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法然表示很理解魏文蒼的心情,感慨說你以爲喜歡一個人,被對方屢屢拒絕的時候,你就不喜歡了嗎?
不會!你只是放棄了。
一個人放棄了對一朵花的信仰,不代表他見到它插在別人家裡時不會難過。
每當談起她想起她看見她甚至看到她發來的一句話時,你的心還是會隱隱作痛,這種痛深入靈魂,刻入骨髓!
相比而言,失戀算個屁啊!
最痛苦的感情是從未擁有卻彷彿失去了千千萬次,它會讓你產生一種錯覺,一種永遠都沒人愛的錯覺,讓你覺得自己真她媽是個廢物,別人揮揮手就擁有的東西自己拼了命也得不到。
魏文蒼真的很羨慕王曉天與曼筱璃,兩個相愛的人能夠在一起,那該有多幸運。
其實他也不奢望這樣,要是有人能在他悲傷的時候給予他安慰,他就滿足了。
但可笑的是,不僅沒有人安慰,甚至還有人來補刀。
昨日,由於他發表的悲傷、負能量語句過多,QQ空間裡的小秘密出現了一句話,其內容大致意思是嘲諷魏文蒼總愛無病**,看得都煩死了。
魏文蒼爲此難受了一夜,有股憋屈的怒火在他心中醞釀着越燒越旺。
凌晨1:13,一條充斥着強烈譴責、批判性的說說在空間誕生了:
既然有人搞不清楚狀況,我覺得有必要站出來區分一下什麼是無病**,什麼是情感表達。
無病**有兩個比喻,一是指沒有值得憂傷的事情卻在那感慨嘆息,來理解一下這句話的意思,什麼叫沒有值得憂傷?
也許在你眼裡不憂傷,但在別人眼裡很憂傷,你覺得他是無病**,其實不是。
如果說這算無病**,那麼言情小說算什麼?情歌又算什麼?他寫的東西你覺得不值得憂傷但他憂傷了這叫無病**?
沿街有個動物死了,你爲它傷心,這叫有愛心,充滿了大愛,在別人眼裡卻是無病**?可笑麼?
一個人沉湎過去,常常以淚洗面,在別人眼裡這叫無病**?
可笑,這叫重情重義,這些都不叫無病**,這些叫情感表達,明明都是體現一個人優秀品質情感的事情被你說這是無病**,那隻能暴露你的無知,同時寒了這些人的心。
無病**是爲了吸引別人注意,在那裝腔作勢,獲取關注。
而情感表達當然也渴望別人認同,但它的主要目的是表達情感,一個是假的,一個是真的,有本質的區別。
你覺得很憂傷,所以寫了一首傷感詩,這不叫無病**,是情感表達,你不憂傷卻寫了一首傷感詩,這才叫無病**。
而任何人憂傷,只要他感覺憂傷了,那就是憂傷,並沒有值不值得一說。
所謂的不值得憂傷是爲了勸解那些沉溺於悲傷中的人所說的安慰語,而不是讓你用無病**這個詞語來嘲諷這些人的,這對他們而言不僅是不尊重,更是一種踐踏!
這條說說最終沒有造成什麼大波瀾,不過好在那個發秘密的人很識相,主動刪除了那條言論。按魏文蒼的推斷,這個人八成是班級裡的女生,畢竟他的說說一向指定是熟人可見的。
自從魏文蒼喜歡秋若雅開始,他就很少找霖月聊天了,霖月本身似乎也不是很會聊,魏文蒼不主動,她就幾乎銷聲匿跡了,這一點倒和秋若雅相似。
魏文蒼雖然平時不說話,但思想非常豐富,因此他在聊天上特別容易長篇大論,很少有人可以與他平分秋色,可惜,他現在力有餘心不足——不想再跟任何一個人多扯一句話了,尤其是秋若雅。
手機忽然傳來微信消息提示的聲音。
又是什麼推送信息吧?
下午,躺在寢室木板牀上發呆的魏文蒼抓起腿旁的手機,按亮屏幕掃了一眼。
霖月居然在微信上發來了一條消息:老魏,爲什麼最近這麼冷淡?有女朋友了?
魏文蒼沉默了一下,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說自己單相思累到生無可戀不想聊天?不行,得換個理由。
隨即,他回覆道:沒,可能是我最近沉迷手遊自娛自樂,所以對聊天的需求降低了,也許我跟霖月聊天只是爲了排解內心的孤獨罷了。
霖月:以前的羣裡也是這樣嗎?
