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間,趙詩奕彷彿看到於小可張開小手笑着向她奔來,嘴裡還喊着“媽媽”,她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卻撲了個空。
趙詩奕呆呆地看着腳下這具絆倒她的屍體,渾身止不止地顫抖。她想要伸出手撫摸屍體的臉蛋,想要用紗衣將屍體上的血污抹去,想要把屍體抱起來聲嘶力竭地呼喚。
可最終她什麼也沒做,只是拖着長長的血痕瘋狂地爬到於正義身前,見到了後者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趙詩奕忽覺慘白的腦海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穿割開了似的,一幕幕被遺忘掉的弒親畫面重現出來,如夢魔般衝擊着她千瘡百孔的心靈。
“啊!”趙詩奕抱住腦袋崩潰尖叫,聲音撕心裂肺。
她不願意,更不敢相信是自己殺死了丈夫與女兒,這樣荒誕殘忍的事實瞬間令她失去了神智,幾欲瘋癲。
“沒錯,就是……就是這種感覺!”聖使興奮得怪叫,他一個瞬移便是甩落衣物,將趙詩奕仰按在於正義的屍身上,幾乎是要把臉都埋進她的懷裡。
“好濃郁好精純的負能量!桀桀,真是讓人慾罷不能!我要突破……不,我要進化了!”聖使變態大笑,以負能禁錮住趙詩奕,發出如狼的長吼。
趙詩奕這才注意到了聖使,這張讓她熟悉、恐懼的臉,但她已經不會思考了,目光渙散,如同一個毫無生機的木偶。
此刻,在聖使的狂暴摧殘下,趙詩奕瞪圓了眼睛,悽然地笑了出來,悲慟、無助的淚花在她黑白的瞳仁裡,帶着那渺茫的神采,一點一點地乾涸。
三分鐘後。
天地的五色負能如落瀑傾瀉,一股暗邪的威勢以震波形式擴散開來,屋內的所有物品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震動。
“終於晉級怨尊了,可真不容易呢。”聖使神清氣爽地感受着體內增強的負能量以及屬於怨尊的全新能力。
吸取天地間的負能量突破桎梏,不僅效率低下,效果也低下,多虧了……他瞥了眼胯下死氣沉沉的女人,這個工具還挺好用的,這麼放棄有點可惜。
不過既然失去了價值就應該丟掉,畢竟這種程度的負能量,普通人承受不了第二次,換句話說,一旦有了第一次,這個人在精神層面就差不多死了,想產生什麼情緒是非常困難的了,即便有,也微末得可憐,連正能量都難以挽回他(她)的死志。
是時候遁走了,煩人的蒼蠅應該也要來了。聖使沒有再理會趙詩奕,而是迅速穿好衣物,想閃出屋外。
“聖使大人!”趙詩奕像是迴光返照般忽然清醒,她猛地拉住了聖使的褲管,進一步用雙臂死死纏住,把整個人的重量都拖在了他的右腿上,“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會獲得永生,是不是?”
或許是太痛苦了,她的大腦在最後關頭本能地想起了聖使編織的謊言,妄圖靠這種可悲的虛假來減輕痛楚。
“是啊。”聖使垂下頭,在她的耳邊如惡魔低語,“死亡,不就是另一種永生麼?”
趙詩奕心魂俱喪,絕望地趴倒在血泊中。其實她知道的,她知道這是假的,但她可以欺騙自己,用苟延殘喘的下半輩子說服自己相信。可是當親耳聽到從聖使口中說出這句變相的否認……那無疑是將她的幻想都給抹滅了,連丁點希望也不剩。
“阿彌陀佛!”隨着一聲佛號落下,空氣中彷彿蕩起了漣漪,血腥味忽然消失了,無窮的光拾階而下將整棟樓層點亮,趙詩奕沐浴在朦朧的黃光之中,苦痛的神色都安詳了幾分。
“該死,怎麼會來得這麼快?你這個礙事的女人!”聖使氣急敗壞地舉起手來,正要一巴掌扇結果趙詩奕,卻是見到一串佛珠飛進了屋子,懸在上方自轉着大放金光。
聖使也沒有工夫收拾趙詩奕了,趁着浩者還沒有出現,他擡掌就是擊出一道青芒,將雕有百合花紋的木質後門轟碎。
“嗯?”聖使感覺腳有千鈞,沉重得挪不動步子,他的雙腿立即涌出黑色負能量,但在金光的照射下又立即潰散,見狀,他便不再保留,全力釋放負能,身軀都化作了一團黑暗,這才勉強擺脫了壓制。
然而在這短短的幾秒鐘內,一個平淡無奇披着僧袍的光頭和尚已經攔住了他的去路。
陳尚志,執擒部監察使之一,代號道緣花和尚。
說起這個代號,倒是頗有來源。
陳尚志原本是個開廠做貿易的成功人士,整天過着紙醉金迷花天酒地的生活。他有過兩段感情,可惜都讓他痛苦不堪,第二任女朋友與他結婚沒多久,她就帶着出生的女兒和他離婚了。
