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酒歌和鹿野光明正大地回到青瓦的時候,阿夙還在半山腰上,扛着一袋又一袋的補品零食,他說把東西都買回來給喬酒歌補身體的話並不假,因爲他真的……全都買回來了。
如果不是喬酒歌阻止,他甚至想要綁架一個產科醫生回來……忠犬有時候也是個很可怕的存在。
既然最後一個不知情的阿夙也知道了於輝是鹿野假扮的,鹿野乾脆也就以真面目回到了青瓦,
兩個人在端理的眼皮子底下大秀恩愛,相反,端理和尋薇之間最近好像變得寡淡了一些,據說端理最近一直在忙着燒製他近半年來的“手工作品”……
鍋碗瓢盆,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巨大的畫着纏枝紋的瓷甕。
反正喬酒歌和鹿野對端理的業餘愛好完全不感興趣,喬酒歌乾脆和鹿野光明正大地研究起了血月那天的應對之策。
“封印打破那天,惡鬼一定會從寒潭這個缺口涌出來,我們可以再青瓦的外圍設下又一道的結界,這樣至少可以確保他們不會逃出青瓦。”
喬酒歌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有些吃力地換了個姿勢躺着,手上還抱着青瓦的簡易地形圖,“至於怎麼把這些惡鬼塞回黃泉裡,這些不是我們的要管的,到時候自然有大批鬼差來把他們抓回去,而在這期間,我只要保證我不死就行了,我死了,結界就會失效。這是個難點,那樣的大場面之下,我總覺得我們連一分鐘都撐不過。”
“用神隱術呢?”
“開什麼玩笑,神隱術在這麼多惡鬼密集的衝擊下絕對會現行,頂多撐個半分鐘吧……真是搞不懂端理那傢伙放出這麼多屍王和厲鬼來究竟已經有多變態,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就能自保嗎?”喬酒歌放下地形,一想到他們渺茫的未來,臉色又變得難看了許多。
而鹿野的表情卻很平靜,“我想……他根本不想自保。他想要在毀掉世界的同時,順帶毀掉他自己,那個瓷甕……”
“瓷甕?”喬酒歌抓了抓凌亂的頭髮坐了起來。
鹿野在她的腰間小心翼翼地塞了一個柔軟的枕頭,“那個纏枝紋的瓷甕的尺寸,比一般的瓷甕大了很多,我覺得,他想要帶着尋薇一起沉潭……”
“真特麼變態!”
……
距離血月那天越來越近,在這段日子裡,喬酒歌和鹿野準備了很多戰術,推演過後又一一推翻,到頭來還是一籌莫展。
阿夙反正永遠是一副,天大的事情都比不過我給九哥配備營養餐的樣子,整天盯着喬酒歌又是吃這個,又是喝那個,活活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營養學家。
最後忠犬由於他太過殷勤的行爲,和過激的“其實我纔是孩子他爹”的話語,被髮飆的鹿野一腳踹出了大門。
每當這種時候,喬酒歌總是習慣性地扶着門笑得前仰後合,末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鹿野撒嬌,“肚子太大又太重,我都看不到自己的腳了……”
青瓦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歡樂,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每個人的笑容背後,都有一座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的大山……血月!
終於到了那一天。
十二月十二號,已是隆冬。
造成喬酒歌起來的時候,覺得雙眼有些乾澀刺痛,大概是長時間研究符咒陣法的緣故。
朦朧的天空中飄起了小雪,她深吸一口氣,讓那些刺骨的冰冷沿着熱血循環一圈,最後變爲溫熱的氣體吞吐而出。
喬酒歌在鹿野的攙扶下,又些踉蹌地爬上了一個小小的山丘頂端環視了一圈,遠遠地就看見天邊又一道藍光拔地而起,佇立在幾個山丘之外,把青瓦徹底隔絕了起來。
“我布的結界起作用了。”喬酒歌指着最外圍的那道藍光,又把視線收回一下,她發現在她的結界之內,有一道金色的結界佇立了起來,“應該是高陽佈下的,他來了。”
保險起見,高陽又在她的結界範圍內迅速縮小了結界範圍,在最內層佇立起了一個比喬酒歌小的結界。
他們爲了這一天大費周章地佈防,而端理壓根就沒有阻止他們,那是因爲端理有足夠的自信,不要說只有這兩個人了,就算全世界的驅魔師都來到這裡,也不可能頂得住那麼多的厲鬼和屍王,所以他也懶得去管他們的小動作。
鹿野攙着喬酒歌又從山丘上折返下山,忍不住像個老媽子似的叮囑他。“小心腳下石頭。”
喬酒歌有些不情願地拂開了鹿野的手,驕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你放心吧,我肚子裡有神獸之力保護着,今晚就算是上躥下跳翻跟斗都沒問題的,不過……像我這樣大着肚子還不顧性命斬妖除魔的驅魔師已經很少見了,這就叫敬業!”
下山時,風雪又變大了很多,鹿野脫下風衣擋在了兩個人的腦袋上,“雪越下越大了,到了晚上應該會更冷。”
喬酒歌揪着鹿野的衣襬沉默了一會兒,隨後,聲音有些沉悶,“冷算什麼,只要能活命就好。”她對自己的要求已經降地很低很低了,只要活命就好,受多重的傷都沒問題,她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來,她,鹿野,高陽,尋薇……
這些人裡唯獨沒有端理,他的冷血,已經讓尋薇也心寒了。
其實,她很害怕面對今晚所有人的命運。
喬酒歌猛然抱住了鹿野,“你一定要活着,因爲我也會活着。”
鹿野親暱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好,所有人都活着。”
他低下頭,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溫熱的嘴脣,這一刻,心無雜念。
喬酒歌卻哭了,她害怕她和鹿野會像電影裡的經典橋段那樣,吻別之後,就是永別。
而此時在另一個山頭上,端理終於打開了沉寂多年的瓷窯,橙黃色的火舌不斷地吞噬着風雪,尋薇就站在不遠處,看着端理滿含笑意地搬出了那隻畫着纏枝紋的瓷甕。
“太美了。”他近乎貪戀地撫摸着那隻瓷甕的表面。
而尋薇卻像是感應到了自己的命運,無聲地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