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檸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聶成了,恨不得立刻衝進去。
樑吟秋從來都是見不得她的,她站在門口,擋住了林檸的去路,“你回去吧,你爸不想看見你,你也不想因爲你的出現而刺激到他吧?”
“我爸說了他不想見我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進去,他讓我走,我立馬就走。”她對上樑吟秋的目光,也不等樑吟秋讓自己,直接就大開了病房的門,繞了過去。
其實她知道,不想見她的人就是樑吟秋,而聶成,她需要親口聽到他說。
聶成已經醒了,一聽到門響動的聲音,一雙渾濁的眼睛就轉到了門的方向來。
他躺在病牀上,全都插滿了不同的管子。他也比上一次自己見他還要蒼老了。
不過是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臉上全部都是皺紋,沒有一絲血色。
林檸看着這樣的他,淚水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聶成似乎沒有想到林檸會來看自己,有點不可置信。
他的目光移到了小女兒的身上,聶書涵知道自己做錯了,她避開聶成的視線,小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見他,所以就叫過來了。”雖然她當初答應過父親,不把這件事告訴林檸,但父親的病情每況日下,說不定哪一天就會離開他們,他不想讓父親帶着遺憾,也不想自己的姐姐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
聶成嘆了一口氣,什麼都沒有說。
林檸撲到牀邊,抓住他骨瘦如柴的大掌,放在臉上,“爸爸,我錯了。”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她也知道哭其實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但今天的眼淚似乎特別多,怎麼也止不住。
樑吟秋站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看着林檸那在她眼裡是假惺惺的樣子,不滿的說道:“哭什麼哭,你爸還沒死呢。”
“樑吟秋,你不太過分。”林檸站了起來。
聶成抓住她的手一緊,林檸乖乖的坐下,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恨不得射出刀子來。
“你出去。”聶成說道,他的嗓音聽起來是那麼的虛弱。
“你爸叫你出去,沒聽見嗎?”樑吟秋盛氣凌人的看着林檸,見她不動,還準備把林檸拉出去。
聶書涵看不下去了,拉着自己的母親就出去了:“媽,我們出去給爸買點生活用品吧,來得及,沒有準備。”
“你拉我出去幹什麼,你爸是叫那個掃把星走。”樑吟秋不依不饒,但聶書涵的力氣本來就很大,所以她最終還是被拉了出去。
“聶書涵,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麼?”在病房外的走廊裡,樑吟秋問道。
“媽,爸現在已經生病了,醫生說他或許沒有多長的時間了,他只是想見見姐姐,你爲什麼就一定要阻止。你們之間的事情,姐姐是最無辜的好不好?”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覺得,林檸也不會選擇生活在他們這樣的家庭,而作爲非昏生子,也不是她能選擇的。
“姐姐?”樑吟秋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似得,“聶書涵,你居然叫她姐姐?你把她當姐姐,她有把你當妹妹嗎?真是可笑。”
“不管我們之間的關係好不好,但從血緣上來說,她就是爸爸的女兒,我的姐姐,這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
她的話才說完,樑吟秋反手就是一巴掌。
“媽,你能不能講點道理?”被打的聶書涵覺得莫名其妙,母親今天是怎麼了。
“她是你的姐姐,我還是你的媽呢。你這樣對我大吼大叫有禮貌嗎?”她怒目的瞪着自己的女兒。這就是她的女兒,到如今,居然跟自己對着幹。
走廊上有人路過,看着爭吵的他們,都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樑吟秋到底還是沒有在說什麼,拉着聶書涵就走了出去。
她們去的是轉角的一個樓梯口,那裡人很少。
“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你。”一出口,聶書涵就覺得母親的話很虛僞。
樑吟秋見她臉上的表情很漠然,於是又說:“你爸心裡其實一直是有他們母女的,這些年他做的,你也是看見了的。”
“那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
林檸是他的女兒,他養大她是應該的。如果父親當初真的拋棄了姐姐的話,她會高興一時,但長大後的自己還是會看不起自己父親,因爲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負責人的男人。
樑吟秋真是不知道這些年聶成給她灌注了什麼樣的思想。
“他養林檸我也是沒有意見的,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的女兒,那他養林辰呢?現在他沒有多少時間了,想到的卻還是那對母女,你和我天天陪在他身邊,他視而不見,你叫我怎麼想的過去。”她知道女兒是吃硬不吃軟的性格,於是就換了一個方式,婉轉的說道。
“你以爲他真的只是單純的想想見見林檸嗎?”她說道,注視着聶書涵臉上的變化。
聶書涵疑惑的問:“他不是想見見林檸,那會是什麼?”
