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一輪夕陽西下,映得天邊格外地顯得妖嬈,而周圍的秋意越發地顯得濃郁,一片殘紅。
瑤琴天池閣外,一陣馬蹄聲過後,塵土飛揚處,匆匆地來了一隊帶刀的驍騎侍衛,護着一輛極爲奢華的馬車。
那馬車前面一個大大的“睿”字表明瞭這馬車上的人是當今的七王爺鳳元宇。
聽聞,明天就是改立鳳元宇爲太子的大典,睿王爺其實已經是當今的太子爺。
鳳元宇從馬車上掀簾躍下,一身紫色包裹着他昂揚欣長的身軀,突顯着他渾身的尊貴氣息。
但是,他此刻的臉上卻象雕刻着冰霜一樣,冷硬得令人不敢輕易地多看一眼。
他在生氣!非常生氣!他陪了自己的小王妃兩天兩夜,寸步不離。沒想到才進宮一個早上,那丫頭就耐不住偷偷地跑了出來。
她跑出來也就算了,居然喬裝打扮地瞞過了所有的侍衛,只帶了兩個丫環,只給他留了一張字條。
如果不是還知道留下一張字條,他甚至連她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這女人!出來玩兒也就算了,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回府。這是要急死他的節奏,萬一她遇到了什麼危險怎麼辦?
所以,他是纔回到府上,就快馬加鞭地趕過來了。雖然明天是他被立爲太子的盛典,手上千頭萬緒,許多關係正要重新改寫。
關建是,如此敏感的時刻,他擔心皇后會有反撲的計劃。
這樣的時刻,雪兒不在身邊,他心裡就是沒法安寧。那丫頭,他難道非得將她栓褲腰上不可麼?
此刻,他才跳下馬車,長長的雙腿邁着健步,在十幾個帶刀侍衛的追隨下,有些急切地向瑤琴天池閣的大門走近。
就在這時,瑤琴天池閣的大門內突然就走出一個手裡拄着柺杖的銀髮黑衣老太婆來。
她的左右跟着兩個丫環,那是紫娟和蘭芝丫環。
本能地,因爲紫娟和蘭芝丫環的關係,鳳元宇就認爲那個老太婆即是百里飄雪。
他的怒氣在一瞬間飆升了許多,卻又安心了下來!這丫頭也未免太愛鬧了!居然化成這般模樣!
都有了身孕的人,也不好好兒地在府上安胎,跑出來要是遇到什麼仇人,叫他怎麼安心?
這女人寵不得,他要好好地教訓她一下。
他聚然間頓住了腳步,立在原地,抑制着想上前將她摟入懷裡的衝動,硬生生地停在那,表達他在生氣,非常生氣。
老太婆拄着柺杖“篤篤”地走着,就要走到鳳元宇的面前時,心下暗罵,這百里飄雪什麼不扮,扮成一個老太婆做什麼?
就在她走近鳳元宇的面前時,她乾脆地,就將頭上的銀絲白髮一把就扯掉了,讓自己的一頭青絲披泄下來,並順手將臉上的面具扯掉,“還原”她的花容月貌。
然後,她伸出雙手,整個人如小鳥投林般,撲向鳳元宇,並以嬌滴滴的聲音叫道:“爺,您來接我了?我是雪兒!”
鳳元宇渾身俱是一愣,張開雙手,原本是要接住她的。這丫頭就算是再怎麼調皮,他又怎麼可能當真跟她生氣來着?
只要能見到她是好好兒的,他就什麼氣都消了!
但是,就在她將頭髮和麪具都扯掉的那一瞬間,一陣秋風拂來,她身上濃郁的香精味吹到鳳元宇的面前。
鳳元宇突然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他一向受不了太濃的香精味兒,花粉味兒會讓他的鼻子過敏。
雖然他也用香精,但卻極淡,淡至似有還無,且只專用一種。
而,他一向在雪兒的身上從未聞過她用香精,還用得如此濃郁。雪兒身上的清香是她身體自發的幽香,非常好聞,且要靠得極近才能聞到。
所以,他打了一個噴嚏之後,猝然伸手就擋着向她撲過來的百里飄雪道:“該死的!你別過來!”
好端端的,用這麼重的香精味兒,想薰死他麼?這丫頭得丟進浴缸裡搓洗一遍。
“爺——人家是雪兒!”女人的胸部被鳳元宇用一隻手擋着,不讓她靠近,不禁妖媚地挺了挺自己的胸。
鳳元宇突然搖了搖頭,然後,長眉之下的鳳眸猝地眯起,放在女人胸上的手僵了一僵。
原因是,雪兒從來不會稱呼他“爺”這個字眼,不是叫他小七,就是叫他鳳元宇,頂多是宇,何曾叫過他“爺”了?
還有,他眉頭深蹙之下,簡直沒法忍受這女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濃郁的香味。
所以,他原本想將雪兒擁抱入懷的衝動和熱情都因這香味和她口中的稱呼“爺”,而聚然下降,從最高點跌到最低點。所有對雪兒的想念也因爲冷卻,疑惑地問道:“雪兒,你搞什麼?爲何在身上弄那麼濃的香精味?”
