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說起熟悉的鄉音,聶心雅聲音沙啞道:“我……叫心雅。”
“心雅?還真是個好聽的名字。”聶心宇笑了下,然後拿出一塊懷錶在聶心雅面前晃了晃,問,“這你看這塊懷錶漂亮嗎?”
聶心雅乖乖地點了點頭,說:“漂亮。”
“現在,你可以跟着我一起來呼吸。來,先深呼一口氣,然後再緩緩吐出。沒錯,就是這樣……”
隔着玻璃窗,夜辰目瞪口呆地看着裡面的景象。
他以前也給聶心雅請過醫生,但每次都會被她拳腳相加之後,再趕出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沒想到今天,暴躁的聶心雅竟然會收斂了脾氣,並且聽從醫生的安排,乖巧得如同一個正常人一樣。
看來,這個聶心宇的確有點能耐。
將目光落在聶心宇身上,夜辰眸色逐漸變深。
此刻,已經被“催眠”的聶心雅躺在牀上,呼吸平穩,耳朵卻緊張地豎起,聽着聶心宇的指令。
腳踝放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聶心宇手中拿着一個本子,一面做着記錄,一面問道:“現在,你正在自己的夢裡面,沒有危險,也沒有壓迫,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你的心裡話。”
聶心雅停頓了片刻,有些無措地問:“我……應該說些什麼?”
手指拖着下顎,聶心宇語氣輕快,讓人毫無壓力,道:“隨便,就說些你想找人傾訴的。比如……”
眼神突然暗了暗,聶心宇提示着:“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眼珠轉了轉,聶心雅似乎回憶着一段讓人心有餘悸的過往,斷斷續續地說:“我……爲了執行組織的任務,而接近夜辰,在被他發現之後,就囚禁了我。”
肩膀突然抖了下,聶心雅好像很冷的樣子。鍾晴見狀,忙在旁邊爲其蓋了一條毛毯,然後伸手握着她冰冷的手,在旁無聲地給着安慰。
感受到這股溫暖,聶心雅好像重新汲取了力量,深吸口氣之後,一點點回憶道:“我以爲夜辰會殺了我,可是他沒有,但我寧願他殺了我!我很害怕,我想走,我想回家,我還想……殺了他!”
說到這,聶心雅已經淚流滿面,而聶心宇的心裡也很酸澀。
回憶這段往事,對聶心雅是一種折磨,對他又何嘗不是種折磨呢?但聶心宇需要這種折磨,他要堅定自己爲聶心雅報仇的決心。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必須一直走下去,給心雅一個交代,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
低頭在紙上胡亂地記載了一些東西,聶心宇又問:“夜辰都對你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恨他?”
“他……”聶心雅的表情有些迷濛,然後眉頭突然皺緊,身體顫抖着,聲音裡飽含着刻骨的恨意,咬牙切齒地說,“他爲了讓我留在他的身邊,把我帶到一處荒島上,沒有任何通訊設施,也沒有交通工具,我想逃也逃不走,只能日日面對着他,忍受他對我的羞辱,後來,還強迫我……”
話還沒說完,聶心雅的表情突然變得很痛苦,她死死握緊身下的牀單,又乍然睜開了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不斷地粗喘着氣,滿面驚恐,眼神又茫然四顧,不知道要找什麼。
鍾晴見狀,忙從藥箱裡拿出一根針劑,不由分說地就給聶心雅紮了一針。
聶心雅的眼神是慌亂的,但還沒來得及瘋癲,便慢慢陷入了沉睡中。
伸手攬着聶心雅,鍾晴彎着腰在她的脣邊停頓了片刻,然後嘆了口氣,輕緩地將她放平在牀上。
見聶心雅睡了過去,夜辰立刻開門跑了進來,一把抱過聶心雅,神色急切又擔憂地看着她。
鍾晴深深地看了眼夜辰,沒有說一句話,默默後退到聶心宇的身後,與他對視了一眼。
見鍾晴輕輕對自己點了下頭,聶心宇語氣平緩,說:“你不必擔心,我給她打的針不會對孩子造成影響。現在,心雅小姐已經睡了過去,她剛剛很疲憊,我們還是讓她好好休息吧。”
身子僵了下,夜辰起身看着聶心宇,剛想和他說些什麼,就聽聶心宇放柔了聲音,說:“有什麼話,我們出去說吧,別打擾到心雅小姐休息。小鐘,你照顧好心雅小姐。”
“是。”
說完,聶心宇拿起自己的藥箱,先離開了房間。夜辰依依不捨地看了聶心雅一眼,然後也跟着聶心宇一一起離開。
兩個人站在房間外的玻璃窗那裡,聶心宇整理着自己的病歷本,而夜辰則目光深沉,質問道:“你怎麼知道她叫心雅?”
聶心宇頭也沒擡,說:“是她剛剛自己告訴我的。”
她自己說的?
回想着聶心雅剛剛的表現,夜辰的心情有些複雜。
聶心雅就像個刺蝟一樣,習慣用鋒利的刺將自己保護起來,讓別人無法靠近她,更看不清她的內心,對任何人,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就算是自己,用盡渾身解數,也從沒有說她說過心裡的話,不管被折磨成什麼樣子,連聲疼都不會說,她怎麼可能會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掉眼淚呢!?但就算夜辰不願承認,剛剛那一幕還是發生了,很神奇,卻也很矛盾。
眉頭越蹙越緊,夜辰深呼吸了下,問:“爲什麼要說粵語?”
目光仍停留在病歷本上,聶心宇說:“心雅小姐的戒備心很重,初次見面,如果我不能讓她放下戒備,那麼以後想讓她敞開心扉就難了。我聽說,心雅小姐也是香港人,我認爲,說一說鄉音有助於讓她心情放鬆,也方便我展開治療。”
說着,聶心宇對夜辰笑了下,語氣溫厚道:“目前來看,這個法子很有成效,最起碼,心雅小姐不再那麼暴力,而且也願意接受我,說出她心裡的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不論聶心宇對現在的情況如何滿意,夜辰卻一直沉着臉色,悶聲說道:“但是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夜辰的話,讓聶心宇擡頭看着他,神色嚴肅,問:“您和心雅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總是習慣掌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