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官人這次出京與上次可大不相同,那時候他纔是一名小小六品稅官,現在已經是堂堂三品大員。況且他這個三品權利之大,連六部尚書都避其鋒芒。
朱天降離京之前,不管公事私事都要安排妥當才行。安察院需要有人坐鎮,這塊金字招牌朱天降可不能讓人趁他不在砸了。朱天降本想把朱一留下主持安察院政務,但想到這一路不知道要遇見多少危險,還是覺得把他帶在身邊放心。沒辦法,朱天降只好跑到太傅王炳坤的府中,請這位老太傅臨時坐鎮安察院。王太傅到沒推辭,他本身就是安察院的督官,安察使出巡他也應該撐起安察院的政務。
安排完正事,朱天降暗中命令朱四,調集五百人馬暗中隨行。這些人被朱四帶着提前出了城,他們的目的就是爲朱大官人打前站。朱四把五百人分成五隊,都扮成運送貨物的商隊,每隊間隔不超過十里路。不論朱天降去哪個都府,他們都會提前進入隱藏下來。一旦有變馬上就會變成五百人的精銳護衛,保護朱天降和四皇子的安全。
朱天降沒有請師父林風跟隨,府中埋着這麼多金銀珠寶,沒有個高手看護那可不行。再者說林風年事已高,朱天降也不忍心讓師父跟着受累。
郭穎和玉格格得知朱天降要離開京城,頭天晚上專門來到公社與天降溫柔的告別。這一回朱天降可不能帶着她們一起走,因爲郭老夫人和靖王都不同意。靖王是怕自己的女兒跟着受罪,再說朱天降這小子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萬一整出事來靖王也丟不起那人。身爲郡主還未出閣萬一就有了身孕,到時候靖王能一頭撞死。
郭老夫人覺得現在是老太后的大喪期間,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跟着出巡,既違背祖制也會成爲別人的把柄。朱天降得罪的人這麼多,一旦在成武皇面前失去恩寵,這點小事就會變成砍頭的大罪。
一切準備就緒,次日一早,朱天降與四皇子玄珠率領四百兵馬,浩浩蕩蕩在城門外集結完畢。由於賑災的銀兩三日前已經在重兵的保護下提前去了河都府,朱天降這些人倒是輕車從簡,只有兩輛寬大舒適的馬車跟隨。
上次出城需要圍着皇宮走一圈,這回可不同了,禮部尚書代表天子率文武百官出城相送。
朱天降微笑的看着送行的百官,站在車上拱手說道,“列爲臣公,天降有勞諸位相送,在下多謝了。”
衆人虛情假意的附和着,他們巴不得這瘟神一走就別回來纔好。朱天降真要是死在外面,這些人準得燒高香感謝上蒼。
朱天降心裡明白這些人是奉命送行,沒個真心實意的,簡單客氣了一番,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開始上路。前行了不到五百米,朱天降把頭伸出車簾外,準備再次揮手與諸位大人告別。誰知道這一轉眼,城門口走的一乾二淨,連個人影都沒有。
“麻痹的,跑這麼快乾什麼,老子有這麼招人恨嗎。”朱天降鬱悶的嘟囔了一句。
隊伍前行大約三十里,在一個三岔路口朱天降命人停了下來。其中的一條道路上,停着一隊商人的車馬隊。
“大人,不知有何吩咐?”隨行領隊王義打馬來到朱天降的車前問道。
王義是提督府的一名千總,這次朱天降和四皇子出巡,提督府調撥了四百人,王義就成了這支隊伍的領隊。
朱天降和四皇子下了車,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前面岔路上的商隊中跑過一匹棗紅馬。
王義一驚,剛要下令阻止來人衝撞,卻聽朱天降說道,“自己人,讓他過來。”
馬上一名大漢咧着嘴笑了笑,“大人,一切準備就緒,只等你和四皇子了。”
王義千總吃驚的看着說話的大漢,這不是安察院通判大牛嗎。以前沒人認識這個傻大個,但是現在大牛的名氣可不校在朱府裡扔過靖王,在司衙門前差點一棍砸死大皇子,這樣的人再不出名,那可真沒天理了。
朱天降點了點頭,對着王義說道,“王千總,本官命你帶着我和四皇子的官車去定遠府,從那裡轉道去河都府與本官匯合。”
王義一怔,馬上明白了朱天降的意思,看樣他們這是要脫離大隊人馬。
“大人,四殿下,這可不行。小人奉命保護大人和四殿下的安全,萬一出了差錯,小人可擔待不起埃”王義下馬單膝跪地說道。
