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樓玉天和樓若敏他們走到這邊的時候就看到了樓柒和沉煞正閒適地坐在杏花林下,樓柒給他剝鳥蛋,一口一個地投喂。而沉煞還隨手就折了朵杏花插進了樓柒的鬢間,兩人簡直是當來這裡郊遊的。
雲和孔修都是一愣,萬一樓老太君是個好的,他們這樣不怕惹她老人家生氣了?
金巧仙捂着嘴覺得這兩人也是膽大包天的。只有小綢和秋慶仙印搖風等人習已爲常,她們也算是反應過來了,如果樓老太君真的是急着見他們,還會把見面的地點定在離大門這麼遠的地方嗎?
走到這裡來都要花小半時辰了。
這是下馬威吧。
幾人都有些怒氣,見了自家帝君帝后如此就覺得理所當然。
“七姐姐,這九曲橋,老太君說過得一步一步走過來。”樓玉天看着剛剛站起來的兩人,面色很有些不好看。
“是嗎?沒有人跟我說過。”樓柒頓進抿脣一笑,挑眉看着沉煞,“再說,我男人不捨得我走得太累啊,他會心疼的,我可是他唯一的女人。”
好無恥
秀恩愛
好肉麻
對於古人來說,這樣的話簡直能讓男人們面臉色都變了,讓女人們羞得要擡不起頭來。但是樓柒就是說得那麼自然,那麼理所當然。
這話頓時就堵得樓玉天和樓若敏面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根本就沒有辦法迴應了。
“帶路吧。”樓玉天最後咬了咬牙對那四名侍女說道。
四人帶着他們進了門,這一回倒只是穿過了一個小小的花園,就進了一個正廳,廳裡燈火輝煌,裡面正傳來少女軟糯的聲音,似乎正在讀着詩,以樓柒這種文學素養極差的人完全就聽不懂那是什麼詩。
然後就有一個老婦人笑了起來,誇了她一句調皮。
離得這樣近,之前她在外面喊的那一句怎麼可能沒有人聽到?樓柒忍不住就笑了。
“老太君,七姐姐來了呢,還有七姐夫。”樓若敏率先跟一隻小蝴蝶一樣跑了進去,裡面的笑聲止住,樓柒等人跨過高高的門檻,首先看到的便是大廳正中一大幅硃紅的背景。
咋一看,就只是一大片的硃紅,這讓人覺得有些奇怪。樓柒不由得多看了那幅背景幾眼,這時,她聞到了一種淡淡的清香,似是右側開着的窗戶之外,什麼花香隨風飄了進來。
腳下是厚厚的地毯,赤色繡着繁複的花。一眼望下去,那花紋似乎有些奇特又有些兒眼熟,但是她就是一時想不出來是在哪裡曾經看到過。
注意力再次轉到正中後牆那大片硃紅的背景上,這一次她看到了角落裡有點點白色染開,似是白梅。
這樣的背景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篇幅的硃紅,和要仔細看才能夠看到的角落的朵朵白梅。
裝修這個在大廳的人品味實在是太過獨特了。
直至沉煞握着她的手微微緊了緊,樓柒的注意力才被拉回,落在那坐在正位羅漢榻上的兩人身上。
左邊是一名六十出頭的老婦人,她的頭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一側插了兩支碧綠碧綠的翡翠髮簪,戴着金色綴着碎玉繡着松針紋的護額,膚色很白,白得差得令人忽略了她臉上滿是皺紋。
她的眼瞼早已經鬆垮地搭聳了下來,眼睛因此顯得有些小,但是那雙眼睛裡盛滿的精光卻在對上樓柒時大亮。她甚至還抹着稍爲鮮亮的口脂,與那極白的膚色一襯,樓柒頓時覺得她至少有一分妖氣。
老妖。
外貌雖然已經年過六十的老婦人,但是她的身形卻讓人意外地顯得年輕態,穿着暗金色的夾棉褂裙,脖子上,手腕間,手指上,都戴着翡翠首飾,那水頭一看就知道是極品貨色。
而隔着一張四方小案,右邊的坐着的是一名少女,也是十七八的模樣,一身月牙白襦裙,領口,袖口,腰帶都是嫩綠色,咋一看去就跟一株剛剛開花的小水仙似的。她手裡拿着本線裝古藉,這會兒也正微帶好奇地轉頭看來。那是一張與樓若敏有三分相似的臉,但是,眉要比她更長些,眼睛沒有那麼圓,眼角要分明一些,脣形十分漂亮,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紅玫瑰花瓣。
沒有樓若敏的小酒渦,少了三分可愛嬌俏,但是卻多了幾分清麗柔美。氣質清新,美麗,但是美人樓柒也見多了,這少女還不是能讓她眼前一亮的。
這就是樓八?
那個要認她哥爲哥的姑娘?
