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簾內的男子不緊不慢地說道:“沐世子,我們本就是合作的關係,當然不想多傷和氣。這樣吧,爲了補嘗我們的損失,你就將你們屯積在南嶽山莊的貨供應給我們如何?”
沐芸飛一聽,心下又是凜然一驚。
南嶽山莊是他們沐府離京城最近的一個據點,從來就沒顯山露水過,外人更不知道那是他們沐侯府的產業。
但是,這簾內之人不但知道了,顯然還知道得非常清楚。
其他生意都還好說,就是秘密地打造兵器一事,要是被揭穿的話,那就是謀反的罪名
。
所以,他那所謂從水路運上來的貨,其實並非是從大老遠的北鎮侯府運上來的,而是從南嶽山莊運出來的。
原本是他們北鎮侯有了起事的打算,可到了京城之後,沐芸飛卻改變了主意。
他覺得現在起事不是時候,皇上的實力遠遠地超出了他爹爹原先的估量。
對於已經沒有了勝算的事情,成熟穩重,深思熟慮的沐芸飛起了打退堂鼓的心思。
但是,合作的北周國卻勢在必行,又豈可輕易地讓沐芸飛全身而退?
沐侯府當北周國是一顆棋子的時候,北周國又何嘗不是當沐侯爺是一顆棋子?
但是,經過反覆估量,沐芸飛忽地覺得,他沐侯府好象是做了一件傻事。事情並沒象他爹爹想象得那麼美好。
相反,深思熟慮之後,他覺得他爹爹的美夢已經有些不切實際。一旦打開了北界讓北周國人進來,就算讓北周國人贏了,他爹爹也未必能坐上龍椅。
就算是真的坐上了龍椅,那也必定會輪爲北周的傀儡皇帝,絕對沒有自主權。
關鍵是,他到了京城後,發覺當今皇上雖然年輕,卻治國有方,雄才偉略,運籌帷幄。
換句簡單的話來說,他覺得舉事失敗的成數已經多過贏面。
而一旦失敗,北周的人不過是撤出東漢,而他們可是滿門抄斬,九族連誅之罪,更會留下千秋萬世的罵名。
這就是沐世子改變了心意的種種因由。
但是,此刻的沐芸飛投鼠忌器之下,卻只能沉靜道:“你們要貨可以,但我要先見一見我妹妹。我們北鎮侯府向來不受人威脅而做生意。你們北周想入主東漢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情。想必你們也知道,東漢當今的少年天子並非是一個不作爲的紈絝皇帝。”
“沐世子,你的意思是,才上京三兩天,你就怕了當今的少年天子?你覺得,你們沐家還能全身而退嗎?只要我們將你們沐家在南嶽山莊秘密打造兵器之事透露給皇上知道,你們圖謀不軌的事實被揭露,皇上會讓你們沐家再繼續富貴榮華嗎?”
沐芸飛心中有氣,冷冷說道:“既然你們都知道,那又何必多止一舉,將我妹妹捋來?”
“只要你將貨交給了我們,我們自然不會爲難小郡主,到時自然就會放了小郡主……”
簾內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又突然止住
。
因爲,他看到天殘姥姥搖搖頭,在向他打着一個暗號。
隔着珠簾,裡面的人也向天殘姥姥打了一個手勢,讓她直接進去。
於是,天殘姥姥繞過珠簾走入簾內。
簾內,燈籠的光暈映照之下,一張華麗的貴妃軟榻上斜倚着一個玄衣玉面,黑髮如瀑的年輕男子。
他面容雍容華貴,表情邪肆,嘴角邊勾着一絲和他尊貴的氣質有些不太協調的邪痞。
他,赫然竟是天殘姥姥一直追殺不斷的人——葉天楓,即北溟天楓。
那個曾經滿臉髒污,搶過“天嬌絕*”的葉天楓,也是乞幫少主葉天楓,如今的北冥天楓。
然,不知因何之故,此刻的天殘姥姥對着北溟天楓,非但沒有要殺他,反而恭恭敬敬地,當北溟天楓是她的主子!