魏文蒼:你說我們剛認識那會嗎?嗯,那個時候,我也是活在《天天有喜》的角色扮演裡,彷彿扮演了那個角色,自己就不孤獨了。
魏文蒼:其實玩遊戲也是如此吧,打發時間是一部分,最大的原因是讓自己得到滿足感,那種不空虛的感覺,和遊戲裡的NPC互動,就感覺自己被在乎了一樣。
霖月:我在乎老魏,可老魏現在不在乎我了。
怎麼會……魏文蒼剛打出這三字,霖月就發來了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個蹲在地上的矮小而瘦弱的女生,膚色發黑,雙目無神,頭髮凌亂,看起來似乎有些營養不良,臉上卻圓溜溜一坨,像是臃腫的饅頭——這樣貌,無非只有一個醜字,要是用三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真的醜。
霖月:我漂亮嗎?
魏文蒼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記得霖月以前好像沒有那麼醜的!
當然,震驚歸震驚,魏文蒼很快就淡定了,但是……一方面,他心底其實打響了退堂鼓,十分排斥這幅尊容,另一方面,他心裡又怒罵自己不是東西,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
是的,他不是看臉的人,女生長相過得去就行,但這模樣很明顯已經在一般水平以下了啊!
咳咳,還行,霖月要注意鍛鍊,然後加強營養,我相信你以後還會變得更漂亮。
魏文蒼內心掙扎了半天,終究沒有說實話,他雖然坦誠老實,但不是鋼鐵直男,相反,他情商還很高,只是高情商的話大部分取決於對象值不值得還有他的心累程度。
很明顯,霖月的值得程度大於他的心累程度。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念舊吧。
他的確是個沉浸過去的人,情感這種東西,即便過去再久,他也忘不掉,就像投入泥沼的石子,泥沼表面的波動消失了,石子卻還存在於底部,越堆越多。
霖月:嗯嗯,老魏,下次你生日,在學校待着,我給你驚喜哦!
生日?魏文蒼一愣,苦笑着搖頭,這是個多麼遙遠的詞啊,上個生日,可能是他初中時候家裡過的吧?
這麼想來霖月的確每年10月20日都不忘記他的生日,凌晨零點總會準時發來一句生日快樂,霖月的生日就比他推遲了一個月,而魏文蒼給霖月發生日快樂的時間一般是起牀時候的六七點鐘。
魏文蒼忽然想起幾個月前他跟秋若雅也談過這個話題。
那天秋若雅發來一個空間的說說截圖,是她班裡女生張鳳兒的說說。
張鳳兒是隔壁1班的班長,她成績好,性格活潑,長得也漂亮,舉行各類活動的時候經常見到她作爲主持人在臺上發言,是所有老師心目中的優秀幹部。
截圖的內容看上去是一個生日派對,背景像是個包廂,裡面有精心裝點的彩燈、有大小不一的玩偶、有如金字塔堆砌的十層蛋糕、有滿地五顏六色的氣球,還有幾個花枝招展的女生圍成一圈擺出愛心的形狀。
一個西裝男孩站在旁邊微笑地看着坐在中間的張鳳兒,她閉着雙眸、頭戴生日冠,身穿公主禮服裙,露着幸福的笑容,可以說光彩照人,下面還附有一句話:感謝小可愛們爲我準備的生日派對,今天我很開心!
看到這張圖片的瞬間,魏文蒼心裡是酸澀悲傷的,瞧,這就是別人家的生日!他想自己生日的時候,可能只配孤零零縮在陰暗的角落裡流淚吧,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級別的待遇。
秋若雅似乎也很羨慕這樣的派對,說可惜沒有人會爲自己舉辦。
魏文蒼不記得自己當時哄了多少話,大致意思是說若雅不用羨慕,你要是想的話,我也可以爲你辦這樣一個派對,就是沒有經驗可能需要找個人問問,然後又談裝飾啊蛋糕啊地點啊,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大概秋若雅也被魏文蒼一堆認真的話給感動了,嘻嘻一句說不用你破費的,有你這些話我就開心了。
明明是受害者,卻硬要裝出堅強的樣子給予僞裝成受害者的人安慰,呵呵,真偉大啊,結果又有什麼用呢?秋若雅還不是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心臟又傳來刺痛的感覺,魏文蒼狠狠捶了幾下胸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打字問霖月說什麼驚喜?現在聊生日是不是太早了?
霖月沒有再做回覆。
魏文蒼盯着屏幕等了好一會兒,終於垂下手機,默默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