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鳳元尊今晚非常安靜,安靜得幾乎讓人忘記了他的存在,除了惦記着想做太子妃的人之外。
這時,百里飄香也想出來獻舞了!她也想學三公主請古千衣,上前邀請太子爲她撫琴伴奏。聽聞太子鳳元尊在琴藝方面極爲出色,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今晚宴席之前,她就已經悄悄地哀求過百里飄雪,想百里飄雪出面讓太子爲她伴舞一曲。
但是,此刻,她聽到百里飄雪的笑聲之後,覺得百里飄雪根本就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可能完全地將她求肯的事情忘記到九宵雲外去了。
所以,她等不及了!在百里飄雪格格的笑聲中,她窈窕淑女地走到太子鳳元尊的面前,溫婉有禮地請求太子爲她撫琴伴奏。
因上次在宮宴上出醜一事,百里飄香早就從“天下第一美人”的排行榜上掉了下來。雖然美貌僅次於百里飄雪,卻成了京城中的一個笑話。
所以這段時間,她顯得極爲低調。但今晚因爲太子的到來,她非常特別地盛妝打扮過,大膽地選擇了鮮豔奪目的大紅色,豔麗出場,但願能東山再起,捲土重來。畢竟,百里飄雪再美,也已經名花有主,成了七王妃。如今她雲英未嫁,正是無雙年華,假假地,也是將軍之女兒。
太子因選妃一事而整晚神思飄忽。今晚人是來了,但卻心事重重。七哥哥和七王妃今晚這裡如此熱鬧,卻並沒給他傳貼子或差個人傳知他。
來了之後才知,所有的人都是不速之客,不請自來的。百里飄雪因爲百里飄香的請求其實跟他提過,如果可以的話,今夜能否爲百里飄香撫琴伴舞。
百里飄雪的意思是,太子可以拒絕,隨意就是了。她因爲答應了爹爹百里將軍的囑託,所以才免爲其難地爲百里飄香請求太子,只是撫琴一曲而已。
太子鳳元尊答應了下來。但他答應只是因爲七王妃百里飄雪的請求,而絕非願意爲百里飄香撫琴。
他的腦海裡一直就在想着太子妃甄選之事。以往是母后提一提,只要他堅決點拒絕,事情就拖過去了。
但是,這次是父王提出的,朝庭上也有許多老臣子吃飽了撐的,寫了奏摺遞呈,附和着請求太子甄選太子妃,因爲他已經十六歲,到了可以大婚的年齡了。
然,反反覆覆地思來想去,那人選必不能隨他之意,最終的人選呼之欲出,卻絕非他心中所願,所以他神思飄忽,一直在遠遠地望着七哥哥和七嫂。事實上,他自己以爲是在望着七哥哥和七嫂,其實目光卻停在百里飄雪的臉上,癡意難掩,神思不屬。直到此刻,百里飄香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纔算回過神來了。
太子今晚穿着一身明黃色的衣袍,欣長的身軀因爲獨特,且只有皇上和太子才能穿的明黃色而顯得高格尊貴,但那淡淡的愁思卻始終籠罩着他的一張俊臉。
就算如此,當他應了百里飄香的請求,起身走出來,坐到場中擺好的一副瑤琴前,撩衣襬袖坐下時,也不知火了在場的多少女子的眼睛。
百里飄香心頭“撲通撲通”地跳着,幾乎就要跳出心口了!因爲剛纔太子的神思飄忽讓她以爲百里飄雪事先沒知會過太子,是她自己的邀請讓太子答應了,所以,更加顯得特別地激動。
她盈盈地在走到太子的面前,右手拎起一邊的衣裙,微微屈膝,含羞答答道:“多謝太子願意爲飄香撫琴伴舞,香香跳漢宮三步曲。”
“好!本太子爲你撫一曲《長相思》。”太子溫婉而言,禮至而寡淡。他心念動處,不知爲何就想彈奏一首《長相思》。(注:因爲這《長相思》是這個古時空中,以漢宮三步曲譜寫的詞曲。)
月光與燈光的交織輝映下,他的眸光所向,並非在百里飄香那豔紅了夜空的舞影上,而是淡淡地凝佇在遠處正和古千衣,鳳元宇談笑風聲的,那個絕代佳人百里飄雪的身上。
然,百里飄香一聽太子居然爲她伴奏一曲《長相思》,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曲,但一聽名字,就覺得,這是那種情意明顯的曲吧。
所以,百里飄香興奮得,曲未起,她已經想手舞足蹈。
而聽到太子要彈奏《長相思》時,李湘琴簡直雙眸都快要着火了!瞧百里飄香那得瑟的模樣,她真想上去撕了她!太子是她的,她百里飄香憑什麼出來獻醜?上次還沒醜夠麼?她扭着衣角,怪自己剛纔只想矜持,只想淑女,被百里飄香無恥地搶了機會。
太子的琴音幽幽響起,果然非同凡響!
