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簡愛直接往玄關處走的時候,立刻從沙發上起身,大步逼近要阻止她離開。
還未靠近就看到聽到他腳步聲的簡愛突然停下,直接轉身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他。兩人中間隔着一步的距離,對視着。
“霍東霆,你不要欺人太甚!”
簡愛似是沒有多少氣力,單薄纖細的身子站在那裡,目光深處透着哀傷。
“人在無法承受的時候,還有最後一條路可走……”
霍東霆心口一緊,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許多的女子,她那樣沉靜的說出最後一條路……
從他認識簡愛開始,因爲笑容太燦爛,甜美。讓他以爲她成長環境一定是無憂無慮的,才能讓她擁有這樣的笑容。直到,他與她走近後,瞭解了她的家庭,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他開始越發注意這個小女孩,看着她脣角的笑容,毫無虛假的痕跡,那樣由心而燦爛綻放着。也很好奇,爲什麼那樣的成長環境,還能活的這樣開心。
直到後來兩個人住在一起後,他問及,她靠在他的懷裡笑着說:“快樂也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既然還活着,何不讓自己快樂一點!”
這樣一個陽光的女孩,他從未想過有天她會選擇絕路。在他眼底,誰都可能自殺,但簡愛不會。
但是,此時這個讓他覺得永遠不會選擇輕生的女子,這樣安靜的站在自己面前,用那樣悲涼的眼神看着他,低語。她的聲音很輕,因爲太輕,讓霍東霆有種恍惚感。
恍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真的下一秒就會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
簡愛收回目光,把自己的行李拿上,拉開門走出去。霍東霆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拉住簡愛纖細的手腕,簡愛轉頭看向霍東霆,悲涼的眼神透露着絕望……
他是真的要逼她走上絕路嗎?
她從未想過要走上絕路,尋死這樣的字眼,不應該出現在她的大腦裡。可是此時,簡愛內心真的有些絕望。
“我送你。”
“不用!”
纖細的手腕從他的大手中抽離,簡愛轉身往電梯方向走。剛剛她說不用的時候,那樣的表情讓霍東霆清楚的明白,她是連多和他相處一秒都不願意……
手上有些空,眼見簡愛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樓層一樓樓的降下。霍東霆的視線慢慢轉回看着自己的大手,空空的掌心。
剛剛那樣的觸感還殘留在掌心,可彼此肌膚接觸的溫度卻又能存在多久。
拳頭慢慢收緊,試圖留住掌心的觸感,他怎捨得放手!
簡愛提着行李從皇鼎龍庭走出去,夜風徐徐,吹動着裙襬。已快十點,小區裡已是安靜。簡愛一直從裡面走到外面,走出大門。一直都沒有回頭,也沒讓自己回頭。簡愛就這樣往前走,踏着夜色漫步,直到皇鼎龍庭的建築物消失在身後,這才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坐了進去。
簡愛打車到了員工宿舍,離公司只有兩站的距離。三室一廳,和另外兩個同事合租在一起。簡愛之前過來看過,直接走到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門。
空空的房間,什麼也沒有。簡愛放下手中空空的行李,從裡面拿出自己的小白熊,到外面的沙發上躺下,蜷縮成一團,閉上雙眼。
銀色奔馳停在小區外,霍東霆跟在簡愛的身後走進小區裡,目送她走進樓道里。站在綠化的陰影裡,看着樓上亮了的燈,又暗了的燈,從口袋裡拿出煙抽出一支點燃……
君臨閣
“我說霍大律師,現在想約你出來玩是越來越難了!”
霍東霆走進君臨閣的包廂,看着裡面坐着的男男女女。這樣放縱糜爛的日子,以前他也常常過,如今看到眼前這羣熟悉的面孔,身體都是陌生的面孔。他們換女人的速度依舊如同以往一樣,從未變過。他們對感情的態度也如同以往一樣,未曾變過。如今,變的人是他。在看到這些糜爛的時候,竟然會覺得毫無意義和反感。
包廂的燈光不暗,自然可以看到分散坐在沙發的男男女女,有的已經膩在一起,裙子被推高,大手在裙下忙碌着。輕喘聲,一點也沒壓抑,伴隨着,不要,你好壞這樣曾經常聽的字眼。
如果不是家裡太安靜,霍東霆不會選擇來這裡……
沒有簡愛的家,實在太安靜,太讓人窒息。就算平時她在家不說話,但卻能感覺到她的氣息。她才離開,霍東霆便已經開始不適應。晚上,她不在自己身邊,他根本就不願意回那個處處都是他們回憶的地方。
“呵!”
