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徑直走到病牀前,拿起舒蔻的手機,假公濟私的查看了一番。
發現手機上,並沒有收到誅如程宇棠一類的來電,他滿意的又放下,假裝沒看到,舒蔻朝自己投來的憤怒的目光。
“記着。以後不準再隨便走出這間病房,更不準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無論什麼時候,都必須有一名護工,寸步不離的守在你面前。”許攸恆循循善誘的叮囑道。
“你……”舒蔻覺得他有點大題小做,垂下頭,懊惱的嘟噥道,“許攸恆,你……你好像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吧!”
許攸恆當然記得她的問題,伸手一勾她的下巴,讓舒蔻不得不仰起頭,正視着他,“吻了也就吻了,因爲心血來潮,因爲一時想吻,就是這樣,沒有原由。或者……”
他神秘的一笑,迅速的彎下腰,附在舒蔻的耳畔,任由孟浪和暖昧的氣息,拂過舒蔻精緻的耳垂,肆意鑽進她光滑的頸窩:“舒小姐,你這麼眼巴巴的看着我,還反來覆去,興味盎然的討論這件事,是想讓我再來一次。”#_#67356
舒蔻忍不住在心裡啐了口,條件反射的想從牀上跳起來,想推開這個沒臉沒皮,隨心所欲的男人。
但許攸恆快速而準確的,在她臉頰上印下一個吻,直起身,放開了她,“還有,下一次,不許在我沒說完話前,率先離開!就好像,剛纔在樓上的圖書室一樣。”
說罷,他輕笑一聲,轉身便走。
舒蔻失魂落魄的擡起手,撫了撫被他吻過臉頰。
其實……如果沒有他威逼厲喝的最後一句,這個許攸恆式的告別吻,堪稱完美。
可他……好像還有話沒有說完呀!
“許攸恆,你……難道你真的不介意……我的過去嗎?”舒蔻暱喃。
“呵,”已經走到病房門口的許攸恆,握着門把又站住了,“舒蔻,我生在人多口雜的許家,自幼就被我謹言慎行的母親告誡,對與自己無關的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所以,我對別人的隱私和秘密,素來沒有興趣。”
舒蔻盯着他偉岸的背影,不明就裡:他不是打算離開的嗎?怎麼又會聊起他的家事?尤其是他口中的母親,就是“許天一”口中,曾對姐姐諸多挑剔,橫加指責,罵姐姐又蠢又笨又土的傲慢貴婦嗎?
“至於,你問我在朗廷的天台上,爲什麼不跳出來阻止你和程宇棠的婚事……”許攸恆有條不紊的接着說,“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嫁給那個眼科醫生,如果你覺得嫁給他,能讓你獲得幸福,也能讓你產生坐進南瓜車裡的感覺,我是不會阻止你的。”
舒蔻頓時明白。這男人是在一一回答,自己先前在圖書室裡,向他提出的問題。
“還有……”許攸恆似乎很高興,終於和她談到最後一個問題。
他側過頭,耐人尋味的瞟了舒蔻一眼,“你又是怎麼確認,你四年前的那位僱主,老得可以做你的父親呢?”
呃?舒蔻一怔。不是自己提問,他回答的嗎?怎麼他又改變規則,開始向自己發問了。
見許攸恆還佇在門口,等着她的答案,舒蔻說不出膈應的別過頭,“因爲,他長着鬍子……”
這是什麼答案?聽到這句,許攸恆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以前很邋遢嗎?或者說,在她舒蔻面前很邋遢。反正篤定了她什麼都看不見,所以自己也不太注意形象和鬍子的問題?#6.7356
舒蔻繼續,“還有,他的聲音聽上去特別老。”至少在她的記憶裡,是成熟的,穩健的,還有冷血的。
不都說盲人的聽力很敏銳嗎?許攸恆戲謔的一笑,問,“隔了這麼多年,你對他的聲音,還記得這麼清楚?”這句話即是質疑,又旨在提醒舒蔻,聽他說話!聽他的聲音!快,豎起耳朵,仔細!
但舒蔻卻聽出某種諷刺的味道,她靦腆的低下頭承認,“不,我當然不記得了。”
“事實上,他壓根就不屑和我說話,”舒蔻悽婉的笑了笑,接着,低下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頭念道,“十句。不,也許十五句。最多十五句,這就是他對我說過的所有的話,其中還包括電話裡,和那些類似嗯嗯啊啊,裝模作樣的語氣助詞。”
而且,她又怎能直白的告訴許攸恆,那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
在被他近乎野蠻的奪去初夜前,舒蔻幾乎連一個同齡異性的手,都沒有碰過,更遑論是進一步親吻和愛撫。
所以,當年的她和老魔鬼,甭說是正常的交流,就是對方每每一靠近她,甚至對方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聽覺範圍內,舒蔻的內心就會經歷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惶恐。
她一直遵從內心的直覺,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催眠,讓她自己相信,老魔鬼就是個比她年長很多歲的色大叔。
聽她說了這麼多,許攸恆的臉色微異。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否則,只會讓舒蔻更加的厭惡另一個“自己”!
兩人在尷尬與沉默中,度過了幾分鐘的時間。
舒蔻擰着被單的一角,冷不丁的又冒出一句,“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確定他是個上了年紀人,是因爲我知道他有好幾個孩子,他還……”
她突然頓在這兒,沒有說下去。
“還有什麼?”許攸恆微睞眼睛,又被勾起了興致。
還有……還有一個是老魔鬼身上的秘密!絕對的秘密!
是舒蔻在爲數不多的幾次肌膚之親中,發現的秘密。這種觸及到男女之間,最隱蔽,也最尷尬的事情,舒蔻豈能說得出口。
幸好,許攸恆也沒追問。
他背靠房門,若有所思的擡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結,就像在努力消化舒蔻丟過來的信息。
鬍子,嗓音,這些他都能理解。他偏偏不能理解的是,“他有好幾個孩子”這句話。
許攸恆語氣一轉,饒有興致的問,“你說他有孩子。難道,他還帶你和他的妻兒見過面?”
“嗯。”舒蔻屈辱的點了點頭,“那年的除夕夜,吃過一次飯。確切的說,他大概是帶我去向他妻子示威的吧!”
許攸恆頓時恍然大悟。
僅管當初他的確有心隱瞞,甚至故弄玄虛,不希望舒蔻得知他的真實身份。
可……^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