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眼梢一挑,哦,這就是他們此次過來的目的?將陸長英,哦不,將整個陸家都騙到建康來?陸家可以算半個建康城的主人,在石闊與石閔互相試探,僵持不下的前提下,陸家無疑是力量很足的一票。
長亭偏了偏腦袋,聽外廂如何說。
蒙拓沒有讓石闊等待多久,他口吻一如既往的低沉,“好。”短短一個字的迴應,大約他發覺這一個字的力度太小了,想了想後又加了幾個字,“阿嬌會寫信的,只是陸長英來不來,這就事關他的考量了。”
石闊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再道,“現在就看陸家和崔家誰先來了。”話頭微頓,再道,“哪家先來,士族在建康的勢力就會被這家照單全收,士族在建康的力量超出了我們的想象,老大一定全力以赴,我只希望我們能不之後再追悔莫及罷了。”
蒙拓沉吟,緊跟着有酒盞“啪嗒”落地的聲音,隨後便聞蒙拓提高聲量招呼小丫鬟的聲兒,“...珊瑚!過來!把三郎君擡到偏廂去收拾收拾,換件衣裳去!”
石闖喝醉了。
長亭和白春對視一眼,白春利索地把針線放好,長亭牽着小阿寧下了暖炕,跟着便見有小廝拖着石闖撩簾進來,珊瑚在旁邊虛扶一把,白春手腳麻利地把窗櫺下的那把暖榻凳收拾妥帖,小廝把石闖往暖榻上一放即聽石闖悶哼一聲兒。
眼見石闖喝得臉紅脖子粗,整張臉都紅得活似猴屁股,長亭牽起小阿寧預備避開這處以作避嫌,哪知長亭剛邁腳還沒跨過門檻,便聽身後悄聲一句。
“阿嫂,哥哥沒壞心,您別覺着被算計了...”石闖咂巴咂巴嘴,像是在說服自己似的,“他沒壞心...只是喜歡自個兒把所有事兒都握住罷了...”
這還不是算計呢?
石闊擺明了知道長亭就在這隔間裡,借閒聊的話頭給長亭透點兒意思出來,選這種法子,一是怕長亭拒絕,他面子上不好看,二是怕長亭寫了信後陸長英拒絕,石家的面子不好看,三嘛,自然是他石闊太自尊了,拉不下這個臉子來欠長亭一個人情吧?
張黎沒說錯。
石闊確實是自信、自負和自尊,這樣的男人就像毒酒,既烈性又好喝,叫人能在仰首飲下的瞬間忘掉他的毒性。
石闖開口似乎帶着酒氣,懵懵的,少年郎聲音嘶嘶的,長亭怔一怔,小阿寧回過頭看石闖,眼睛滴溜溜地轉,一手抓住長亭的手,一手掩在身後,遲疑了半晌方輕聲道,“你...是不是在裝醉呢?”
嗯,結果沒等來回答,就等來一串接一串震天響的打呼聲。
得。
這要是裝醉,那石闖就能粉墨登場當個名震大江南北的角兒了。
長亭笑着搖搖頭,就跟看自家弟弟似的,吩咐白春留下來,“...讓張郎中煮一壺醒酒湯服侍他喝下,再給阿拓和二郎君一人備一碗。”
長亭囑咐下的醒酒湯物盡其用——夜裡蒙拓醉醺醺回來的時候,雖然還走不成直線,可說話和眼神都十分清晰了,雙手一把撐在長亭耳朵邊,甕聲甕氣地湊到長亭耳朵邊說話,“咱不聽二哥的,你寫信就是了,你寫信問問你哥哥樂意不樂意就成,咱不強求他來啊,聽到沒,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