輕笑着走到一邊坐下,立刻有女人倒了酒主的依了過去。
“我們霍大律師還是一如既往的魅力無限啊……”
“霍少!”
嬌滴滴的聲音,整個人如沒骨頭般的要依過去……
“走開!”
包廂門突然被推開,尹翦瞳從外面踩着高根鞋子走進來。長卷發披散在肩頭,化着淡妝突顯着精緻的五官。進了包廂直接走過去,手中的包抵住靠向霍東霆的女人。
“他,是我的!”
尹翦瞳高傲的看了一眼女人,氣勢直接壓住了對方。對方悻悻然的讓開不想讓的位置,尹翦瞳坐了過去。
霍東霆原本就準備推開女人,卻被尹翦瞳搶了先。看着陰魂不散的尹翦瞳,霍東霆的目光看向那個給自己打電話的男人……
“是我的主意,東霆,我想見你!”
尹翦瞳察覺到霍東霆的目光,直截了當的開口。即使被拒絕了不知道多少次,尹翦瞳就像不懂什麼叫拒絕一樣。鍥而不捨的精神,讓他開始越來越厭煩。
“我的老婆叫簡愛!”
霍東霆沒給尹翦瞳一點面子,直接打臉。沒去看尹翦瞳的臉色,直接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
“先走了!”
拿過一邊的外套,霍東霆直接往外走。本來只是想過來喝酒,在喧譁的空間裡耗掉一些時間。但是現在因爲尹翦瞳的加入,霍東霆已經一秒都不想再呆。寧願,回家自己一個人喝酒。
從上一次皇鼎龍庭開始,他忙着搬事務所。搬離後,尹翦瞳便出現在他新的辦公室大樓。他讓保安不放行,把她例爲拒絕來往戶,可是尹翦瞳還是能夠每次都出現在他出現的地方。
讓人厭煩……
今天他接到電話時還警告,有他出現的地方,不想看到尹翦瞳出現……
但結果……
“東霆!”
尹翦瞳跟着出了包廂,踩着高根鞋在霍東霆進了電梯後,跟着進了電梯!
“我只是想見見你而已,爲什麼要這樣拒我於千里之外!”
尹翦瞳和霍東霆站在電梯裡,靠近霍東霆卻被他不客氣的推開。
只有三樓,電梯在她說話間已經到了一樓,霍東霆直接往外走,在走出電梯的時候對身後的尹翦瞳說道:“在醫院和皇鼎龍庭,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
停車場,尹翦瞳再次追了上來,按住了霍東霆打開的車門,不死心的看着霍東霆說道:“東霆,認識這麼久,你應該知道你是唯一一個讓我把姿態擺的這樣低的人,如果不是因爲愛你,我不可能把自己變成這樣!爲什麼不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我們明明是相愛的!之前簡愛懷着你的孩子,我們沒有可能,可是現在簡愛的孩子已經沒有了,你們完全可以離婚……”
“翦瞳!”
霍東霆打斷了尹翦瞳的話……
看着面前不依不饒的尹翦瞳,從口袋裡拿出一支菸點燃。人的執念是很可怕的東西,就像他一直自我催眠,自己愛的人是眼前的尹翦瞳,導致他忽略了真正愛的人是簡愛。
看着面前明顯陷入扭曲的執念中的尹翦瞳,霍東霆不是心軟,而是對她的一種同情。
吞雲吐霧間,很直接的說道:“我說過,我愛的人是簡愛!我是不可能和她離婚的,這輩子我的老婆也只會是簡愛一人!”
“至於你是不是愛我……翦瞳,問問你自己的心,別被不甘心迷住了雙眼,用心去問自己,你是真愛我?還是隻因不甘心!”
尹翦瞳看着霍東霆很直接的回答,這是她認定的答案……
“我愛你!”
“可我不愛你!”
“到此爲止,別再糾纏了,也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翦瞳,別逼我用法律手段!”
霍東霆彈了一下菸灰,便準備離開。
“爲了簡愛,你和我連朋友都不能做是嗎?”
“是!”
霍東霆回答的很乾脆……
“你以爲不和我做朋友,和我劃清界限就能抹掉你婚內出軌,和我上牀的事實嗎?”
霍東霆冷冷看着尹翦瞳,她的執迷不悟讓他此時說的話都成了廢話。不再羅嗦,直接拉開車門,車開離尹翦瞳的視線……
事務所
“有時間嗎?”
