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之中,一處竹林之間,一小院坐落其中,小院以竹爲牆,削竹作屋,雖是簡樸,但經過主人細心打理,卻也是別緻異常。
此時小院之中,有一白衣女子靜坐調琴,這女子一身白衣勝雪,正是離開棲霞谷的琴姬,此時她雙目望向琴絃,卻是不知想些什麼。
她的琴幾之前,依然置有一青銅水盆,盆中盛水,但水中所映出的影像,卻不是此處任意一景。
“想必你的過往,也應讓你知道一些纔好。“琴姬輕道,說完她便以右手沾起盆中之水,然後向邵陵方向散去,那水滴於空中化爲極淡的青氣,那青氣向外而去,很快便已無法看見。
邵陵城外,大道之上。
王千華靜立於路上,看着眼前的三位玉華宮之人。此景正好爲姜蘊芝南宮夏遇到,姜蘊芝正想過去,卻被南宮夏輕輕拉住。
“我們不宜過去。”南宮夏道,這幾人修爲他根本看不出來,但見王千華目光淡然,想必是有應對之法。
姜蘊芝見此,也就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幾人。
“如意門在邵陵濫殺無辜,殘害忠良,總會有正派人事過問。”那王千華道。此時與他對峙的三名玉華宮之人身份卻也是不低。
“魔門妖孽,人人得而誅之,又何來濫殺無辜之說。”右邊那女道人說道,此時她將手放在劍上,卻並未將劍拔出。
王千華自是知道對方乃是在拖延時間。
“哦,那麼請問幾位道友,何以爲魔,何以爲仙,何以爲正,何以爲邪。”王千華道,此時他倒是如真心求教一般,從行爲至禮節上,確是比玉華宮三人好了許多,這也讓南宮夏二人一陣佩服。
“邪魔外道不敬天地,不尊始祖,奪人生命,爲私慾所困,而正道之人則是超脫於世俗之外,參天地之德,依造化之功,遨遊於天地之間。”中間那道人答道,他看起來年紀長些,三人應是以他爲首。
“是了,魔道不敬天地,不尊始祖,奪人生命,爲私慾所困,可我卻聽說趙家數代都尊從聖人之道,且樂善好施,現今禮崩樂壞,可他們昏禮依然尊從周禮大義,一點也不敢有所怠慢。相比之下,其它人則差了許多。”王千華道,他同時看了看四周,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顏,其中似有得意,還有一些鄙夷之色。
“修行之人,自當避世苦修,以期得聞天道大音,魔道卻過多涉及凡世之事,妄圖左右世事運行,需知萬事均由天定,豈是你們可以隨意更改。”左邊那男子說道,此時他亦是暗捏法訣,但卻並未真正出手。
“此言差矣,凡世諸多災劫,修行之人自當遵從聖人教誨,勉力匡扶社稷,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王千華道,此時他雙手疊,向北微微一拜,臉色也是較爲沉重
“荒謬,你果然是魔門妖人。閣下修爲高深,自當不是無名之輩,何不報上名來。”中間那道人怒道,對於魔門這些蠱惑人心的語言,他自是不信的,但他也知道,對於許多修爲不精的年輕弟子而言,這些還是非常有蠱惑力的。若是以權勢、美色或力量誘惑且好對付,畢竟那些心志不堅之人,損了便損了,這些人心志不堅,將來也難以渡過數道天劫。但這種荒謬的“蒼生大義”所影響卻多是一些正直且心志堅定的弟子,這些弟子若能細心潛修,來日必定有所作爲。
“在下姓王名晟,草字千華,竊爲血羅宗長老,承聖門垂憐,任玄武堂堂主一職。”那男子道,說完但見他拍了拍手,便有數道光芒自四面飛來,幾人修爲都是不低。
“這位先生,此言差矣,天自有道,凡人妄圖篡改天命,只是自尋死路罷了。”南宮夏答道,他聲音極大,卻是將所有人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來。
姜蘊芝見此,也猜到了什麼,是以只是立於他的身邊不多言語。
“黃口小兒,你又知道幾何,天若有道,又何來大江以北,諸夏已至亡族滅種之際,那裡更是白骨盈於野,千里無雞鳴。”王千華道,他見回答之人竟是自己相識之人,先是一愣,然後才暗自點頭,此子此話,倒也不錯。
“先生既談諸夏,自是知道,諸夏之災,本是起自內部廝殺,現被逼至如此境地,卻也是諸夏自不珍惜,與天道何干。”南宮夏道,但他說完這些後,心下卻亦是一愣,原是這些,他方纔也是隨口而出,這一切他以往並不知曉的。
“好,此*是,此子如此聰慧,若非年紀過大,倒可收他爲徒。”玉華宮那女道人說道,說完還拍了三下手,顯是極爲欣賞南宮夏。
“師妹,你。”中間那道人搖搖頭,然後又道,“你收徒總不看資質,僅憑聰慧,又有何用。”