37歲那年,他便出家成了和尚,法號道緣。
在道緣修行時,他注意到了廟裡供奉的牌位中,幾乎都是超度墮胎嬰靈的,他也會經常看到很多婦女,因爲自己曾經打掉孩子而懊悔終身。
有一次,道緣收拾好庭院,和往常一樣去關山門,卻遇到了一位執意要上山的女子,嘴裡說着:“我要去給我的孩子超度。”
原來這位女子當時懷有身孕,準備超度完孩子去墮胎。
佛家認爲勸阻墮胎是救人性命,道緣便試着勸阻她。
可是女子卻含着淚水絕望地回答:“我不墮胎能怎麼辦呢?家裡人不會同意的,我既沒有地方去,也沒有人會來幫我。”
從那一刻,道緣這才意識到,這些被迫打掉孩子的女人,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
於是第二天他就在網上公佈了自己的聯繫方式,承諾:只要是想墮胎的,我來接濟,分文不取。
從那以後,道緣每天都會收到各種各樣的求助信息。
最多時,半年內有80多個孕婦找上門來。
有高學歷的女白領,有尚未畢業的女大學生,有緘默不語的高齡孕婦,甚至還有未成年的女孩,年齡最小的14歲,年齡最大的已經50歲……
她們來自社會的各個領域,不同階層,不同地區。
唯一相同的是,她們都是懷着孩子的母親,在她們身上,都揹負着難以言語的故事。
而道緣,則出錢幫助這些女子產子。從入院,產檢到生產後坐月子,大大小小的瑣事和費用,全部由他負責,之後,他還會無條件撫養這些孩子到成年。
隨着孩子們越來越多,他更是將原本留給女兒的別墅改造成了救濟站。
有人說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但也存在一些聲音,不斷在極力反對。
有人造謠,詆譭他是個花和尚,與上百個女人有染,私生子一堆。
甚至還有人說他在經營一個拐賣兒童的組織。
因此,道緣被原來的寺廟開除,還取消了宗教教職人員的資格,沒有寺院再敢接收他。
2010年,道緣選擇在無人問津的一家名爲的“大愛寺”的破敗小廟中自立門戶,他就單獨住在這裡,接待前來的孕婦,最後讓她們把孩子安置在救濟站。
道緣每日食不果腹,積蓄下來的錢財近乎十成都花在了孩子身上。
天天唸經的叫和尚,濟世救人的才叫佛!
而陳尚志無疑就是行走在人間的真佛。
當他撫養到第200個孩子之時,沉寂已久的天地正能量終於被引動,這一波正能量的強大程度可以說是史無前例,金黃粉三光灌入他的身體,其中的金光更是普照大地,隔着萬米之遙都能看到那抹刺目的金色。
幸好,普通人看不見這種光芒,否則當時必定引起軒然大波。
後來,神州的檢測部被他釋放出來的正能量驚動,陳尚志這纔算是正式加入了神州。
他雖然沒有獲得自然正能,但他獲得了最爲強大的正能量。也就是說,從他覺醒爲浩者的那一刻起,就可以匹敵SSS級怨尊,不,應該說是碾壓。
根據檢測部多名人員評估,陳尚志是唯一沒有自然正能卻可以與怨王較量的浩者,遠勝SSS級怨尊,卻又比怨王弱一籌,開場就是巔峰。在沒有自然正能的前提下,他的實力已然達到了浩者的極致,即便是作爲神州副司令的莫路涯,也要比陳尚志稍遜半分。
用莫路涯的話來說,如果不是陳尚志資歷尚潛,還立下宏願要遊歷四方化解人民疾苦,否則他這個副司令就要退位讓賢了,因爲不管是副司令還是執擒部代表,都是要長期坐鎮神州的,所以陳尚志就理所當然地成爲了一名監察使。
他的救濟站也在神州的幫助下被當局接管,到現在,這個地方仍在救助着那些將被墮胎的孩子,不過爲了避免某些不懷好意的人鑽空子和減少開支,在撫養要求上也相應嚴格了不少。
幫你生孩子可以,但如果你有撫養條件,就不能讓當局來替你養,有什麼難言之隱家裡人不同意或是擔心造成什麼影響的,當局(實則是神州的探鋒部浩者)來幫你說服搞定。
一年前,林權震指派陳尚志調查“災厄”的蹤跡,不過中國的土地過於遼闊,加上這個邪教的怨者藏得也實在隱蔽,在檢測部的幫助下,他雖然耗費一個月的時間抓捕了幾名怨者,但這些人都不是“災厄”的成員。
事後,他覺得與其被動等待怨者出現,不如主動出擊,遊遍中國的每一寸土地,同時還能實現自己的宏願,一舉兩得。
於是,陳尚志便在南方選取了一處邊緣市區開始深入,一面風餐露宿搜尋“災厄”,一面按情況的不同傳播正能量,決定所在市區的停留時間……然而如今他已遊歷了中國的大半江山,卻還是一無所獲。
所以,他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的運氣也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