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南城在第二天見到了宮小白。
華瀾酒店。
紅色的電梯數字鍵正在下行,在11樓停下。
叮。
電梯門打開,一身黑色西裝的段南城從外面走進電梯。
轎廂裡站着一個女孩子,靠着內壁站立,腦袋低垂,幾縷髮絲散亂在臉側,擋住了小部分輪廓。
從段南城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白皙的尖下巴,與那些整過的不一樣,她的下頜有道柔美的弧度。
半邊側臉映照在內壁上,投出一個模糊的面部影子,依稀能辨認出是個美女。
身上穿着白色的短款羽絨服,藍色牛仔褲,纖瘦的褲腳扎進鹿皮小靴裡,整個裝扮看起來,年齡在十八九歲。
段南城微挑眉,走了進去,轉身,摁下關門鍵。
旁邊亮起來的藍色數字鍵顯示一樓,看來這個女孩要去一樓,那他就不用再摁樓層鍵了,直接摁了關閉。
往後退幾步,段南城也靠着後面的牆壁站立。
電梯一直在下行,中途沒有人進來。
段南城側眸打量邊上的女孩,她似乎困得睡着了,始終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封閉寂靜的空間裡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
離得近了,能看到她一截白皙的脖頸。
電梯從11樓下降到1樓很快。
清晰的一聲提示音傳來。
宮小白睜開眼睛,擡起頭,扭頭看了眼身邊的人。
她知道電梯裡中途停了一次,有人進來,只是太困了不想睜眼。都怨宮邪,離開軍營,他就放飛自我了,晚上有點發瘋,她連着幾晚都沒睡好覺。
他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段南城那張臉突然出現在眼前,宮小白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昨晚才見過他。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偶然,還是在找新的獵物?
一瞬間,宮小白腦子裡閃過這兩個問題。
段南城也正在看她,眼前這張臉恰好與昨晚小徐描述的高度吻合,皮膚白皙勝雪,桃花眼,瓊鼻挺秀,嘴脣粉嫩水潤。
是一張他想象過卻沒想象出來的臉。
宮小白淡定自若地撤回目光,裝作從來沒見過他,走出電梯,向一樓餐廳走去。
宮邪他們開個臨時會議,她肚子有點餓,宮邪讓她先下來吃飯。
沒想到會遇上段南城。
這個罪犯的膽子太大了!明目張膽在酒店裡晃悠,不怕被抓嗎?!
宮小白隨即想到,目前除了執行任務的人,沒人知道段南城就是此次少女失蹤案的犯罪頭目。
段南城站在轎廂裡沒有出去。
直到電梯門即將關閉,他用手擋了一下,走了出去。
目光停留在宮小白離開的方向,脣角微微勾了一下,這一批差一個人正好四十個,就是她了。
段南城撥通了一個電話,“是我,查一個人,華瀾酒店11樓以上的一位房客,十八九歲,長相麼,眉心有一顆美人痣。”
——
宮小白驚魂甫定地坐在餐廳裡,聽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一睜開眼就看見段南城那張臉,夠嚇人的。
昨晚隔得遠,她其實看不太真切,只記了個大概。剛剛,她之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他,還是由於他眼神中的侵略性太強。
像伺機出擊的獵豹。
段南城長得不算特別好看,頂多算俊朗,然而眼睛裡的攻擊性強,讓人不寒而慄。
那是一種在地底下摸爬滾打數年養出來的性子,直接從眼睛裡映射出來。
“小姐,您的雞湯麪和蟹黃包。”
旁邊,服務生的出現打斷了宮小白的胡思亂想。
面前的橢圓形白瓷碗裝着雞湯麪,湯汁是黃色的,三片完整的香菇放在上面,還有一顆切開的滷蛋,小青菜就臥在滷蛋旁。
冬季的早晨最適合吃熱氣騰騰的面,吃完渾身都暖和了。
吃完早飯,宮小白打包了一份帶回房間。
宮邪正好開完會,坐在辦公桌後整理幾份資料。
宮小白走過去把透明的飯盒放在他右手邊,“還沒吃早飯吧,我幫你帶了雞湯麪。”
宮邪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
宮小白說,“先吃飯吧,我給你帶了面,再不吃就要坨了。”
她像個貼心的女朋友,拿下他手裡的資料,把飯盒推到他面前,替他揭開了蓋子,“我剛剛就吃的這個,味道還不錯,裡面的滷蛋超級好吃。”
宮邪的視線從資料上撤離,垂眸看着湯麪。
笑了一笑,他說,“筷子呢。”
“嗯?我忘了拿嗎?不對,我記得我特意……”宮小白翻了翻袋子,找出了一雙木筷遞給他,“我就說,我明明拿了。”
宮邪接過筷子,挾起最上面的半塊滷蛋,送到她嘴邊。
“幹嘛?”宮小白遲遲沒有張嘴,“我已經吃過了,這是給你買的。”
宮邪將筷子往前送了送,滷蛋直接抵在她嘴脣上,“剛剛不是說這個超級好吃嗎?”
