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下。
山風呼嘯着,枝搖葉殘。
原本只是風大溼冷,卻突然下起了細細的鵝毛雪花,片片隨風飛舞,又讓人感覺更加冷了幾分。
因爲要在此山腳下過*,他們選了一片樹林中的草地搭起帳蓬來,因爲行程遙遠,自然早早就備好了一切。
於是,這山腳下就象成了一個新新冒起的小山村,各人自搭帳蓬,成了“各門各戶”。
鳳元宇從馬車上取下兩件貂皮雪縷,一件白色的加在雪兒的身上,一件黑色的自己穿上了,陪着百里飄雪在觀看着眼前的雪山。
那雪山之高,連綿而上,峰巒層層疊疊,雖然已近冬季,此刻又下起了雪花,卻仍可見峭壁之上生長着許多的奇花異草。
隱隱約約地,還能聽到山上似傳來一些狼奔豕突,虎嘯猿鳴之聲,不禁讓人感覺得出,這山上確是豺狼虎豹的險地。要想上山去採藥,那得有非常的勇氣。
百里飄雪知道,到了此時,鳳元宇一定會堅持上山去採藥的,無論她說什麼,雪山之行也已勢在必行了。
默然了一會,都側耳傾聽着山上的聲音。
百里飄雪道:“古千衣和我都有以樂音驅逐動物之能,明日上山後,我和千衣都帶上樂器,我彈琴……”
鳳元宇突然摸了摸雪兒的頭道:“雪山上的雪狼不受樂音的驅使。”
“你怎麼知道?”
“是你乾爹古前輩上過此山,他是唯一一個上過此山卻能活着下來的人。但他卻說樂音驅使不了雪山上的雪狼。他也是在看到雪狼之後就急退下山,連一棵草都沒有采到。”
“原來乾爹上去過了。”百里飄雪聽了,心裡越發地擔心此行上山之後會不會……她忽地抱着鳳元宇的腰道,“不如,我們不要上去了,你又不在乎我的容貌變醜,我們還上去做什麼?”
鳳元宇轉手握着她的小手道:“雪兒,別人做不到的事情,說不定我們能做到。你不想上去瞧瞧麼?”
百里飄雪一聽,心中涌動着,確是很想上去瞧瞧。越是難以做到的事情,就讓人越發地想做。越難攀的山就越令人想去攀登,這個道理她懂,小七想上去,她也真的很想上去。那些紛紛揚揚的傳說是真是假,真的讓人想上去探尋一番。
突然,他們看見天殘姥姥也出現在這裡,居然和葉天楓,北冥天澤坐在那裡,不知在說些什麼,氣氛顯得十分詭異。
百里飄雪小聲地說道:“小七,你看,那個不是天殘姥姥麼?她也來了,而且,和葉天楓坐在一起,這不奇怪麼?”
“嗯,是有些奇怪。不用說,所有的人都是衝着雪蓮果和上古神劍而來,這老婆子肯定也不例外。”
“她是一個勁敵。還有她身邊的慕容兩姐妹,都會些邪門的幻術。”
“我們在上山之前,得除去她。要是真找到了寶物,落在誰的手上,都不要落在北周國人的手上。”
“……”
那天殘姥姥坐在一張椅子上,當然也知道鳳元宇和百里飄雪來了。
她手中的天殘掃“篤”了一聲,遠遠就拔高了聲音說道:“半個月不見,鳳七爺成了鳳太子,七王妃成了太子妃,可喜可賀!”
也不等鳳元宇和百里飄雪接話,她就跟着道:“今日雪山英雄羣集,都賣着太子爺和太子妃的面子,來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臂之力。姥姥我曾經得罪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卻也想來盡點綿薄之力。但不知今日來了,太子爺和太子妃會不會因往日的一點衝突而有所記恨,對姥姥痛下殺手?!今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人多勢衆,倘若要殺了姥姥,姥姥也就只好認命了。但姥姥又想,堂堂的太子殿下乃是東漢國之儲君,胸襟自然是能海納百川之水,廣招賢能之士。又豈會因往日的一點小小衝突而對姥姥痛下殺手,以暴治人,殘忍無道?”
這天殘姥姥的一番話說得不但又長又臭,還稍加內力,將話送出,務必讓方圓幾百裡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到好的話。
她自知今日要是鳳元宇有心殺她,她就算能避開不死,也就沒法再跟着上雪山奪寶,所以用這番話來將了鳳元宇一軍。
如若鳳元宇在此時殺她,倒成了以暴治人,殘忍無道的太子了。這口伐的功夫,還當真不愧她是北周國的國師。
百里飄雪和鳳元宇來到她的面前,百里飄雪笑道:“天殘姥姥的一張利嘴倒挺能顛倒黑白的。天殘天殘,光聽你的名字,就知道你已經殺人無數,惡貫滿盈。就算我們殺了你,那也只不過是替天行道,爲民除害,又何來以暴治人,殘忍無道?對黎民百姓,那自當仁治,對於天殘姥姥麼?只怕人人喊打,人人得而殊之吧?不然,你敢不敢問問在場的所有武林人士?你天殘姥姥該不該殺?”
