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道大南山之中,人煙何其稀少,樹林幽靜深邃,更添一種神秘的豔色,野花綻放於四周,於遠處便可聞見一股濃郁的幽香,枝繁葉茂的樹木在黃昏的幽光下,形成一大片迷幻般的陰影。輕風扶過,葉兒發出“沙沙”的聲音,鳥兒清唱,正如琴瑟合鳴一般悅耳動聽。
時間緩緩流逝,夕陽漸漸落下,火色的餘暉映紅了天際,殘陽漸歿,天地更顯昏暗,弦月如鉤,懸掛於西天之上,璀璨的夜空繁星點點,更顯出幾分靜謐與安詳。大地之上已是一片黑暗寂靜,唯有夜鷹仍在淒厲的啼哭,像是在訴說着一些什麼事情。可是,它的啼哭卻是無人聆聽。
“我們,便要如此傻傻的等待天明嘛。”李承澤道,看了看天,他便搖頭苦笑一聲,不再多說什麼。
“怎麼,與我在一起,卻是耽誤了你研讀那些奇怪書籍的時間嘛。”桑榆撇嘴道,說完她便轉過頭去,不再去看李承澤。
“許久未見師姐,我又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對了師姐,這些日子,師父都教給你了一些什麼啊。”李承澤道,擡頭仰望蒼穹,只見小巧的羣星鑲嵌於弦月四周,即將落下的弦月絕望的徘徊於黝黑森林的邊緣,這一切,自有一種讓人迷失於其中的魅力。
微風輕撫,枝葉微微擺動,四周的樹木猶如幽靈一般投下長長的、捉摸不定的陰影,沙沙聲在這寂靜的夜中響起。這一切,似乎有種讓人忘卻所有憂傷煩惱的力量,讓人可以暫時不去想那些事情,讓人可以醉心的觀賞着這迷人的夜空。
“自然是一些非常基礎的妖術了,你若是想學,我自是可以暗中教你的。”桑榆道,深夜寂靜,自有一種讓煩亂心緒冷靜下來的力量,她便靜靜的坐於李承澤身側,然後將頭倚在李承澤的肩上,也學李承澤一般去仰望那諸天的星辰。
鼻中傳來淡淡的幽香,李承澤感覺脖頸之中微癢,他便輕輕的搖搖頭,然後微微向後倚在樹上,同時聽他開口說道:“還是算了吧,師父這樣安排,自有她這樣安排的道理。”
“對了,你便是說說,人間究竟是怎麼樣的。”桑榆道,此時她只是隨口說出,其他卻是並未多想。以往之時,師父鳳辰曾交待過桑榆莫要向李承澤提起人間之事,所以這個問題桑榆雖是極爲好奇,但卻從來沒有問過。而此時,桑榆卻是不自覺的問了出來。
“人間?!”李承澤微微一愣,他回想一下自己那些已是支離破碎的記憶,然後開口說道,“人間,那是一個繁華的地方,那裡有許多漂亮的大房子,有很多很多的人……”
李承澤便是如此隨意的講述,而桑榆亦是靜心的聆聽,不時還會提出一些自己的疑問,雖然只是李承澤一些支離破碎的印象,但依然勾起了桑榆對人間的無限嚮往。只是去到人間需要經過楚山,這對於一般妖修來說卻是極爲危險的事情。
開始之時,二人還是倚於樹上,但時至最後,二人卻已是並排躺於地上,透過山頂稀疏的樹葉,二人便如此望向空中的星雲變幻,偶爾交談幾句,任時間點點流逝。
東方漸漸白了起來,陷入無限遐想之中的桑榆這才猛然坐起身來,她指着東方開口說道:“天快要亮了,我們快些準備開始吧。”
說完之後,桑榆又見自己的衣衫已顯凌亂,她便暗中看了看李承澤,只見李承澤正在望向東方,她便微顯失落的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衫,然後準備開始修煉。
“嗯。”李承澤只是嗯了一聲便已拋開心中那些支離破碎以至無法連貫起來的記憶,只見他盤坐下來,然後將雙手擺成一個奇怪的指印,這纔開始準備修煉。
在那些紛亂的記憶之中,李承澤只是一個幼小的少年,是以對於許多事情,他都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再加上爲妖多年,更是讓他無法斷定這些事情的出處以及來歷。這纔會出現許多時候,李承澤都會認爲這些只是他自己思考成狂的結果。
東方越來越亮,二人便悉心感悟四周靈力的變幻,以做好準備吸取初升朝陽第一縷陽光中所蘊含的靈力,朝陽雖然還未出現,但已將縷縷金色的陽光撒向了長空,將空中的流雲映得金黃。不久之後,終於有縷縷柔和的陽光撒於二人身上,感受着其中蘊含的靈力,二人自是將其引入體內,然後將其煉化爲自己的妖力。
許久之後,旭日升起,這些靈力便是越來越淡,最後已與平常再無太大差別。二人睜開雙眼,只聽桑榆有些失望的說道:“什麼嘛,虧得我們白白等了一整夜,其結果卻只是比平常時好上一點點而已。”
“想來也是,這修行之途哪裡會有什麼捷徑可尋的,否則這麼多年以來,爲何幾乎沒有妖修這樣做的。”李承澤道,此時他便站起身來,然後舒展舒展一下筋骨。他之所以會與桑榆來此,最主要的原因其實本是因爲他讀那些書籍有些頭昏眼花,這纔會來此散散心的,他雖然也想讓自己的修爲早日有所成就,以便可以前去查清那些讓自己糾結的記憶。但對於這些所謂的修行捷徑,他卻是沒有多少奢望的。
“算了,我看我們還是走吧,真是掃興。”桑榆道,說完她便展開自己的蝶翅向前飛去,李承澤搖頭笑了一笑,也便隨她向山下飛去。