女人妖笑道:“你不喜歡麼?那我以後換一種。”女人心下警覺着,極力地效妨着百里飄雪的聲音。
但是,鳳元宇這時卻總覺得哪裡不對了!爲何面對着雪兒會有種象面對一個陌生女人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還相當地令他感覺討厭!但是,他從來就未曾討厭過雪兒,他會討厭雪兒,這是從未曾有過的事情。
心下聚然一驚,他猝然雙手握在女人的雙肩上,然後,一手將她的下巴捏着擡高,問道:“雪兒,你怎麼了?”
女人心下一驚,實在不知自己哪裡露出馬腳了麼?
傳聞鳳七爺對百里飄雪百般寵愛,難道是假的?她不過就是身上的香味濃郁一點,相貌卻是維妙維肖,他怎麼可能會覺察到她是假的?她的狐味都被她用香精淹去了。
於是,這女人嫵媚一笑道:“爺,我怎麼了?我不是好好兒的麼?我是您的雪兒啊!您這是在怪臣妾扮成婆婆的樣子出來玩兒麼?那雪兒以後不再扮就是了。”
她一雙眼睛狐媚地在鳳元宇的俊臉上巡視着,貪婪的目光因爲鳳元宇驚人的美貌而渙發着*,舌尖都不由自主地舔了下自己的脣。
就在這時,鳳元宇的鼻中吸到一縷陌生人的氣息更加明顯,不由得心下大驚失色!
他自小就被人步步算計得太多了!警戒心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敏銳。
他突然問道:“雪兒,你平時都是怎麼稱呼本王的?”
女人愕然一閃即逝道:“爺,臣妾平日當然稱呼您王爺啊!”
“你是誰?敢冒允我的雪兒?”鳳元宇鳳眸一眯,一隻手改而揪起這個女子,掌心罩在這女子的臉上運起一股內力,想從她的臉上吸出一層假面具來。
這個女子絕對不是雪兒!除了五官之外,哪兒都不象是他的雪兒。
一股極大的危險感向鳳元宇襲來,讓他聚然一驚,驚心動魄!
但是,吸了一會,卻沒能吸出來。任何人,只要他的臉是假面具,只要用極強的內力去吸,都能將她的假面具吸下來的,除非她的臉是真的。
女人不知鳳元宇是如何識破了她的假,但她這易容卻並非是用假面具,而是服用藥物改變了容貌,是用內力吸不掉的。她以爲她已經扮得天衣無縫,實在萬萬沒想到,鳳元宇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發覺了?這怎麼可能?她想着至少要染指了鳳元宇之後,纔會讓他發覺……
所以,她在做着最後的努力道:“我就是雪兒啊!您怎麼了?啊!痛死臣妾了!”她撫摸着自己的臉。
光是聽她自稱“臣妾”,稱他爲“爺”,她就絕對不是他的雪兒。更何況,她的那雙眼睛,感覺上絕對不是雪兒。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雪兒的眼睛亮得象天上的月亮,清得象山間的溪水,只要對上,就象能沁入他的心田一樣,清涼溫暖如冬陽。
然,這個女人的雙眸裡藏着一股子的妖邪之氣,狐媚到了極至!這個女人絕對不是雪兒!那麼,雪兒呢?
又是猝然一驚,他翻手就要點了這女人的穴位。
但是,這女人剛剛還是極至的妖媚,轉眼之間在鳳元宇的眼中看到一抹可怕至極的殺氣時,反應也是極之敏銳,猝地向鳳元宇狠狠地拍出一掌!
雙掌一對,女人被鳳元宇的掌力震得退後幾步之後,向上一躍,身體旋身而上,竟然躍起到了屋頂之上。
她果然不是雪兒!如果是雪兒,縱然他出手,雪兒必不會跟他對掌,更不會跟他相拼內力。
鳳元宇同時退後了兩三步之遠,並且氣血翻涌,受了傷,嘴角可見一絲血跡。
上官洛等發現百里飄雪竟然是假冒的,當即就縱身追上屋頂。
就在這時,鳳元宇聽到背後傳來一個非常尖細的聲音道:“小七,我是雪兒!”
鳳元宇一聽,心口強自壓下的血氣再次上涌,聚然轉身之際,猛地瞧見一個如瘋子一樣的女人在離他十幾步之遙的地方叫他小七,說她就是雪兒。
那女人臉上一邊醋黃一邊青紫,模樣令人一看,就象妖怪一樣恐怖。
他剛剛纔被一個長得象雪兒的女人騙了,因爲那女人長相象雪兒,他心中雖然已經起疑,卻還在半信半疑之中,所以那女人一掌拍來之際,他以掌相接,卻並未當真出盡全力,不過是用了三成的內力,所以纔會被那女人全力的一擊,將他震傷了。
此刻回身,居然看到一個醜八怪也說她是他的雪兒,他的怒氣簡直就到了極限了!