天殘姥姥老臉立時扭曲,但她畢竟也是堂堂國師,倒也有着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不迫,冷然傲立道:“然則,太子妃今日是非殺我一個老太婆不可了?我老太婆一把年紀,已經可以做你的姥姥,你一個小女娃娃,倘若下得了手,我就站在這裡,讓你殺了就是,姥姥我絕不還手!”
百里飄雪笑道:“沒想到,天殘姥姥不但武功高強,還有着超人的大智大慧。既然姥姥都說到這份上了,那本宮就看在你是北周國的國師,以及東漢國和北周國的邦交友國份上,估且饒了你。但是,你若在我們東漢國內殺人搶物,覬覦我們東漢國的國寶,那就別怪我們這裡所有的東漢國人,人人得而殊之!”
天殘姥姥這一聽,倒是放下了心來,故作低姿態地說道:“有太子妃這番話,姥姥今晚就放心了。”
此刻北周國的太子北冥天澤在此,她根本就不能再殺人,就連北冥天楓都得另尋機會才能殺了。至於寶物,在還沒見到傳說中的寶物之前,那也還只是一個傳說罷了。
這裡所有的人,都在打着同一個主意,就是想看看鳳太子明日有什麼辦法上得了這個雪山?他們此刻對他和他的太子妃跪也行拜也行,不過都是虛言罷了。
這時,一輛馬車又衝了過來,車上的人叫道:“讓開讓開!我的馬又瘋了!”
緊跟着這輛馬車衝過來時,兩根細細的銀針猝不及防地打向天殘姥姥。
天殘姥姥是何等的身手,手中的天蠶掃登時一揮,那兩枚銀針便被她揮起,分成了兩個方向,一枚打向葉天楓,另一枚居然打向百里飄雪。
她這天殘掃上分花拂柳的功夫當真厲害得很!不但擋了銀針,還登時有目的地打向她想打的兩個人。這樣,就算打中了,那也不是她的過錯,因爲那銀針乃是偷襲她的人所發。
她衝着馬車上的白衣少年道:“臭小子,你是誰?想暗算你姥姥嗎?”才說完,她拔地而起,如老鷹般的姿態掠高之後又緩緩落下時,忽感兩枚銀針又向她打了回來。
一枚是她掃向葉天楓的那枚,被葉天楓重又打了回來;另一枚是她打向百里飄雪的那枚,也被百里飄雪身邊的鳳元宇打了回來。
她立時舞起如飛,黑衣飄起,再次同時掃開了兩枚銀針。但這次卻不敢打向百里飄雪和鳳元宇的方向。
誰知,就在她掃掉了這兩枚銀針的同時,卻有第三枚銀針打來,如尼牛入海般,悄無聲息地,竟然打中了她,從她的背部穿入。
“呃!”的一聲,這下,天殘姥姥大驚失色,飛身撲向馬車上的少年道:“小兔嵬子,你敢暗算你家姥姥,先吃姥姥一掃!”
馬車上的少年是古千衣,他避開天殘姥姥的天殘掃,大聲道:“哎哎!我沒有暗算您老人家啊!我是在打我的馬!我的馬瘋了,我想讓它停下來。”
“你武功了得,我那區區兩枚針哪奈何得了你天殘姥姥?你不是中了我的牛毛針吧?我打馬打中您了?如果是,我可以給您拔出來啊!抱歉啊抱歉!”古千衣一邊拉着繮繩,一邊胡亂地叫着。
天殘姥姥這時忽地渾身一麻,竟然頃刻之間就動彈不得了!這下,她當真大驚失色!以她的武功,她何時會被人暗器打中到瞬間不能動?難道她今日就要命喪黃泉了?任是什麼淬毒的暗器,倘若被打中了,那也有個搶救的過程。但她剛剛只是感覺背部一麻,跟着就全身都麻了。
事實上,她中的並不是古千衣打出的銀針,而是百里飄雪打出來的一枚小小的麻醉針。
古千衣覺得讓這個老太婆跟上山去,始終不是什麼好事,所以,驅車而來,確是想給她兩枚銀針,想讓她上不了山。
但他的兩枚銀針卻沒打中天殘姥姥。
天殘姥姥萬萬沒想到,自己會中了這些小輩們的暗算,心中又驚又怒,尖銳地說道:“哼!堂堂的東漢國太子爺和太子妃,指使自己的人使陰招?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姥姥我算是見識到東漢國太子和太子妃的陰毒手段了。”
百里飄雪走到天殘姥姥的身邊,衣袖輕揮之間,將天殘姥姥身上的那枚銀針不動聲色地取出,收入了袖中。
百里飄雪笑道:“姥姥,您不是突然中風了吧?誰要殺您一個老人家呢?您已經一把年紀,飄洋過海而來,我們東漢國人一向有尊老愛幼的美德,又怎麼會使陰招陰你?”