此時,卻見遠處又有幾道青光向此處而來,王千華見此,便擡拳道:“就此別過,來日方長,我們他日再議,不過下次見面之時,還請玉華宮就邵陵趙家之事,給我們一個交代。”
王千華說完便向遠方遁去,那玉華宮幾人也不敢隨意追去。
“敢問這位小兄弟是何門派。”那女道人見敵人離去,便轉身對南宮夏道。
“稟道長,在下並無門派,此次前來,本是想請玉華宮收錄,但卻聽說今次測試已過,是以我二人打算後年再來。“南宮夏對這女道人禮道。
“嗯,玉華宮三年收一次徒,你錯過了,兩年後再來吧,若是可以通過測試,我便爲你引薦一位好師父。”那女道人道,方纔驚走了魔門中人,她此時心情自是大好。
女道人說完後,便設起一隔音禁制,玉華宮三人相談,南宮夏與姜蘊芝卻是並未聽見。許久之後,三人才撤去禁制。
“南宮小友,他日再見。”中間那道人道,說完三人便架起飛劍,向楚山方向而去。
“嗯,我們現在就去太一宮吧。”姜蘊芝道,她見二人在此也盤桓許久,便想再去其它地方。
“嗯,好。”南宮夏道,他轉而問道,“對了師姐,那掩月宗究竟是怎麼回事。
“掩月宗,你問這個做什麼。”姜蘊芝轉頭奇怪的看了南宮夏一眼,然後又道,“算了,這些事你知道一些也好,這掩月宗共爲喋血盟一派,與血靈宗也算是同門。不過他們修行之餘,總愛搗鼓一些毒蟲毒草,在喋血盟中倒也讓人不喜。”
“那今日之事。”南宮夏並未再說下去,聽到毒蟲毒草,卻讓南宮夏想起了自己無法忘卻夢境,只是那夢中之事極爲模糊,他也記不大清。
“今日只是一些小嘍囉而已,掩月宗這些年沒落了。就連宗主都失宗了。”姜蘊芝嘆道,想起掩月宗之事,她心中亦是迷惑。
“怎會如此。”南宮夏奇道,他見前方有一座供路人避雨的小棚,便道,“不如我們到那邊詳談如何。”
“嗯。”姜蘊芝道,她與南宮夏走到亭中,接着說道,“具體我也不大清楚,據說是七八年前吧,也不知從何處聽說在十萬裡大南山中出現異寶,他便前去尋找。”
“那後來如何。”南宮夏道,他見地面極髒,便取出兩個墊子爲二人置於膝下。他本無帶這些東西的習慣,但幾次姜蘊芝都以這個理由不給他解答修行中所遇問題,自那以後,他便將這些東西隨身攜帶,反正儲物袋空間夠大,這些倒也不佔多少地方。
“他似乎是找到了什麼東西,不過卻給玉華宮之人追殺,以至身受重傷,最後不得不奪了一個凡人的肉體才勉強逃脫。”姜蘊芝道,說起這此陳年往事,她便輕搖矜首,然後微微的嘲笑了一番。
“奪舍而逃。”南宮夏自言道,他心中似是有什麼閃過,但具體是什麼,他又一時也想不起來。
“此後,他又閉關近三年之久,之後便莫名失蹤,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姜蘊芝道,她見南宮夏的表情,又是猜不到他想些什麼,心中卻也閃過幾分失落。
南宮夏見無法想起,也就不再去想,轉而問道:“那失蹤之後,盟主可有查過。”
“父親作爲盟主,雖幾乎不能號令各派,但還是要作作樣子的,據說當時掩月宗宗主似乎是去了百毒洞,然後就再無消息,至於其它,卻是什麼也沒查到。”姜蘊芝道,講到此處,她感覺有些口渴,便取出一壺米酒來。
只是當她見到這壺米酒,卻又無甚味口,原來此物,是她取自於邵陵趙家的。
“那掩月宗宗主叫做什麼名字。”南宮夏擡頭問道。
姜蘊芝見他目光明亮,心下奇怪,她想了想便道:“說來倒也與你同姓,他叫南宮尹來着。”
“南宮尹。”南宮夏站了起來道,聽到這個名字,再結合自己夢中之事,他纔想起夢中那囚禁自己之人,正是自稱南宮尹的。
“你怎麼了。”姜蘊芝卻是給他小小的嚇了一跳。
“沒,沒有什麼。只是奇怪盟中一宗主失蹤,如此大事,竟然也是沒有幾人知道。”南宮夏坐下來道,他將此事暗自記下,這也許便是他查到自己往事的唯一線索。
“什麼沒有,門中自有許多人在查當年之事,只是查了好久都沒有結果,這幾年才漸漸少了。不過掩月宗此時雖是分裂,但想必還有一些弟子依然再查的。”姜蘊芝道。
“先向琴姐姐問下當年之事,然後再去找南宮尹。”南宮夏心中對自己道。
“想什麼呢。”姜蘊芝見他走神,便拉了拉他,然後道,“好了,我們前去太一宮吧。不知這太一美景與這楚山美景,可是有何不同。”
“嗯,”南宮夏心中有事,是以也只是輕聲嗯了一聲,再未答話。
二人向東北而行,那裡正是太一宮所在真隱山方向。二人依然步行而行,只是初始時南宮夏心中有事,並不多話,是以姜蘊芝也感無趣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