無論是誰,就連那邊剛剛還在談笑的鳳元宇,古千衣,百里飄雪他們,聽到太子的琴聲響起後,都安靜了下來。
太子是琴中高手,最喜詩詞歌賦,這是衆所周知。但他今晚的琴聲卻太過落落寡歡,似乎有着揮之不去的愁情百結。
琴爲心聲!他的琴聲才起,不一會兒之後,就開始令聽琴者都跟着他而心情跌落,一落千丈!
然後,他的琴音慢慢迴旋,千迴百轉之後,那琴音如花,似雪,象雨絲……朦朧的蒼穹之下,漫天飄舞着的音符似花非花,似霧非霧,似情非情……彷彿帶人走入一個充滿了憂鬱無柰,萬般相思而不得的夢境裡。
——長相思——
花非花,霧非霧,身在花中霧濛濛。月籠萬盞燈。
雪卷雪,風吹風,夢碎此生思不成。絃斷絕琴聲。
……
琴音嫋嫋,牽起絲絲的夜涼。太子的琴聲令人沉浸於纏綿悱惻的漫天相思之中,天空中竟突然應景般灑下了一場小雨。
因了這場小雨,晚宴不得不提前結束,就連請來唱戲的都還沒有上場,就別提李湘琴有多氣了!她準備好的節目可還沒在太子的面前表演。
屈雲璃原本也是想要表演一番的。但她在歌舞方面又實在沒什麼出色之處。況且,因爲八王爺的出現,也讓她沒了心思。
她一直就有些神不守舍,就連太子鳳元尊的出現都沒法讓她打起精神來。
下雨之後,她跟着所有的人離場,但走了一段路之後,當她回到自己暫住的小苑時,她便小聲地對冷毓道:“你還是去瞧瞧那個八王爺,看他如何了?”
冷毓不太願意,質疑道:“爲何你還在想着他?”
屈雲璃悄聲地對他說道:“我懷疑剛纔我在那裡遇到八爺的事被人偷窺了去。剛纔八王爺一直沒回到宴會場來。我怕有人會趁機對八王爺做些什麼,然後賴在我們的身上,所以請你去偷偷地瞧上一瞧罷了。”
冷毓渾身一僵!實沒想到他一直暗暗癡戀的屈雲璃會有着那麼縝密的思慮。在此之前,他一直就當她是一個有點刁蠻任性,卻天真活潑,善良可愛的大小姐而日久生情,對她十分地癡迷。
此刻聽她如此說來,他發覺,屈小姐好象自從被大火燒過,死而復生,變了一個人之後,竟是連性子和智慧都變了麼?
愕然一會兒,冷毓選擇了聽屈雲璃的,悄然地離開了。
這場憐星小雨來得很是突然,只打散了晚宴,立即又停了。
岑穎芝也是今晚最爲失落又最爲妒火中燒的人。她雖然打扮低調些,但這樣的場面和機會,她自然也想上場露面亮相的。
但是,從頭到尾,她既被王妃娘娘那邊的歡聲笑語刺激着她的腦神經,又因爲這個空降的屈雲璃而上了發條似的在怒火攻心。
她可容不得這個沒身份沒地位,只不過是一個山莊的什麼大小姐,也竟敢憑一張整過的假容顏,就盯上了“她的夫君”鳳七爺?!
在她想來,鳳七爺遲早是她一個人的。但現在,王妃娘娘正鴻運當頭,她狗咬烏龜般,沒處下牙。
可是,一個小小山莊的小姐也敢來湊熱鬧,她可就容不得她了!既然容不得,當然是最好趁她羽翼未豐時,就剪除了她最好。
她一直就跟在屈雲璃的後面,心思千迴百轉着,要怎麼樣才能揭了她的那層狐狸精的臉皮?
八王爺的話在她的腦海裡響着:“你的眼眉毛是真的嗎?你的**是真的嗎?”
還有,那個叫做冷毓的男子長得也很好看,居然象條狗一樣跟着她,一看就知道是喜歡主人的狗。
岑穎芝的腦海裡甚至想着,姓冷的狗腿一定是想上姓屈的小踐人,或者他們根本就已經苟且過了。就算現在沒有,將來也會有。
一堆髒亂的烏七八糟的想象在岑穎芝的腦袋裡閃過,她竟然不知不覺地在後面跟着屈雲璃,跟到了屈雲璃的住處。
瞧着屈雲璃進屋裡去了,而跟着她的冷毓卻在這個時候離開了。
岑穎芝的丫環蘭香悄聲問道:“娘娘想怎麼做?這個狐狸精好象不是來勾太子的,而是來勾七爺的。奴婢也仔細地觀察過了,她那雙狐媚的眼睛一直就盯着王爺呢。而王妃娘娘居然能容得下她,她還真的是最有機會爬上王爺的長榻,說不定將來就是娘娘的勁敵。”
“嗯,趁她現在那條忠狗離開了,還沒什麼人在身邊,我們過去揭了她的狐狸皮。”香蘭提議道。
岑穎芝想了想,猶豫不決,畢竟有些擔心着,在府上惹是生非,那可不是鬧得玩兒。
但是,她在府上也悶夠了,今晚着實是神經有些大大地被刺激着,不拿些什麼事情來平衡,好象就要發瘋了。
思想一會兒之後,她小心謹慎道:“你還是先到窗口裡瞧瞧,她的臉是不是真的?聽說那是假造的,會不會是畫上去的?”