她大聲說完,卻又小聲地在她耳邊用只有她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既然您是一位老人家,雪山之行您就別參加了,還是乖乖地回北周國去養老吧。此刻我們要殺你,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對老人家,還是算了。”
天殘姥姥心中從未有過如此的駭然失色!她渾身麻了一麻之後,又可以動了。但是,卻再也提不起一絲的真氣。
百里飄雪又悄悄地在天殘姥姥的耳邊說道:“倘若我是你,就速速離開這裡保命去。如若讓這裡的武林人士知道你此刻提不起真氣來的話,你想,他們會不會爭相在你的身上砍上幾劍?說不定,他們還想拿到你的首級以搏*成名。”
天殘姥姥試了幾次,皆是提不起真氣來。她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更不敢說百里飄雪給她下了什麼毒,讓她提不起真氣。
她此次來到東漢國,自持武功高強,確是得罪了不少的武林人士。要是她中了毒,提不起真氣的事讓人知道,那就不用百里飄雪和鳳元宇出手殺她,別人也自然會想滅了她。
“算你狠!”天殘姥姥想,他們至少明天才上山,她不如找個地方將毒逼出來了再作打算,免得在此枉送了性命。
所以,她拂袖輕輕一掃,昂首闊步地走了。她的弟子跟在後面莫明其妙地離開。
這下,所有的人都看得有些莫明其妙。因爲他們都沒看到百里飄雪出手給天蠶姥姥打了一枚銀針,還以爲那天殘姥姥怕了這位東漢國的太子妃百里飄雪。
他們看到的是,百里飄雪在天殘姥姥的身邊繞來繞去,說了些悄悄話,就讓天殘姥姥老臉變色,竟然挾着尾巴走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覺得,這個太子妃真厲害,居然嚇走了天殘姥姥。這麼厲害的太子妃,不知她臉上的毒又是被誰所下?
天殘姥姥才走,古千衣的馬車倒是停了下來。幻影宮的那隊綠衣女子都圍着古千衣的馬車轉着,拔劍在手,既不敢出手,又不敢離開。
因爲她們的少宮主在古千衣的馬車內。
百里飄雪和鳳元宇走到馬車面前,都有些奇怪這些綠衣少女的舉動。她們既不是攻擊古千衣,卻又跟着古千衣的馬車轉,這是爲何?
古千衣忽地掀簾,對車內的白衣少女道:“出來吧!把你幻影宮的人都帶走!”
白衣少女下了車,向那些綠衣少女道:“你們統統走開!”
“少宮主!”
“我叫你們走開你們就走開!”
“是!”
所有的綠衣少女都走了,白衣少女東方明月卻沒走開。
古千衣有些不耐煩道:“你也走開!”
“我……那解藥呢?你先給我解藥,不然,我就跟着你。”東方明月哪敢走開?她可不想臉上長斑,頭上長草,鼻子里長毛。
古千衣見了鳳元宇和百里飄雪之後,不想理這個東方明月了,曼不經心地說道:“沒有解藥。”
“什麼?沒有解藥?你騙我?”
“騙你什麼?你不是行動自如嗎?你象中毒的樣子嗎?”
東方明月這才運了運氣,確實,自己氣息順暢,根本就沒有中毒的感覺啊!那麼說,這古大夫並沒有給她下了什麼臉上長斑,頭上長草,鼻子長毛的毒了?
“鏗!”地一聲,東方明月拔劍就刺向古千衣道:“你竟敢戲弄我!”
古千衣避開她的劍,一邊避一邊道:“難道你希望真的中了毒?你打翻了我的藥,我戲弄你一下,沒殺了你,你算撿回一條小命了,你還不給小爺我滾開嗎?信不信我真的給你下那種毒?”
東方明月連連地刺了幾劍,皆被古千衣避開了,又見鳳元宇和百里飄雪立在一旁,雖然有些氣憤,但心中有所顧忌,但一個收劍,跺腳道:“等我孃親來了之後,再找你算帳!”
她說完,倒是向後掠去,翻到她幻影宮的姐妹羣中去了。
“沒想到一向不在江湖上走動的幻影宮也來了!”鳳元宇眉間蹙起一絲憂慮。
百里飄雪道:“幻影宮的人很厲害嗎?剛纔那少女的武功雖然精妙,但我們還不至於怕了她們。看樣子,那少女還怕了我師哥古千衣呢。你見過幻影宮的宮主嗎?”
鳳元宇道:“傳說幻影宮的宮主叫赫連牡丹,武功之高,江湖上已經無人能及。但是,這些年來,幻影宮的人都極少在江湖上行走,幻影宮的宮主更加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面,所以,我也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