其實二人不知道的是,這吸取初升朝陽第一縷陽光以提升修爲的方法本是沒有問題的,但問題便是出在初升朝陽的第一縷陽光並不是撒向大地,而是射向了高高在上的蒼穹,是以若想吸取其中靈力,那便要將自己提升至如此高度,可那樣的高度已非一般修士可以到達,是以在修真界,無論是人類還是妖修,雖然都有流傳着這樣的傳說,但正常的修士卻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因爲除非修士的修爲超過渡劫期,並且渡過了九天之劫,否則,他便無法在高空凌厲的罡風下存活。也就是說,除非已至金仙之體,否則就不能感受第一縷陽光中所蘊含的磅礴靈力。
李承澤二人一路向前飛行,待得有路可行之時,二人便收起了蝶翅繼續徒步前行。許是因爲已經習慣,許是因爲其他原因,此時最先落地步行的並非李承澤,而是初時喜歡飛行不喜步行的桑榆。
“噫,這裡有個山洞哦,這山洞怎麼這麼奇怪的。”原來卻是桑榆在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山洞的所在,這山洞本是極爲隱秘,但桑榆卻是可以感覺到其中有一種讓她極爲不喜的靈力逸散而出,這種靈力讓她有種耳嗚目眩的感覺,出於好奇,她便向這山洞小心走去。
“小心,這裡可能會有一些奇怪的危險。”李承澤道,見師姐已經拔開隱蔽山洞的雜草進入了洞中,李承澤便壓下心中讓他不適的感覺,也隨師姐進入了山洞之中。
二人走在山洞通道之上,桑榆看了看四周那些蘊含靈力的篆刻,此時她想要伸手去撫摸,李承澤見此便將她拉住,同時對她搖頭輕道:“這些篆刻含有一種讓人極不舒服的感覺,師姐還是小心一些纔好。”
“嗯。”桑榆回頭望了李承澤一眼,然後便將手垂了下來,廣袖自然落下,將她的素手遮掩起來。
“這些刻飾包含靈力,想必應當是一些法陣,而這些靈力有種讓人呼吸急促、血液沸騰的感覺,此處應當不是什麼善地。”李承澤道,感覺對方素手有幾分冰涼與微微的戰慄,李承澤便一直拉着對方,並未鬆手。
二人便如此緩緩前行,或許因爲二人是初生之犢,或許因爲二人被壓抑許久,又或許因爲其他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此處雖然給二人一種非常不詳的感覺,但二人卻是沒有停步不前或是離開此地的想法與行動。
此處有許多明顯是法陣刻飾的存在,這些刻飾散發出明明暗暗的青綠色光芒,若是忽略對二人的不利影響,這山洞確實如人間仙境一般美麗。二人是爲鳳蝶妖修,自是知曉越是美麗的東西,其中所蘊含的危險也便越高。所以此時二人行路極慢,警惕心亦是極高,在每走一步之前,二人幾乎都要確定幾次纔會落步。
只是讓二人奇怪的是,這一路之上卻是極爲安靜平和,竟是沒有一處法陣被觸發而攻擊二人。如此,二人雖然走的極慢,但在不久之後,卻也已經到達了通道的盡頭。
“師姐,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存在。”李承澤道,此時已經進入到山洞的最深處,二人發現此處乃是一個較爲空曠的大廳,大廳四周石壁以及天頂地面都刻有許多不明用途的刻飾,在大廳中央,有一個血池存在,這血池四周被各種奇怪的法陣所包圍,而血池中便是上下翻騰的血液。
“設立這一切的人,想必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邪惡目的。”桑榆道,她正想要向前去到血池之側,但李承澤卻並不繼續向前,此時二人的手還牽在一起,如此桑榆自然也不能繼續向前,只聽桑榆開口說道,“怎麼,你害怕了嘛。你放心好了,有師姐保護你,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偌大一個血池,其中尚有鮮血翻騰,也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李承澤道,二人雖然均爲妖修,但李承澤卻是比桑榆多了一些爲人時的記憶,正是因爲這些殘破的記憶,讓李承澤對這些鮮血之物有着幾乎是本能的排斥。況且陣陣血腥之氣傳來,讓李承澤呼吸都有幾分困難,血池血液翻騰,更是牽引着李承澤體內的氣血,讓他體內氣血都有幾分翻騰的感覺。
如此,李承澤自是要分出許多心思來應付這些。
“怎麼,你怕了。”桑榆道,說此話時,她便是掙脫了李承澤拉着自己的手,這就要向血池而去。桑榆本來就是妖修,雖然這血池讓她也如李承澤一般感覺不適,但她畢竟是妖,是以並無李承澤那般的心理暗示,加之她的修爲要高於李承澤一些,所以她所受到的影響也便小上一些。
“等等。你看那是什麼。”李承澤道,無意之間,他卻是發現了石壁之上有一處特別之處,於是便伸手指給桑榆來看。
“什麼嘛,是你多慮的啦。”桑榆道,話雖如此,但她還是擡首向李承澤所指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