“好!”香蘭立即就要行動。
岑穎芝忍不住地,又拉住她道:“我和你一齊去。”
“好!”
於是,這主僕倆人就靜悄悄地,瞄着腰身,輕手輕腳,鬼鬼祟祟地,走到岑穎芝所住的屋子背面,一個有棵大樹,濃密的葉子能掩蔽着她們的紙窗口外面。
香蘭丫環伸出一根手指,沾溼了口水,戳破窗紙,用一隻眼睛 往裡看去。
突然,她用手掩住了嘴巴,好象生怕自己叫出聲音來似的。
岑穎芝忍不住地,將香蘭扯開了,自己往裡面瞧。
這一瞧不打緊,一瞧,她也差點叫出聲音來!
但見,裡面的一盞燈籠映照下,屈雲璃正坐在梳妝檯前的一面銅鏡前面。
她已經將一頭青絲解散披下,一張臉正映入銅鏡之中。那張臉原本是天姿國色,楚楚動人的,任哪個男人見了都要神魂顛倒。
誰知,這時候,她那彎彎的眉毛不見了!好象正被她拿了下來,放在了梳妝檯上。還有那扇子般,美如輕蟬蝶翼的眼睫毛竟然也被取了,都放在了梳妝檯上。
頓時,那張沒有了眼眉和睫毛的臉!太妖孽了!驚嚇得岑穎芝主僕倆個掩着嘴巴,差點兒就要尖叫出聲!
她是個怪物!
倆個人的臉上皆寫着這樣的一行字!四眼相對,睜大眼睛,張口結舌,久久合不籠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冷冷地從她們的背後傳來低喝道:“你們在做什麼?”
“啊!”倆鬼鬼祟祟的主僕原本還能掩住了嘴巴的,因這一聲斷喝卻忍一住低聲尖叫了一下。
然後,她們發現站在她們面前的人是剛纔已經離開了的冷毓。
“冷毓,有人在外面?”屋子裡傳出了屈雲璃的聲音。
“是岑側妃和她的小丫環。”冷毓輕聲回道。然後,他的眼睛銳利地落在那個窗口上的小洞洞上。
窗被打開,屈雲璃的臉探了出來,一個雙眼睛在岑側妃和香蘭的身上冷冷地掃過,如刀子般。
岑側妃和香蘭聽到窗門打開的聲音,回過頭去,驀然間,條件反射似地指着屈雲璃道:“她有眉毛!”
剛纔她明明是沒有眉毛的,連眼睫毛都沒有!
屈雲璃問道:“你們爲何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這裡?”她已經瞧見了窗紙上的小洞,顯然,這主僕兩個人剛纔是戳破窗往裡面瞧過了。
岑側妃見自己偷偷摸摸的行爲被發現,也就沒什麼可怕的,昂首挺胸,擺起了女主人的款道:“本側妃喜歡出現在哪就出現在哪。這裡可是七王府。本側妃是王爺的女人,也就是這七王府上的女主人。你算什麼東西?也敢用這種口氣質問本側妃爲何出現在這裡?本側妃纔想問問,你爲何會出現在七王府上?一個長得醜又沒眉毛的妖怪,該不會也想到七王府上來勾引本側妃的夫君七王爺吧?就你那長相,給王爺提鞋都不配!還敢一個晚上都將眼珠子盯在王爺的臉上,我呸!”
屈雲璃一聽,就知她剛纔已經在窗紙上偷看過她了!以此推測,要林子裡這岑側妃確是跟蹤過她。
她暗暗地捏緊了拳頭,眸中殺氣乍現,控制不住地射向岑側妃。聽聞這個女人是刑部侍郎岑董的女兒,仗着爹爹之職,趁七爺入獄時,竟然到牢裡謀得了一夜之寵,還到處放風聲,宣告自己得寵了!
岑側妃見屈雲璃殺人般的眼神望向她,當即火上澆油,壓低了聲音道:“怎麼啦?本側妃說錯了?你那沒有眉毛的樣子,明天本側妃就放聲出去,讓京城人人都知道。你不過是一個怪物!用那什麼眼神瞧着本側妃?難道你還敢在七王府上殺了本側妃麼?告訴你吧!就算是本側妃少了一根寒毛,你都會吃不了兜着走!”
她將聲音壓低,是因爲自己踩過界,此刻是在屈雲璃的住苑。要是聲大將人招來了,那顯然是她理虧。
見屈雲理一直就站在窗前,雖然捏緊了拳頭,卻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岑側妃以爲,屈雲璃已經被她的話唬住了,不禁得意地冷笑一聲。
原本,她想走人了,但是,她又仗着自己的丫環香蘭就是一個會家子,她自己也是會一點武功,只是平時沒表露出來罷了。所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