霍東霆正在開會,接到簡愛的電話。昨晚一夜沒睡好,看到簡愛的來電還有些恍神,以爲自己看錯了。
“有事?”
一句有,被嚥了回去。霍東霆壓住有些亂了頻率的心,問着電話那邊的簡愛。
“嗯。”
簡愛的聲音不冷不熱的,卻勾着霍東霆的心潮起伏。
“什麼事?”
“見面說吧,我在xx甜品!”
簡愛最愛的甜品店……
“嗯!我忙完過來!”
霍東霆掛了電話,立刻中止了會議,開車去找簡愛。
xx甜品店
這邊不能停車,霍東霆的車如同以前一樣,需要停在別處。步行走過來,遠遠的就看到簡愛坐在他們常坐的位置上,一手撐在下額上,不知在想什麼。
以前,她總是纏他陪她來這裡。他不愛吃甜品,可是簡愛喜歡,每次都是她吃兩份,他坐在一邊看着她吃。
他沒想到她會主動約他,她以爲離開他後,如果不是他主動逼近,她是不可能想見他!
“霍先生,你女朋友等你很久了!”
甜品店的店員在看到霍東霆的時候,熱情的打招呼。
“老婆!”
“對對,都忘記你們結婚了,你太太在老位置等你!”
店員立刻改口……
霍東霆點點頭,邁步走過去。簡愛聽得到霍東霆來的聲響,卻沒有看他,依然看着窗外,有幾片落葉落下。一晃,已經入秋了。
都說秋天是收穫的季節,她的秋天是落幕的季節……
簡愛收回目光看向霍東霆,目光靜靜的看着他……
“霍東霆,你知道嗎?我很感激你曾給過我的寵愛和溫暖,是你的出現讓我黯淡的世界裡有了一絲光亮。在感情的世界裡,我是一個久處寒冷裡的人,人在很冷的時候,遇見溫暖源總會控制不住自己靠近過去。我以爲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會對我好,可我遇見了你。遇見能夠給我溫暖的你,我便像是找到了溫暖源頭一樣不顧一切的靠近你,在你的身上尋找我缺失的溫暖,傾盡我的所有。我曾經很感恩上蒼讓我遇見你,因爲遇見你,我擁有了那麼多快樂的日子。點點滴滴,我都記在心頭。但如今,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該劃上句點的時候了……”
簡愛的眼底有了一層霧氣……
看着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驚豔了她時光的男人……
這個如今只能帶給自己傷痛的男人……
曾經的美好點滴好像還在眼前,可是她卻又真實的感覺到,那些都已經是回憶……
成了過去……
“霍東霆,離婚吧!”
再開口時便是把剛剛這一刻的美好打破。
“這個問題我們沒有再討論的必要,我也不想再重複說過的話!”
霍東霆剛剛因她溫柔的言語而浮現在眼底的溫柔,瞬間變了模樣。她特意約他來這裡對他說這些,他以爲有什麼轉機,她卻還是一句離婚……
“這一次,由不得你不離!”
“律師,我已經找好,這是他的名片,如果你看完這些備份還有什麼想說的,可以直接找我的律師。”
簡愛把手中的名片擺在桌上,推向霍東霆……
“我今天會約你過來,是爲我們之間最後留一點餘地。也是給你最後的機會,協議離婚,這是我最後能做的……”
“我不欠你了,霍東霆。”
“如果你依然不願意離婚,我將會把你婚內出軌的證據交給我的律師。”
“霍東霆,這一次結果只有一個:我們會離婚。此刻你有兩個選擇,協議離婚,還是起訴離婚!”
協議書,安靜的擺放在他的面前。霍東霆伸手拿過面前的文件夾,裡面是他和尹翦瞳在一起的照片……
擡頭,看着簡愛平靜的小臉,她的臉上沒有一絲動搖。
“我可以給你五分鐘時間看協議書,但不會給你時間考慮。”
簡愛說完,低頭吃了一口甜品,有些甜膩的感覺,原來人的心境變化,連口味都會變化,曾經有多喜歡吃這裡的甜品,覺得甜度剛剛好,和霍東霆坐在一起,吃一口,看着養眼的他,以及他脣角的笑容,吃進去的甜品一直甜到心口。但如今,這樣的甜卻讓簡愛有些排斥,這世間,甜纔是真正的毒藥。
五分鐘後……
簡愛把筆放在協議書上……
“你的選擇?”
霍東霆拿起放在協議上的筆,在自己的那一欄一筆一畫的簽上自己的名字。剛簽完,簡愛已經直接拿過協議書,收好裝進包裡站起身。
“明天九點,民政局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