定義,比如東街賣披薩的大媽在半夜的好眠中老去古巴比倫的蜻蜓被封進琥珀裡沉澱成飾品,陽春三月花般的少年背起行囊一場頭也不回的旅行。再比如此刻許幕站在我面前微微上挑的眼角里是一片清朗疏離,他微微低着頭看着我薔薇色的嘴脣倏爾翹起。
他的聲音依舊如以前帶着動人的清冽,看着我眼眸中升起的溼霧不帶一點憐惜:“同學。你擋住我的路了。”
我想過無數次重逢的畫面,卻惟獨沒有想過他會這麼對我說,同學,你擋住我的路了。原來一個人的離開可以是生命可以是奔波不停的步伐也可以是曾經深深紮根於腦海的記憶。比如此刻許幕。
他已經把我忘記了,從他的腦海中生命裡將我狠狠驅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只是。爲什麼心臟像是被揉進了大片的碎玻璃,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刻骨的疼痛。彷彿置身於空曠的荒野除了洶涌的大風猛烈地吹襲什麼都沒有剩下。
我用力的握緊手指,呼吸都像是被胸腔用力的擠壓出來一般,眼底有些潮溼來的莫名,我的視線穿過他的眼瞳然後清晰地看見了自己有些狼狽的倒影。
“對不起。”
我慢慢的轉開身,手腳像是斷了線的提線木偶,找不到應該有的方位,他們胡亂的糾纏着最終支離破碎,他就那樣擦着我的身體毫不留戀的大步離去,我只能看着陽光柔軟的落在他的眼角眉間和越來越遠的背影,似乎還有飛機爆炸之前他將我護在身下的那一句:淺顏,不要怕。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間全部從我的身體抽絲剝繭的離開,變成一絲絲一縷縷的光線涌向四面八方,只有大風凜冽吹過,心臟的某一處破碎開來然後又緩慢的癒合,只是再也不能回到最初的光滑。
許幕。我就這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出我的視線,所有的曾經都在那句陌生的言語之下瞬間崩離,再也不會有人爲我在每天清晨太陽剛剛籠罩住每個生命的時候買早餐,再也不會有人用他那薔薇色的嘴脣溫柔的親吻我,再也不會有人那樣不計後果的爲我付出甚至再也不會有那樣一個溫暖的人他叫許幕,顧淺顏的許幕。這些再也不會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這些就只覺難以呼吸難以承受的苦澀從心臟溢滿喉嚨,眼睛即使再多潮溼也無法凝聚成淚水奪目而下。許幕。這是不是就是你
曾說過的絕望。悲傷到連淚水都已乾涸。
“淺顏,你。”
我看着從走廊的盡頭跑過來的史小妖,她的臉色微紅呼吸有些紊亂,明眸善睞有微光流轉,一隻手拉着我作勢就要追上許幕:“這算什麼啊。淺顏。許幕他不認識你了啊,他就這麼在說完要保護你說完喜歡你,就這麼不負責任的把你忘記了,就算你能忍受我也不能不難過。淺顏。我是在心疼你啊。”
她說着說着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小,眼睛裡氤氳着潮溼的霧氣,我只是低着頭輕輕擁抱住她:“小妖。你爲我好我都知道。只是,我還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許幕,你給我些時間其實說到底我和他什麼都不是啊,難道不是這樣麼。”
遠處的天空被枝葉繁茂的大樹切割成不規則的形狀偶爾有陽光透過枝丫間的罅隙落下來變成斑駁的光影。每一幢樓與樓之間都是一條條彷彿沒有盡頭的路連接着遙遠的天際,我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卻發現忽而吹過的風迷亂了視線,終於有一滴淚水躍出眼眶在臉頰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痕跡。
