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孔雀及時朝着喬酒歌所在的方向投擲出手中的小銅鏡,鏡子裡伸出的那些枯手立刻就抓住了那隻屍王的手並扯着他往鏡子裡拖,總算是爲喬酒歌爭取了一絲喘息的空間。
小嶽妹子的雙眼已經哭得通紅。
看見喬酒歌陷入危機,小嶽也勉強打起精神,手法生疏地畫了一張符咒,想都不想就朝着屍王撲過去。
孔雀眼疾手快,又在半路上吧小嶽妹子截了回來,生氣地呵斥她:“你瘋了,什麼本事都沒有衝上去送死麼?”
小嶽氣憤地揮開了孔雀的手。
“我就算是送死也不用你來救!你我之間都已經沒關係了,你攔着我做什麼,放開!”
不管小嶽怎麼掙扎,孔雀就是拉着她不放手。
小嶽也被逼急了,抓着孔雀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即便嚐到血腥味也不願意鬆口。
孔雀雖然吃疼,可也捨不得甩開小嶽讓她去冒險,也只能讓她咬着。
喬酒歌背部被屍王抓傷的地方深可見骨,即便剛纔她已經一劍切斷了屍王的手腕,也沒能緩解當下的危機。
屍王的胸部整個被孔雀的小鏡子裡伸出來的枯手掏空,但是它絲毫不覺得疼痛,一低頭,張開血盆大口,把從鏡子裡伸出的枯手齊齊咬斷。
鹿野此刻的意識還非常清醒,可喬酒歌卻擔心他剛纔被陽火所傷,滿臉驚慌地湊上去詢問他的情況,絲毫顧不上自己背上的傷。
鹿野捧着她的臉只能忍痛安慰她。
“不要慌張,不要慌張,我很好……”
沒等他說完,鹿野就看到一直位於喬酒歌身後的屍王伸手朝着她的頭頂蓋下來。
鹿野本想起身爲她抵擋,可稍稍一動就牽扯到痛處,只能緊緊地抱住她。
濃重的殺氣撲面而來,喬酒歌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麼,雙手亦是牢牢圈在鹿野的腰間,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忽然,他們兩個人的身體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齊齊向一旁歪去,喬酒歌猛然睜開眼,就看到鹿城滿臉決絕地擋在他們面前。
假如他真的是當年的鬼嬰,那麼,今天的一切就算是他對喬酒歌的償還好了。
鹿城已經完全做好了以身赴死的心理準備,而此時依舊抱着喬酒歌的鹿野立刻捂住了她的眼睛。
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瞭解鹿城。
他是那麼希望每個人都圓滿地活着,哪怕只有他自己是殘缺的。
從小到大,在外人眼中,鹿城是個謙謙君子,對所有人都始終保持着溫文爾雅的態度,說到底,鹿城從沒有真正害過他什麼。
是他把對何曼的偏見強加在了鹿城身上。
如果是他的話,大概不希望喬酒歌看見他這麼悲慘的一面吧。鹿野雖然敵視着他,卻也最瞭解他。
鹿城半跪在地上,偏頭朝着鹿野的方向笑了笑。
那一下重擊卻還是沒有落到他的頭頂。
鹿城有些驚異地擡頭看了一眼,只見之前被喬酒歌用百鬼夜行幹掉的那一排排詭異的草人此刻全部撲到了屍王的身上。
爲什麼那些草人要救他?
那些草人又究竟是受誰的操控?
鹿野來不及多想,抓住機會,把鹿城拉了回來。
“趁現在啊,一起上!”在頂上盤旋的祖師爺已經耐不住了,開始指揮全局。
大家紛紛又抄起各自的武器朝着那屍王襲去,高陽一馬當先,身子越過障礙物飛身而起,舉起銅錢劍,自屍王的腦袋頂部朝下,把它一剖爲二。
半邊白骨,半邊腐肉。
“屍王?我看也不過如此。”高陽咳嗽着捂着胸口,以爲事情了結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師兄,你想得太簡單了!”喬酒歌和鹿野互相攙扶着,再一次滿臉嚴肅地直視前方。
高陽在地上滾了滾,“怎麼了?”
擰頭一看,剛纔還被他劈成兩半的屍王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重生着。
白骨的那半邊身子的每一根骨骼縱橫交錯着向着另一邊延伸,另外新長成的半邊身子還是白骨。
腐肉的那半邊身子新補齊的半邊身子也是腐肉。
原本半邊白骨半邊腐肉的屍王一下子變成了兩個,一左一右向大家圍了過來。
高陽一排膝蓋從地上爬了起來,“真是見鬼!”
說着,就立刻抄起了銅錢劍朝着重生後全身都是腐肉的屍王襲去,不料手中的銅錢劍卻在半途被那屍王截住,兩手一掰,銅錢劍直接散落成滿地的銅錢。
“靠!老子的祖傳寶貝……”高陽仗着身子靈巧,迅速翻滾到那屍王身邊,一個個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銅錢。
小嶽意識到事情不妙,總算是鬆開孔雀的手去幫忙,可她這種渣渣一般的戰鬥經驗哪能在那屍王面前浪?
那屍王彎腰,一手提起高陽,一手抓着小嶽,大概還在思量着先吃哪個好?
可孔雀怎麼可能屍王去碰小嶽?立刻抓着小銅鏡朝着那屍王飛身而去,可是他卻卻沒想到,看起來笨頭笨腦的屍王在孔雀飛身而來的那一刻一把丟掉了小嶽,直接伸手掏進了孔雀的胸膛。
它還知道記仇,它還記得剛纔孔雀召喚了鏡子裡的厲鬼掏了他的肚子,以牙還牙,所以它也掏了掏孔雀的肚子。
小嶽出於慣性整個人飛了出去,被重重地甩在了牆上。
“孔雀!”她尖叫一聲,立馬像是一條不要命的瘋狗似的再次衝上來。
那屍王毫不留情,一腳踹上了她的肚子。
小嶽的嘴角都是鮮紅的血跡,她一面小聲抽泣着,一面又強忍着疼痛爬起來,朝着屍王撲過去。
然後又被屍王一腳踹了回來。
她半靠在牆上,地上滿是斑斑的血跡,手指動了動,卻還在朝着屍王的方向爬。
“孔雀,孔雀……”
她不停地呼喚着他的名字。
而那個永遠都傲嬌的孔雀此時卻像是個沒有生氣的破娃娃,滿眼空洞地看着小嶽所在的方向。
孔雀有一面小銅鏡。
那裡裝着所有人對他的諾言。
每當月圓之夜,那些諾言像是絲絲縷縷的青煙似的,在鏡中盤旋。
他總習慣挑出一縷側耳傾聽,臉上始終掛着滿足的微笑。
那一縷諾言是屬於小嶽的。
她說:孔雀啊孔雀,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總有一天我要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