“放心吧,離開你本大人才會更安全。記住,一路上有官員過來獻禮的話,禮金收下,就說本官和四皇子身體不舒服,到達河都府之前一律不見客。”朱天降吩咐道。
王義看到朱天降非常認真,他可沒權利違背朱天降的命令。不過,王義還是疑惑的問道,“大人,既是去河都府,爲何要繞道定遠府?這樣走的話,恐怕要延誤十日的路程。”
朱天降冷笑了一聲,“哼哼,不這樣走的話,恐怕你根本活不到河都府。不要囉嗦了,記住我的話,大張旗鼓的走。從現在開始,本官把權利放給你了。”
王義心中一動,他也是經歷過戰場的千總,馬上明白或許前路有什麼危險,才致使朱大人繞道而行。
王義不敢多說什麼,既然他要做這個替身,只能盡力去做,不把朱大人和四皇子真實的意圖暴露出來。
朱天降與四皇子來到商家車隊,兩個人同上了一輛車中。官隊與商隊兵分兩路,放棄前行去河都的直通之路,各自奔向自己的目標。
朱天降自從滅了大皇子玄明的威風之後,就時刻防備着他的反撲。不光是玄明和玄燦的府邸,包括京郊大營朱二也派人進行了監視。日前京郊大營忽然有一支五千人的重騎兵離開營地去向不明,負責監控的人一直到傍晚也沒見到這支兵馬返回營地,馬上把消息報告給了朱二。
朱天降等人經過分析之後,覺得直通河都府的路肯定很危險。在這樣的亂世朝代,就是皇上出京照樣有人敢狙殺,更別說玄明這麼恨他了。朱天降當即與玄珠商議,讓朱一等人提前出城,在這個三岔路口等待。到時候他們脫離大隊,轉道彭城府,從那裡去河都。至於隨行的官兵,朱天降也不想把人送入虎口,所以讓他們轉道定遠來吸引目光。
當然,朱大官人也沒打算放過玄明。不管他這支兵馬有何目的,都犯了兵家大忌。所以,朱天降離開京城之前,留書一封讓人轉交給耿直的王太傅。私調兵馬之事,就讓這個老臣與皇上理論去吧。
朱天降所乘的車隊不到八十人,但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其中不但有林風和朱一親自調教的暗子,還有四皇子最器重的二十名宮中護衛。
十幾輛車緩緩而行,大皇子玄明和二皇子玄燦不但空歡喜了一場,還被耿直的老臣參了一本。
朱大官人出門在外,家裡的事他也懶得問了。車馬行走了五日,漸漸的遠離了京城。朱大官人穿着紳士服,頭戴一頂瓜皮帽,打扮的跟個地主羔子似的。而四皇子則是換上了一身文士服,成了朱天降身邊的師爺。
“天降,前面到了彭城的地界,這彭城府尹名聲到不錯,咱們是不是見上一面?”玄珠輕揮着摺扇問道。
“老四,名聲這東西都他媽是假的。你瞧咱們這一路上百姓窮的,我看着都不忍心。如果真是個好官,老子就給他一筆銀子好好照顧一下百姓。”朱天降看着遠處不時過往的百姓,一個個瘦骨嶙峋,衣服也是千瘡百孔。
玄珠皺着眉頭嘆息一聲,“大豐朝稅賦沉重,就這樣國庫還是入不敷出。一旦減免稅賦,恐怕父皇無力養活天下這麼多兵馬。”
朱天降不肖的笑了笑,沒有跟玄珠理論。大豐朝各個都府都有兵馬駐守,但真打起仗來,這些人根本就是一羣廢物。不過對都府大員來說,這些兵馬卻是他們欺壓百姓的爪牙。
還有兩日就要進入彭城府,車隊停下來準備吃過午飯再前行。這裡地處偏僻,想找家客店也沒有,朱一等人只能埋鍋造飯。
衆人吃的正香,就看到後面又過來一隊車馬。這隊車馬只有三輛破舊的大車,其中一輛車上還掛着一面標識,上面寫着‘洪家班’三個字。
朱一警覺的看了一眼,“少爺,是玩雜耍賣藝的。”
出了京城後,朱天降讓他們統一改口,稱呼自己‘少爺’,稱呼玄珠爲‘師爺’。
朱天降點了點頭,他本以爲是過往的戲班子,沒想到那車馬隊伍卻停了下來。
一名四十來歲左右的男子走了過來,“在下洪家班班主,不知哪位是車隊的車主?”
朱天降疑惑的站了起來,他這一站,朱一夏青等人看似很隨意的分散在朱天降的左右。
“我就是,有什麼事嗎?”朱天降看着對方說道。
“哦,在下有禮了,不知閣下怎麼稱呼。”那位洪班主客氣的問道。
“這是我家朱少爺。”朱一答道。
洪班主抱拳鞠了一躬,“朱爺,在下想跟您商量點事,我們想從您這裡買點糧食餬口,不知道朱爺能不能開開恩。兩日前路過馬鎮的時候,我們錯過了賣糧,恐怕還有兩日才能趕到彭城,班子裡還有不少孩子,小老兒也是出於無奈。”洪班主尷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