原來我始終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中午我們穿過層層飄落的樹葉來到餐廳,照例像往常一樣一杯可樂一份披薩一本書,就是一個安逸的中午,或許還可以喝一杯味苦的咖啡。許久不曾見過的卡陌和一個火紅色捲髮的女孩坐在一起,我只能透過背影來判斷這個女孩子的音容笑貌一定是極爲出色的,她穿着白襯衣紅色針織外套,慵懶而豔烈的紅髮披瀉下來,藍色柳丁五分褲裹住她修長筆直的雙腿腳上穿一雙金色蝴蝶高跟涼鞋,將背影修飾的更加高挑迷人。腰間綴着的細鑽在陽光的照耀下璀璨奪目,彷彿微微一彎身便可看見那纖細的腰肢。
這是一個極美的女子,渾身上下都是瀰漫的風情。
卡陌的目光不經意的略過我,上挑的鳳目裡一片模糊難辨的神色,柔軟的黑髮在風裡淺淺的飄着,他側着臉嘴角帶着半邊的光影。
似乎是感覺到了卡陌視線的轉移,那個女孩終於轉過身來,那張臉是毫無瑕疵的,微翹的睫毛下那雙勾人魂魄的眼睛裡帶着淺紅色的美瞳,如此妖異的顏色在她的身上竟不覺的突兀,烈焰紅脣微微彎起帶着不羈的誘惑。
我感到有些眼熟卻一直想不起來,直到旁邊的史小妖有些吃驚的附在我的耳邊悄然說道:“這是在美國紅極一時的新星艾薇,備受一些實力派老歌手的期待。”我才驟然回悟。
卡陌穿着粉紫色的格子襯衫,井字純銀的耳釘在左耳上微微閃爍着璀璨的光華,他淺抿着咖啡杯的杯口對着艾薇輕輕一笑,慵懶的倚在靠背上。我只是看着他的側臉在光暗中迷離便已覺陌生。
我們終究還是各自過着各自的生活,各不相干各不打擾,只是我們因何而變的這麼陌早已經沒了原因,可能是你的知而不言也可能是我的淡漠自尊。我只是偶爾想起從前就已經感覺事過境遷。
他們相談甚歡很快便起身離開,艾薇在離開之前看向我一眼我不知她是故意還是無意,但那些對我已經不再重要。我不知今後將以何種態度何種面貌來對待許幕,亦不知道如果他就這樣將我忘記我會不會難過的瘋掉,我只是知道有的時候心理暗示那只是對自己的欺騙,我無法去改變這樣一個已經成爲事實的事實。
那就是他愛我的時候我小心翼翼不予迴應,而我愛他時他已忘卻所有。
爵說。
幕的大腦有玻璃片扎入到深層短時間內還不能取出這個時期大腦不能接收刺激,所以他會忘記一切包括你。但是淺顏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不要勾起他的記憶起碼在我將他醫好以前。可以麼?
這些我都可以,只是如果在他沒有回憶起之前就愛上別人了那我又該怎麼辦呢?繼續裝作不認識還是就此陌路?
我還能想起那一天的天空很藍所有的日光都能穿透輕薄的雲絲溫暖每一個人,那個白衣清冷的男子就那麼站在我面前說着許幕,他失憶了。
溫潤清俊的摸樣就像正在成長的少年,骨子裡透出的誘惑。
那一刻。我除了寒冷早就已經喪失了其他的感覺,就像是三天三夜的雪花布滿全身風乾成冰,我還站在無人的曠野上動也不動的等着哪怕一點的希望和救贖。
許幕,你怎麼不來?怎麼還不來?
許幕,我突然覺得夏天那麼冷,比我穿着單衣去過的俄羅斯還要冷。
許幕,我很想念你很想見你,你能不能回來?你能不能不要忘記我?
許幕,就算你記不得我也還是想說,我是真的喜歡你沒有一點虛假。
許幕,我不敢我真得不敢,我怕我裝作不認識你之後你就會轉身愛上另一個人。
我不願你受傷害,我想你能回來,我其實什麼都不想要我只要你回來。
許幕。我是真的害怕了,可是我流不出一滴眼淚,那種滋味就像你說過的絕望,如置身深淵天人無路。
如果時光能倒流,我只願在飛機爆炸的時候拉着你的手,不管玻璃入骨有多疼我都願和你一起承受,我只是怕來不及來不及親口跟你說,許幕,我不怕。真的不怕。
突然大滴的淚水滾燙的跌出眼眶,一滴一滴的洶涌而出,我用手捂住雙眼漆黑一片,卻仍舊有淚從指縫中流出落進大杯的可樂裡盪出一圈漣漪,悲傷洶涌澎湃逆流成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