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裡出現,並不奇怪。
畢竟是富家千金。
但,奇怪的是,後面有男人衝出來追她,而她,爲了躲開那個男人,邊回頭看他邊往外跑,一個不小心,便撞上了慕子昇這桌的桌沿,疼得她瞬時彎下了腰。
適時,她的後衣領,也被人揪了起來。
緊接着,便是道清脆的巴掌聲。
伴着大罵,“臭婊-子!敢潑老-子酒,活膩了?!跬”
齊琪被打的摔倒在地,一時連起身都難,而作爲相識之人的慕子昇,卻只是冷眼看着,並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喬辛雅看的心慌,起身去幫忙,卻被慕子昇擋住,“救一個要殺你的人,你的善良,不是被你這麼揮霍的。”
“……她是齊琪,你可以見死不救,我做不到。”
若是被那些人抓回去,齊琪肯定沒什麼好下場。
如果換做是她陷入了這種困境,她也肯定很希望旁邊的人能對她伸出援助之手。
將心比心,所以,救齊琪,是她應該也必須做的。
“你起開!”
喬辛雅冷言,見推不動他,直接上手打他,儼然一派東北姑娘的率真架勢。
慕子昇捱了打,表情奇怪的揉着肩,這丫頭兇起來,真不是一般的狠啊。
他起身,讓開,喬辛雅利索的越過他跑向齊琪,在男人的又一耳光下來前擋在了齊琪身前,“住手!”
喬辛雅這張臉,現在g市裡,沒有幾個人是不知道的。
尤其,等男人回神後見慕子昇站着,更加確定了喬辛雅的身份,當即收回手後退了一步,“慕太太,這女人撕了我們的合同,還罵了我們老總,您看——”
他稱她爲慕太太,明顯是在討好慕子昇。
顯然,某個男人聽着這個稱呼也是很受用。
唯獨,杜芷若除外。
還有,齊琪。
喬辛雅的幫忙,在齊琪眼裡,是另一種莫大的嘲諷。
她捂臉坐起,用力,狠狠的推開她,“貓哭耗子假慈悲,你走開,不要你多管閒事!”
“就算我是貓,那你是耗子嗎?”
“我——”
齊琪猛地頓住,下脣緊緊咬着,餘光,瞥見慕子昇,眼眶驀地紅了紅,忍淚爬了起來,上前,對着慕子昇那張漠然的俊顏,揚手就打了下去!
卻,沒能得逞。
中途,被他扣住手腕攔截了下來。
慕子昇凜神,眸光,含着冰渣,落在她哭的通紅的臉上,“別在這給我撒潑放肆!”
話落,他甩開她的手。
齊琪一個趔趄,眼看着又要倒下,被喬辛雅眼疾手快的扶住,“齊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得罪那些人?”
“怎麼回事?”
齊琪失笑,忿忿的抹了一把淚,擡頭,幽怨的看着慕子昇,“你把我爸的『艾頓』奪走了,在商場上,還對我們齊家下了封殺令,二少,你是要把我們齊家上下活活逼死嗎?!”
從小活在溫室裡的她,被逼無奈出面來籤合同。
卻遭到了凌-辱戲-謔。
驕傲如她,怎麼肯受這份欺-凌?
她潑了那老總滿滿一杯酒,摔門而出,所以,才落得這般狼狽不堪的鬼樣子。
齊琪哭着控訴着,慕子昇神色不變,連一絲動容都沒有,而喬辛雅卻聽出了苗頭,“你下令封殺齊家?”
慕子昇在商場上的勢力,是很大,但是,她壓根沒想過他的勢力能達到封殺齊家的地步。
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怕說的,就是他了。
喬辛雅愕然,齊琪的情緒有些崩潰,提包就衝了出去,喬辛雅怕她出事,也立馬追了出去,至於慕子昇,對這個傻丫頭沒轍,交待了杜芷若幾句,也便追出去了。
……
齊琪不管不顧的衝入了車流裡,喬辛雅看的心驚動魄,追着她上了天橋。
那座,她和她碰面,並預-謀陷-害慕子昇的天橋上。
事情,始於這裡,是不是,也該終於這裡?
齊琪站在天橋中央,風,吹乾了她的眼淚,那隨風飛舞的髮絲,掠過她的臉畔,無端,生出了一種決絕的味道。
喬辛雅看着她,緩步靠近,半晌,才低聲開口,“齊琪,我一直都想跟你說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牽扯進來,你能不能……原諒我?”