樓柒這麼想着,看着她的目光就透出一種揶揄來。
“老太君,看看七姐,是不是長得跟幻天哥哥很像?”樓若敏說着就坐到樓老太君身邊去,伸手就要去摟住她的手臂,樓八的目光輕輕掃了過去,樓若敏頓時就鬆開了手,坐開了一些。
樓玉天卻是一揮手,很快便有兩名侍女捧着兩隻蒲團放到了樓柒和沉煞面前。
“七姐,七姐夫,你們是第一次回家認祖歸宗,作爲晚輩,先給老太君跪下磕三個響頭吧,這也是咱們樓家的規矩。”
這話一出,雲和小綢等人就愣住了,然後他們都看向了那牽手挺拔的兩人。
跪?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對夫妻跪過任何人啊。
再說,樓老太君並不是樓柒真正的祖母,當得起她這一跪嗎?
秦叔保則是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他們的太子殿下怎麼可能隨便給別人下跪?
樓柒和沉煞同時低頭看了眼那蒲團,又同時擡頭看向端坐在上位的樓老太君,夫妻倆的動作表情一模一樣,他們甚至同時挑了挑眉。
樓老太君這個時候才淡淡地開了口:“你是小七?旁邊那就是剛剛建立了什麼大盛國的沉煞了吧?怎麼在外面折騰了這麼久現在才知道回來?跪吧,這是樓家的規矩,跪拜之後,我才能帶你去宗祠拜見祖宗們,咱們樓家的宗祠,沒有我帶着,可不是那麼好進的。”
宗祠。
樓柒臉色微微一變。
她怎麼聽不出來,樓老太君這話分明是帶了威迫,她肯定知道樓幻天已經傳出消息了,她這次來是知道樓幻天被關在宗祠的,現在樓老太君清清楚楚地說明了樓家的宗祠沒有她帶不容易進去,這難道不是威脅嗎?
但是她不太明白,爲什麼一定要逼着他們跪拜她?
“呵呵。”腦子裡雖然飛快地轉動着,樓柒表面卻輕輕地笑了起來,她偏着頭看樓老太君,突然就來了一句:“老太君這麼容易就認定我真是樓家血脈了?不要來個滴血認親之類的嗎?”
本來廳中不管是樓家人還是自己這邊的人都感覺得到氣氛很是緊繃,都憋着一口氣等着他們夫妻的反應,誰也沒想到樓柒突然來這麼一句,不由都愣了一下。
沉煞是習慣了樓柒在某些關頭的不按常理出招,所以只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她身邊,隨她去發揮。
“滴血認親?”樓老太君也是一怔。
“是啊,你不知道怎麼做?”樓柒很熱心地說道:“就是拿一碗清水,然後你滴一滴血下去,我滴一滴血下去,如果兩滴血融合在一起,就證明我們是親人,反之則是路人,老太君要不要試試?”
“胡鬧!”樓老太君用力一拍小案,氣惱地說道:“上次幻天已經在你娘那裡證實過了,你就是雲幽的親生女兒,是我們樓家人,還要弄什麼滴血認親?”
樓柒心中微微一凜。
那件事,她大哥不是說沒有別人知道嗎?
她收起嬉皮笑臉,“那麼,老太君怎麼不請我娘和我哥出來?”
樓老太君哼了一聲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裝,你娘夜會外男,在通天崖失了蹤,這事你該早知道的了吧?你哥因爲太過掛心你娘,非要親自去通天崖,我爲了他的安危着想,只得暫時將他關在宗祠中,這事你不是也已經知道了?”她嘴角浮起一絲怪異的笑意來,然後突然叫了一聲:“龍言!何必再藏?”
這一聲竟然震得所有人同時耳朵嗡的一響,眼前微微一黑,而沒有功夫的二靈幾人一下子就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而一直隱着的龍言也一下子露了身形出來,嘴角溢出了一絲血。
樓老太君的內力竟然這樣深厚!
聲音落下之後,還有一股餘壓壓在衆人身上,讓人覺得喘不過去來。
“哼。”
沉煞突然冷冷一哼,像是一隻無形的手一下子就將那股餘壓給捏碎了,其他人都鬆了口氣。
這些人中,也只有雲和孔修無事,陳十婁信幾人都臉色有些發白。
樓老太君眯了眯眼看向了沉煞,上下打量了他半晌,突然說道:“小子內力不錯,但是,命不久矣。”
樓柒本來還能忍住,一聽這話頓時變炸毛了。
“老太君還是算命的?”
這話實在是說得很有些不客氣,樓老太君沒有想到在她顯露出內力來之後她還能這麼跟自己說話,那臉就是一板。
這時,旁邊的樓八突然輕輕一笑,這笑聲一下子打破了僵硬緊繃的氣氛一樣。
“來人,先把這幾位姑娘扶下去休息,七姐姐剛回來,想必是跟老太君有些誤會,咱們是自家人,坐下來好好說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