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酒歌這才驚覺氣氛不對。
這間屋子和前面的屋子一樣,非常寬敞,屋子的擺設也都是古色古香的。
她擡頭向上看,實木的房樑交錯縱橫,像是骨架似的,撐起了整座屋子。
每一根房樑上乾乾淨淨的,連一張蜘蛛網都看不見,甚至沒有沾染一點灰塵。
而在那些交錯的房樑中間,擺放着一個巨大的荷花缸。
荷花缸用的是質地最細膩的陶土燒製,缸面上畫滿了絢爛的荷花,紅紅綠綠的,非常顯眼,荷花缸的缸口是被封上的。
看到這口大缸,喬酒歌的心一寒,就聽到身後,阿夙溫和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九哥,這是他送你的禮物,你仔細看看吧……”
阿夙說着,就打了個響指,四周的光線在一瞬間滅了,本以爲光線一暗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可那口荷花缸居然能在黑暗中發光!
在那層綠光下,喬酒歌漸漸發覺,她好像能透過那口荷花缸看到裡面被封存的東西。
黑暗中,那口荷花缸的質地有一種半透明的磨砂感,荷花缸表面上畫着的荷花也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剛纔燈亮着的時候,荷花是盛放的,燈滅了,透過那綠光一看,荷花全部都是枯萎的。
而荷花缸裡面,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形輪廓。
那個人形輪廓的身形看上去非常壯碩,但仔細一看,又會發覺,荷花缸裡的東西還有些畸形。
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喬酒歌就覺得渾身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那東西……讓人忍不住畏懼……
她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院子裡那些等待成熟變成祭品的死人,都是爲了祭祀荷花缸裡的這個東西吧……
阿夙安安靜靜地站在喬酒歌身邊,繼續道:“你看看,多漂亮,就像是蛋殼裡的雛鳥一樣,隨時隨地,都能破殼而出。”
喬酒歌捏緊拳頭,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荷花缸,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她沒有回頭,自然看不到阿夙的神情有多麼矛盾。
這是“他”送給九哥的禮物,他壓根就幫不到她什麼。
“九哥,千不該萬不該,你就是不該讓他對你感興趣的……”
直到這一刻,喬酒歌終於覺得害怕了。
只要荷花缸裡的東西一出來,憑她那點本事,一定是逃不過的。
她見識過很多鬼怪,但是這種情況,是她從來沒有碰到過,那個荷花缸裡裝載着的東西,帶給她無盡的恐懼。
她忽然抓着阿夙的肩膀,無比認真地問他,“他到底是誰?我都沒見過他,他又怎麼會對我感興趣!你說啊,阿夙!”
阿夙虛無地笑了笑,臉頰上的兩個酒窩浮現又消失,“九哥,他和你說過話的,你忘了麼?那天,在吊屍槐邊,四象陣第一次破裂的那一天。”
阿夙這麼一提醒,喬酒歌確實想起來了。
那天她坐在玄武的龜殼上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發現周圍的打鬥聲都消失了,就是那時候出現的那個男人,輕而易舉地打破了她的四象陣。
她還不知死活地往人家身上撒符,那時候,她的眼睛還是看不見的。
“咔嚓……”
房樑上的荷花缸忽然傳來了碎裂的聲音。
喬酒歌的頭皮一緊,立刻擡頭看了一眼。
只見一條佈滿青筋,粗壯的似人非人的綠色手臂從荷花缸的側面伸出。
那隻手的五根手指之間竟然是相連的,類似於鴨蹼一樣的東西,皮膚表面滿是大大小小的疙瘩,那隻手一伸出來,喬酒歌就聞到了一股惡臭。
薄薄的荷花缸邊緣有些碎裂,缸裡的不明液體沿着碎縫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有一滴飛濺到了她得眉心,她後退一步,用手摸了摸,湊到有光線的地方一看,竟然是像血一樣鮮紅的不明液體。
“九哥,你在發抖。”
喬酒歌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心臟越發不安地跳動着,她試着讓自己平靜下來,深呼吸,迅速劃破手腕,抽出驅魔結,準備和那個東西大幹一場。
阿夙看到喬酒歌擺出備戰的姿勢,頓時就有些想不通了。
“九哥,你明明害怕,爲什麼……”
喬酒歌打斷他。“是不是我幹掉了這東西,你就把小嶽和寶秋交給我?”
阿夙無力地笑了笑,“不,九哥,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你要記住。”
阿夙不管喬酒歌有沒有聽進他這番話,繼續道:“他是我的恩人,我也不能辜負他。”
“咔嚓……”荷花缸裡的東西又伸出了一隻手來,喬酒歌顧不得阿夙在說什麼,把他往後推了推,“你後退一些,它要出來了。”
此時的阿夙就像個乖小孩似的,任喬酒歌把他帶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
“阿夙,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一會兒即便我死在這裡,你也不要管我,你只管跑就是了,這東西是個狠角色,我……沒有把握。”
“還有個辦法,能阻止那東西出來。”阿夙的語調很平,沒有波瀾。
“啊?什麼辦法?”喬酒歌心頭一喜,只要有辦法能搞定那玩意就行,反正硬拼,她是肯定拼不過的。
阿夙不再看着喬酒歌,把目光投向了房樑上搖搖欲墜的荷花缸。
“人祭。在它破缸之前,人祭。”
果然,今晚必須有個人以身赴死,成爲人祭。
喬酒歌的眉頭擰成一道川,來不及糾結太久,把自己裝着驅魔道具的小包包一股腦地掛在了阿夙的身上,“時間來不及了,我來!”
喬酒歌其實很害怕死亡,可是驅魔師的職責在身,她只知道,今晚,那個東西一旦被放出來,附近不知道會有多少無辜的人遭殃。
阿夙看着喬酒歌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不由地笑了笑,把喬酒歌掛在他身上的包袱放在地上,一個飛身,站在了荷花缸的蓋子上。
喬酒歌急了,在下面招手。“你幹什麼,快下來!”
阿夙沒有理會喬酒歌,彷彿這件事是他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一般。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發光的小瓶子,丟給了喬酒歌。
“小嶽的魂魄,還給你。還有……記住我說的話,永遠不要試着和他對抗,他……是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