她的道歉,讓她失笑。
“對不起?你跟我說對不起?”
齊琪嘲諷勾脣,“喬辛雅,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裝什麼白蓮花?二少在你身後,他本來就喜歡你,在乎你,你還裝出這麼一副善良到死的樣子做給誰看啊?”
慕子昇給予她的懲罰,是毀了齊家,毀了她的家。
只因,她試圖殺了喬辛雅。<
/p>
這個,欺他,騙他,甚至要陷害他的女人。
那樣一個壞女人,卻偏偏讓他愛得死去活來。
齊琪想不通,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她的生活,因爲慕子昇的打壓,變得一團糟,從雲端,跌落到地獄,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我爸還是校長的時候,每個人都來巴結我,討好我,沒有一個人敢給我臉色看,但是現在呢,齊家倒了,我落魄了,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女人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了,我罵她們,她們就打我,喬辛雅,你知不知道那種感受有多差?有段時間,我根本不想出門,我害怕他們見到我這幅樣子,害怕他們嘲笑我,挖苦我。”
話,到了最後,聲音,越來越輕。
最後,直接被風吹散了。
像着了魔般,她望着這座城市的街景,眼神放空,連手裡的包,都因爲無力而滑落在地。
雙手,撐在欄杆上。
她輕笑,眉宇間,凝着解脫的快意,下一秒,她爬上了欄杆,縱身,跳了下去!
然,那驚險刺激的半秒內,喬辛雅抓住了她的手,緊緊的,用力的,抓着,“別做傻事!”
曾經,她眼睜睜的看着laura死在自己面前,這一次,她不能再讓生命重蹈覆轍,否則,她這輩子,都會走不出那個死亡陰影。
手臂,被金屬磨出了血。
喬辛雅趴在欄杆上,雙手,死死的抓着她,“抓着我的手不要鬆開,一點一點爬上來。”
齊琪掛在空中,眸中的光,黯然無色,似乎,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決心,“喬辛雅,別再裝好人了,放手吧,我死了,不會再有人威脅到你的生命了,你應該開心纔是,別跟我假惺惺的了,我看着噁心!”
“你死了,一了百了,有沒有想過你的爸爸?”
喬辛雅吃力的吼着,手臂,漸漸麻木,偏首,去喊至始至終無動於衷的站着的慕子昇,“還愣着幹什麼?過來搭把手啊!”
“她要死,就讓她去死,跟我們何干?”
慕子昇巋然不動,視線,觸及到喬辛雅手臂上的傷時,忍不住皺眉,“你救了她,她未必會感謝你。”
“我救的是她的性命,不是感謝!”
喬辛雅沒有多餘的力氣跟他廢話,低頭,重新看向臉色已經泛白的齊琪,“齊琪,命是你自己的,你現在爬上來,齊家的封殺令就會解除,你還是那個齊家的大小姐,沒人再敢欺負你,相信我!”
“……真的嗎?”
“真的!”
喬辛雅允下承諾,齊琪猶豫了,不太信,只啞着嗓子喊,“我要二少親口對我說!”
“好,我讓他親口對你說。”
喬辛雅吸氣,脣色,開始泛白,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連帶着臉頰,都紅的不尋常,“我真的快撐不住了,你快點跟她說,讓她放心爬上來。”
以她的力氣,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喬辛雅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慕子昇拿她無法,怕她事後跟他急,只好上去幫把手,“我答應你,只要你上來,封殺令就解除,至於以後如何,就看你們齊家自己了。”
有了慕子昇的幫忙,齊琪很快被拉了上來。
喬辛雅的手臂磨的厲害,很疼,但此刻,她卻顧不上自己,只是焦急的查看着齊琪的身體,“有沒有傷到哪裡?”
齊琪坐在地上,眸光,瞥到她手臂上血紅的傷口時,不由得暗了暗。
喬辛雅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貌似,是真的在關心她。
齊琪嬌縱,也不是不明事理,如果喬辛雅真的是壞女人,她沒必要這麼緊緊的抓着她不放,完全可以任由她跳下去,然後說一句來不及抓住就可以完全推卸責任。
討厭一個人的時候,她做什麼,都是討厭的。
然,一旦改觀,似乎,有些事,就不一樣了。
齊琪囁嚅着脣瓣,悶悶的應着,“我沒事。”
“沒事就好。”
喬辛雅長長的舒了口氣,然,慕子昇的臉色並不好看,黑着臉將蹲在地上的她打橫抱了起來,“去醫院。”
“等一下!”