盛怒之下,他低沉地冷喝一聲道:“哪裡來的醜八怪!也敢來認你是我的雪兒?!找死!”
鳳元宇大怒,一掌向百里飄雪拍出!
正打算撲向鳳元宇的百里飄雪感覺到了鳳元宇的一股掌風向她拍來,不禁大驚失色,然後呆若木雞,哪裡能避?
她此刻沒有了內力,如同一個普通人,要躲閃鳳元宇快如閃電的掌風根本就做不到,只得突然雙手掩着自己的醜臉,尖叫道:“小七,我是百里飄雪啊!”
百里飄雪以爲自己在尖叫,但是,她的聲音因爲在那藥池裡泡過,所以變了聲,變得嘶啞難聽,根本就已經不是她原來的聲音。
但是,鳳元宇聽到“小七”兩個字,還是將掌力剎那間收到了最小。這世間除了百里飄雪之外,實在沒有任何女子會叫他小七。
然,就算他收掌,那掌風也還是拍到了百里飄雪,讓百里飄雪被拍出了一丈之遠,跌在地上,當即就爬不起來。
這時候,打橫裡閃出一個陰陽怪氣的男子,衝到百里飄雪的面前,急切地問道:“你怎麼能打她,她確是……”
他還想說什麼,卻猛地見百里飄雪的嘴裡吐出一口血來,不禁大吃一驚,連忙坐到她背後去,將手掌按在她的背心上,給她輸入內力。
他當然就是北冥天澤。他一直站在旁邊,以爲百里飄雪馬上就能見到她的夫君了,自然就從此再也見不到她了。
所以,他一直就在旁邊發呆,直到猛然見鳳元宇出掌拍向百里飄雪時,才大吃一驚。
但是,鳳元宇出掌,他就算想爲百里飄雪擋也沒鳳元宇快!而且,他根本沒想到鳳元宇會出掌拍向百里飄雪。
這時,在鳳元宇身邊的沐白楊見自己的主子被一個假冒的百里飄雪打傷了,不禁對這個冒出來自認是王妃的醜女人非常反感。
他沒好氣地叫道:“滾!我們太子妃傾城傾國的容貌,豈是你這醜八怪能假冒得了的?瘋子!從來不照鏡子嗎?你們是打哪冒出來的醜八怪?阿貓阿狗也敢來冒認我們尊貴的太子妃!”
北冥天澤一聽,想氣憤地反駁道:“相貌有那麼重要麼?那不過是一層皮相罷了!”
但他此刻正運內力輸入百里飄雪的內府,自然也沒法出聲相駁。
正在這時,屋頂上傳來那女人的哈哈大笑聲道:“鳳元宇,你的太子妃百里飄雪已經被我殺死!明天,我將她的屍體送到太子府上去!聽聞您對您的太子妃有情有義,我本想讓你跟她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不知你肯不肯爲她荀情?”
鳳元宇這時瞧見北冥天澤正在爲那個冒出來自認是雪兒的女子輸送真氣。那女子的面貌跟北冥天澤一樣,都是陰陽怪氣的。
這哪裡會是他的雪兒?又猛地聽那女人說他的雪兒已死,不禁心口一窒,劇烈地一痛。
百里飄雪此刻的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不但披頭散髮,那張臉更加令膽子小的人都不敢多看一眼。
百里飄雪想再次說明她就是百里飄雪,但她被鳳元宇拍了一掌之後,根本就不能出聲了。
這時候鳳元宇卻突然轉身就腳尖一個點地,“咻”地,紫色的身影向屋頂上的那個女人追去了。
“小七——我是雪兒!”百里飄雪心裡嘶聲叫着,但她的聲音卻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北冥天澤此刻也不能出聲,他也沒法子大聲說明這個百里飄雪是真的百里飄雪。
還沒等他多說什麼,那些侍衛都跟着鳳元宇追那女人去了。
鳳元宇以爲要找到百里飄雪,必須抓住那個假的百里飄雪。這個面貌醜陋的百里飄雪,他以爲不知是打哪跑出來的瘋子。
但是,那個女人的輕功極高,在鳳元宇的侍衛圍攻之下,居然還能脫身而去。
百里飄雪眼睜睜地看着鳳元宇棄她而去追那個假的百里飄雪,不禁氣血上涌,“噗”地嘔出一口鮮血來,再也撐不住,暈倒了下去。
北冥天澤見百里飄雪倒下,心下大驚!不知如何是好,擡頭見一頂軟橋擡過來。
那頂軟橋上的人進了瑤琴天池閣,擡橋的橋夫在旁邊等着。
北冥天澤向這兩個橋夫說明,他的妹妹突然得了急病,要看大夫。然後解下身上的玉佩,換得這兩個橋夫將他們擡去醫館。
鳳元宇追不到那女人,居然讓那女人脫身而去,於是,令人搜索瑤琴天池閣,將個瑤琴天池閣挖地三尺,卻也沒法找到百里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