天殘姥姥居然唯北冥天楓之命是從,儼然成了他的下屬。
她靠近了北溟天楓,小心地嘀咕了幾句,將沐芸薔已經被人救出去的事告之。
北冥天楓勾脣一笑置之,說道:“本主說了,那原就是多此一舉。”他說完,擺了擺手,讓天殘姥姥出去。
“是!”天殘姥姥低頭躬身退出,又在簾外恭敬地垂立着。
簾內的北溟天楓氣勢不容置疑地說道:“沐世子,三天後,我要南嶽山莊交出一批貨,數量只要相當於丟失的貨,這算是合情合理吧?”
“那你什麼時候放我妹子?”沐芸飛雖然覺得,他們有求於他,自然不會對他妹子怎麼樣纔對
。但他對妹妹一向極爲*愛,生怕她有任何閃失,所以焦心如焚。
“天殘姥姥自作主張,將你妹妹捋劫。其實我們既是合作關係,又豈用得上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算我們沒有捋劫你妹妹,你也會將貨如數補上吧?至於令妹,在你來此之前,我已經派人放了她。你就放心吧,她不會有什麼危險。”北冥天楓順水推舟,說是他將人放了。
沐芸飛問道:“你說什麼?放了我妹妹?此話當真?”他們既然抓了他妹妹,還沒達到目的,爲何又放了?當他三歲孩兒嗎?
但是,這當中必有變故吧?難道是他妹子自己逃走了?
“不信,你可以先回去看看,你妹子是不是已經回去了?”
沐芸飛一聽,“咻”地就要退出,天殘姥姥立即如鬼魅般攔在他的面前道:“你還沒回答我們主子就想走嗎?”
簾內的北冥天楓輕飄飄的聲音傳出來道:“不用攔!讓他回去,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纔是正確的。”
“是。”天殘姥姥這才放人。
沐芸飛瞬間消失了蹤影之後,簾內的北冥天楓問道:“知道是誰放了沐郡主嗎?”
天殘姥姥道:“初步懷疑是三公主,又或者是古千衣神通廣大地將人救走了。”
北冥天楓道:“嗯,這兩個人一個是知道內情;另一個是有這種無聲無息就將人救走的本事。以後,不要自作主張,用這種低劣的手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是。”天殘姥姥眼底劃過一抹不服氣的利芒,卻又瞬間收斂,低頭只應了一聲是。
北冥天楓冷若冰霜的聲音再次傳出道:“你去查查,沐芸薔被誰捋走了?無論是誰,都將她救出放了,讓她回去。我們不需要走這一步廢棋!”
“是。”
天殘姥姥應答之後,立即閃身出了這間廂房
。
門外,慕容畫對天殘姥姥道:“沐芸薔並沒有回來。”
天殘姥姥道:“走,我們先去公主府。”
三公主回到府上時,就在大廳裡喝茶,她的小宮女凌婉替她不值,一邊給她輕揉肩膀一邊說道:“公主,就要天亮了,公主累了一整夜,還喝這茶好嗎?公主可是一向不願意打破就寢的時辰。就爲了那踐人!害得公主*沒睡。”
三公主道:“我也想去睡了。但是,如果我沒估計錯的話,馬上就有人要來找本公主的晦氣了,本公主怎麼睡得着?”
“誰……誰敢找我們公主的晦氣?”
“本公主放了沐芸薔,你以爲呢?”
“所以啊,奴婢就是不明白,公主爲何要救沐芸薔,給自己找麻煩?”
三公主不答反問:“婉兒,你說,古尚醫會不會因此而,對本公主有了不同的看法?”
“公主,古尚醫不過是區區一個大尚醫!照奴婢說,他根本就不配您如此待他。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葡伏在公主的腳下,求公主垂憐了。他今晚和那踐人在一起,只怕正在卿卿我我呢,又哪會想到公主您在這裡對他的相思之情?”
三公主聽了,不悅道:“不許你說他配不上本公主!本公主說他配他就配!他不會和沐芸薔卿卿我我的。如果他那麼容易的話,他早就要了東方明月和本公主了,哪裡輪得到沐芸薔。”
“那公主的意思是……奴婢不懂。”
“所以,你是奴婢啊。你怎麼可能懂?”
“難道公主認爲古尚醫對沐郡主也沒有感情嗎?”
三公主點了一下頭道:“這下你變聰明瞭!古尚醫是誰也不想娶,他想爲某人獨善其身,守潔一生呢。”
“這個……嗎?奴婢更加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