“你怎麼這麼傻?”樑吟秋有些不滿的看着聶書涵,“他爲什麼見林檸,還不是想把自己的東西留給她。以前有那麼多次的機會,爲什麼不早不晚,要現在見?”他知道他沒有多少時間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要將所有的財產全部給那對母女。
聶書涵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隨即又搖搖頭,“爸爸給我說了的,他會公平的對待林檸和我。媽,你不要這樣了,我不想聽。”在她心裡,是相信父親的。說完,她就走了出去。
病房內,安靜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牀頭的機器的運作聲。
林檸一直緊緊抓着聶成的手,兩人好久都沒有說話,還是聶成先打破了平靜的,“我沒事,過幾天就能出院了。你不要哭了。”他說着,用不利索的指尖去給林檸擦淚水。但因爲動作太笨拙了,將林檸的眼睛給弄疼了。
“檸檸,對不起。”
她搖搖頭,扯過紙巾將自己眼角的淚水擦乾淨,朝他笑了出來,“你還是這樣。”什麼都藏在心裡,明明很在乎,偏要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小時候看着他一天到晚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對母女身上,她不知道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哭了多少次。而後來,她漸漸的明白了,爲什麼他總是在背地裡對自己好。
因爲女人的都是善妒的,如果他對自己太好了,樑吟秋就會變着方法折磨自己,她走失的那一次,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是爸爸沒用。”
“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她看着他身上的針管,於是說道:“我給你揉揉,這樣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她住院輸液的時候,鍾錚就是這樣給她弄的,真的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聶成沒說什麼,由着她來。
“你也纔出院不久,要多休息。”
林檸的動作一頓,沒想到自己出車禍的事情他竟然知道。
不過只要他關注娛樂新聞,應該就會知道,媒體可用了大把的版面來報道這件事。
“只是腳上受了點小傷,現在已經好了。”
樑吟秋見聶書涵油鹽不進,生氣的回家了。
聶書涵回來的時候,給林檸帶了早餐,“知道你沒吃,給你隨便買了點。”
林檸沒有拒絕,淡淡的說道:“一起吧。”聶成從凌晨開手機就在做手術,她顯然也沒有吃東西。
瞧着他們兩個這樣,聶成很欣慰。
生病的人往往都很脆弱,如今子女在身邊陪着,也很滿足。
“你們兩個這樣,考慮到老爸的感受了嗎?”聶成打趣道。
“所以爸爸你要快點好起來。”這是林檸說的。
聶書涵接着道:“對啊,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在一起吃飯了。”今年的年夜飯,因爲林檸病着,所以沒有參加,明年的,不知道父親還在不在。
兩姐妹都有點憂傷,也吃不進了。
這時,林檸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接了,裡面就傳來了鍾晨小朋友那甜甜的聲音,“檸檸,今天沒人送我回家,你來接我好不好?”小傢伙撒嬌的很。
林檸輕咬了一下薄脣,不好意思的說道:“晨晨,我今天有事,不能去接你了。”
唉,那怎麼辦。
“你讓爸爸去接你好不好?”
小傢伙纔不想見到爸爸,他撅着嘴,然後又問:“檸檸,那你現在在哪裡,我來找你也是可以的?”
“又是那小屁孩?”聶書涵在一旁問道。
聽到有人叫自己小屁孩,鍾晨小朋友不高興,“檸檸,你在哪裡啊?”小傢伙又問。
“我現在在醫院。”
“你生病了嗎,那你給我說地址,我讓人送我過來。”小傢伙一聽見是醫院,便以爲林檸生病。
“不是我。”
“小屁孩要來嗎?讓他過來吧。”說起來,聶書涵也是好久沒有看見那個小東西了。雖然鍾晨小朋友一直不待見他,可她挺喜歡那個小孩子的。
“我們在人民醫院。”聶書涵說道。
“檸檸,你等我。”小傢伙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已經收拾好了,背上自己的小書包,就一個人悄悄的出去了。
到了醫院,嘴甜的小傢伙一路問道了聶成所在的病房,一進去,他就甜甜的說到:“檸檸,我來啦。”
“檸檸去打水了,你先進來吧。”聶書涵說道。
小傢伙一見到聶書涵,就知道剛纔是她在叫自己小屁孩,很傲嬌的沒有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