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這不是小產,她肚子裡的胎兒沒有死,她分明還能感覺到它在動。只是和她一樣,充滿了焦慮和不安!
可一想到孩子甫一出世,就可能意味着要宣告她的死亡。舒蔻忍不住悲痛欲絕……
她還不想死!她還很年輕!
兩個月前,她才獨自躲在臥房裡,默默的度過了自己二十歲的生日。
她還沒重見光明,還沒上過大學,還沒品嚐過戀愛的滋味,沒有心儀的男人。哪怕就是像姐姐那樣的暗戀,她都從來沒有觸碰過……
她不由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淚,斷斷續續地說,“餘媽,你可千萬別忘了,一定要找機會……幫我謝謝你們家的二少爺。他今天……好像……沒有來!”#_#67356
這是讓舒蔻唯一遺憾,也倍感慶幸的事。至少,她沒讓暖男看到自己現在這付狼狽的模樣;可她,也許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哎呀,舒小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惦記着他?!我馬上去叫先生來。”餘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當機立斷的抓住一個路過的侍應生,囑咐對方幫忙照看一下舒蔻,轉身便往包房的方向跑。
可她剛剛離開,電梯門便“叮”的一聲開了。舒蔻不顧侍應生的阻攔,甩開對方,跌跌撞撞的撲進去。
她想回家,她要回家,就算死,她也要死在父母和親人的身邊……
電梯停在了下一層。一個準備走進來的女人,被倒在地上的舒蔻,以及她身下的血跡,嚇得失聲尖叫。
不等對方做出正常的反應,電梯門又緩緩合上,繼而晃晃悠悠的往下降。
當電梯終於平穩的停在酒店樓底。雜沓的腳步聲,焦急的催促聲,以及餘媽帶着人,從另一部電梯裡衝出來,撲到她面前,後悔莫跌的哭泣聲,鋪天蓋地的包圍了她……
最終,一雙男人的臂膀強行分開衆人,顫顫微微的抱起她。
舒蔻彷彿又嗅到一股令人反胃的牛奶的味道。
她恍恍惚惚的搖了搖頭。不……這不可能!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爲那個魔鬼!那魔鬼豈會拋下家人,趕過來救她?
這一定是她太憎惡牛奶,太憎恨“他”的緣故!
抱着她的男人沒有說話。但噴在她臉上的氣息,和那日救下她時一樣的灼熱和紊亂。
是他?暖男!他這是趕來和他奇怪的家人,一起吃除夕團圓飯的嗎?舒蔻突然覺得,此時此刻,就算立馬死在對方的懷裡,也不失爲一種滿足。
“perry,是……是你嗎?”她出於本能的問道。
四周太嘈雜,對方沒有回答。
“你……你的傷……好點了嗎?”舒蔻囁嚅着,顫悠悠的伸出一隻手,想去對方的下巴上摸索餘媽所說的傷口。#6.7356
她從未如此的痛恨失明,從未如此迫切的想看清楚一個人的臉。
可對方的胳膊吃力的歪了下,差點讓她從懷裡滑下去。她旋即被幾雙手一起擡上了救護車。
接下來,滿頭虛汗,衰弱無力的她,意識完全陷入了模糊……
直到麻醉藥從背部注入體內,暫時減緩了痛苦,她才勉強恢復神智,聽到類似儀器的蜂鳴,和幾句忙而不亂,井然有序的對話:
“血壓突然降低,產婦呼吸困難……”
“脈搏每分鐘一百二,心律失常……”
“呼吸每分鐘二十八,呼吸中樞過度興奮……”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般的漫長,一道呱呱落地的啼哭聲,終於打破了籠罩在產房上空的緊張和壓抑。
幾近休克,如同在鬼門關前走了好幾遭的舒蔻,猶如被打了一擠強心針:孩子……這是她的孩子嗎!
她不敢相信。就近抓住一個助產士的手,央求道:“醫……醫生,求……求求你,告訴我,是男孩……還是女孩!”
她想第一時間知道,她怕那個魔鬼會馬上派人來把孩子搶走,她更怕自己一旦闔上眼睛,就此會一睡不醒。
可是,她從呼吸機下傳出來的聲音甕裡甕氣的,對方好像沒聽到,抱着孩子,迅速的轉身離開。
“回答我,別走,請你回答我!孩子……你們到底要把孩子抱去哪兒……”舒蔻聽到稚嫩的哭聲,離自己越來越遠,咬着下脣,筋疲力盡的閉上眼睛,任由一滴眼淚合着鹹溼的汗水,一起滑下她的眼角……
當舒蔻再度醒來,真實的呼吸到夾雜着淡淡消毒水味兒的新鮮空氣,才充分體會到,什麼叫作劫後餘生!
她還活着,她並沒有死!
她應該還生了個孩子!
可孩子呢?
她隔着被子,撫摸自己變得平坦的肚皮,觸電似的想坐起來。
“哎,你別動,當心扯到傷口!”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女聲,在她耳邊提醒道。
“姐姐!”舒蔻驚喜交集的大叫。這讓她果然扯到了腹部的傷口,疼得頓時直吸冷氣。
“看吧,我早就說過了。”舒茜扶着她,讓她緩緩的又躺好,接着強調,“你是剖腹產,在通氣拆線前,千萬不要再亂動。”
雖然看不到姐姐的臉,但舒蔻聽出舒茜的嗓音略顯沙啞,好像是剛剛熬過夜。
她迫不及待地問:“姐姐,你怎麼會在這兒?這裡又是哪兒……我們家,還是醫院?還有,現在又是什麼時候?”
“這裡當然是醫院,獨立的單人病房。今天還正好是大年初一,我說,你可真會挑日子呀。”舒茜揶揄着,欣喜若狂的握緊她的手說,“舒蔻,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想不想喝水,想不想吃點什麼?”
說到這兒,她又懊悔的拍了下腦門,“不對不對,我怎麼也忘了你是剖腹產,暫時還不能喝水吃東西,所以,你只能先忍一下了。”
有家人照顧的感覺就是溫暖貼心,就仿如是在做夢!舒蔻欣慰的咧了咧嘴角,搖搖頭說,“我想知道,你怎麼會來的。就你一個人嗎?爸、媽呢?”
“他們就在外面。醫生不許太多的人進來打擾你。”舒茜匍在她牀前,不厭其煩地解釋道:“我們是昨天半夜的時候,被上次來找爸爸給你籤生死狀的那個混蛋,開着車,接到醫院裡來的。”
原來是這樣!舒蔻舒了口氣,心急火燎的又問:“那……那我生的孩子呢,他現在在哪兒?”^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