他說得理所當然。
就好像,她愛吃的東西他都留給她。
宮小白張嘴吃下,一口吃掉半塊的她,腮幫子撐得凸起來。宮邪笑着在她凸起的地方戳了下。
見他還要挾起另半塊,她連忙阻止,“我已經吃飽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宮邪沒堅持,放進了自己嘴裡,嚼了嚼,“味道果然不錯。”
他低頭吃麪,宮小白便安靜地翻看資料。
上面貼了標註,是關於段南城藏身位置的調查。
宮小白皺起眉,“我……我剛纔遇見段南城了。”
筷子一頓,挑起來的幾根麪條從筷子尖滑落,掉進碗裡,宮邪扭頭看她,“你剛剛說什麼?遇見了段南城?”
宮小白被他盯得心裡怵怵的,“嗯,在電梯裡,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宮邪放下筷子,眉宇間就添了一分冷肅。
“我沒有表現出認識他的樣子,很快就離開了。”宮小白解釋。
宮邪重新拿起筷子,低頭吃麪,聲音淡淡地,“接下來幾天不要出去了,吃飯就直接讓服務生送上來。”
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宮小白順從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接下來幾天,段南城每天晚上都會去月光曲酒吧。
身後永遠跟着一個瘦高個男人。
肖瓊站在舞臺上唱歌,他就坐在下面靜靜地聽,沒有出現第一次的騷擾情況,更沒有直接強硬地帶走她。
肖瓊一時間摸不清他到底想幹什麼。
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等。
角落裡,瘦高個男人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時附在段南城耳邊,“城哥,華瀾酒店那邊正在收網。”
段南城吸了口煙,靠在沙發上,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瘦高個男人坐在旁邊低低地笑,“怎麼樣,城哥,我說得沒錯吧,那女人長得真漂亮,身上那股純勁兒看着都蠢蠢欲動。”
段南城輕輕嗤了聲,視線下移,瞥向他的襠部,“管住你的玩意兒,她可不是你能碰的。哥還指望她創個記錄呢!”
那樣的尤物,絕對能賣一筆好價錢。
瘦高個撓了撓耳根,“城哥,你幹嘛不自己留着?”他順着段南城的視線看向臺上,站在上面的女人頭髮披肩,穿着單肩的長裙,唱着他不愛聽的情歌。
“那個美人兒比這個漂亮吧。”
“去!”段南城踢了他一腳。
瘦高個男人躲得不及時,被他踢到了,疼得齜牙咧嘴,“我說的是實話。”頓了頓,“城哥,你什麼意思,不會打算一直在這裡耗着吧。我們在這邊待得夠久了,再不走會有危險。”
“等老蔣得手了,咱們就走。”段南城猛地吸了一口煙,一根香菸一下子燃了小半截,吐出濃濃的菸圈,“帶上她。”
瘦高個的男人思考了一瞬,城哥口中的她,指的是臺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