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就聽到了門外那麼多人的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上官玉痛哭的聲音。
但是這些——
他釋然的嘴角,在臨死的那一刻,緩緩的揚起了一抹笑意的弧度,不過這些都已經結束了,真的都已經結束了,他再也不必活在自己的愧疚之中,終於,都要結束了。
當年的事情,也因爲他的死,而被世人所知道了,那些人如何議論他,評價他,那都是他的自作自受,而他,終究的要與這個世上說永別了。
他要去找琳兒,去向她懺悔,是他錯了,是他做錯了,這幾十年裡,他沒有一年,不活在自己的懺悔之中,更沒有那一年,哪一日,哪一個夜晚,如此安穩的睡穩一個覺過。
在那致命的一掌,打在諸葛侯的頭頂上之後,公孫紹以爲一切都要結束了,當年的事,除了他以外,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也永遠的因爲諸葛侯的死,而被人遺忘,淡卻下去。
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沒有想到。
當房門被人踹開的那一刻,當他看到了外面站着的那麼多人時,當他看到這麼多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敵視,恨意與看不起之時,他們的眼底,再沒有了以前的那副尊敬,敬重,將他放在眼裡的視線。
現在,只剩下了嘲諷,不屑。
他的視線,朝上官清與上官玉二兄妹看過去的時候,他們的眼底,也彷彿結了一層冰。
“不——不——。”
他不敢相信的搖着頭,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他們怎麼都在,他們怎麼都在,方纔的事,他們都聽去了多少,他們怎麼都在這裡——
他的名聲,他的名聲,他想隱瞞的一切,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他搖頭,狠狠的搖頭,不——他不敢相信——。
他腳步踉蹌的退回到牀上,與諸葛侯的屍體摔在一起,他的模樣狼狽,神情狼狽,現在的他,早已不是那個昔日被萬人稱讚的公孫世家的宮主。
他只是——他只是一個狠毒的,不擇手段的,忘恩負義,不念及手足之情,破壞人幸福美滿家庭的罪人。
他是罪人。
他仍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的看着外面的人,他甚至害怕的都有些不敢去看,他一直往後退,一直不停的在往後退,門外,已經有人開始對他指指點點,他仍是不敢相信一般的,一個人,把自己一個人都害怕的躲在了牀上,喃喃自語的,無助的抱着自己的腦袋:“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不是我....”
他自我安慰的,彷彿也只剩下了這一句話,不是他,真的不是他,當年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他,他也是被逼迫的,他也是被逼迫的,真的不是他啊,不是他啊!!!。
上官玉眼底的痛苦已經整個溢滿在臉上,她望着房間裡,一個已經死去,一個像是傻子一樣,將自己捲縮牀上,那麼無助,那麼可憐的,像是一個被人拋棄,不知道家在哪裡的老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