齊琪叫住他,慕子昇腳步微頓,卻並不轉身。
他僵着,喬辛雅無法,艱難的轉動着頭,適時,齊琪走了過去,彆扭着執起了喬辛雅的手置入掌心,“剛纔……謝謝你。”
生死攸關,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心。
齊琪是真誠道謝,喬辛雅瞭然,心中淌過暖暖的欣慰,“齊琪,我是真的想跟你說聲對不起,以前的事,我們讓它過去好不好?”
“嗯,其實……我知道二少不喜歡我,但是我就是不想死心,現在,我是不得不死心了。”
感悟,是一瞬間的事。
在那個生死關頭,當她看着身下的車水馬龍時,她覺得,生命,其實是一場體會和領悟
。
得不到的,或許,真的是不屬於你的。
既然不屬於,何必再死纏着不放,放開眼走出去,說不定,能遇上另一道更美麗的風景。
慕子昇不屬於她,那麼,她就放手吧。
一轉身,說不定,冥冥之中,有個白馬王子正等着她。
她的公主夢,一直都在。
只是現在,該換主角了。
齊琪釋然,忽然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她揚笑,眼角的淚滴,愈發散着璀璨奪目的光,折射進,那雙幽深如海的黑眸裡。
慕子昇斂眸不語,就這麼,靜靜的看着她轉身離開,直到,喬辛雅發出一聲輕微的感嘆,“執着,是因爲放不下,放下了,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解脫了?”
“你心中有什麼放不下?”
落落的,接過她的話。
喬辛雅回神,放空的目光,晃了下。
紅脣,抿了下,不再說話。
她垂眸,綿密卷長的睫毛輕輕顫着,像扇翅的蝴蝶,翩翩起舞,慕子昇凝着這樣的她,擡步,將她抱去了溫覃所在的醫院。
傷,是皮外傷。
酒精消毒後,喬辛雅坐在病牀上認真的看着溫覃給她塗藥,正咬牙忍着時,慕子昇一把奪過了棉籤,不似溫覃的小心認真,他直接將那棉籤往她傷口上擦,疼的她霎時呲牙咧嘴叫出了聲。
“喂!你幹嘛啊!”
“還會疼啊?”
“我又不是死人當然會疼!”
“既然知道疼以後就別那麼莽撞,人家要跳橋自殺,你湊上去整什麼熱鬧?萬一把你也帶下去了,你叫都叫不出來!”
慕子昇氣她的魯莽,然,喬辛雅並不覺得自己救人有什麼錯,橫着脖子跟他槓,“我莽撞?總比某些人冷眼旁觀無情無義的好,啊!——”
手臂疼的縮了下,無奈,慕子昇壓的緊,見她不知悔改,下手,又重了幾分,“你這女人就是不長記性!”
“……我覺得你才奇怪的很!啊!疼啊!”
喬辛雅痛的眼淚水都出來了,空着的那手直接去打他的手,她越反抗,他下手就越重,兩人幼稚的爭執着,看得溫覃默默的退出了病房。
這兩個人,真是冤家。
……
病房裡,硝煙瀰漫。
時針,已經走過一點半。
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
慕子昇卻不讓她走,“你手臂有傷,給我好好躺着,哪都不許去。”
“……你憑什麼管我?”
“我想管就管,怎麼了?”
慕子昇鎖眉,喬辛雅被她氣的感覺血壓都升高了,“慕子昇,你太過分了!”
“生氣了?想咬我?”
慕子昇落落的在牀側坐下,繼而好心的伸出手遞到她脣邊,“來啊,咬吧,小狗。”
“……”
什麼人啊這是!
喬辛雅氣結,緩了好幾口氣纔給許魁去了個電話,“老闆,我臨時有事,可能要遲點過來,我先跟你說一聲。”
『沒關係,你什麼時候過來都可以,不過來也行的。』
“……”
這老闆當的,也太人-性化了。
喬辛雅默默的掛了電話,見慕子昇雷打不動的坐着,癟了癟嘴,斜眼睨着他,“你不上班?”
“美人和江山之間,我當然要美人。”
“……”
他的話,越來越不正-經。
喬辛雅撫額,無語,挪着身子一點一點躺下,提了提被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你準備一下午就這麼看着我?有意思嗎?”
“聽你這語氣,是不算讓我這麼看你,既然覺得看沒什麼意思,所以——”
尾音,延長。
慕子昇轉了個音,傾俯下身,在她耳畔,幽幽的,吐出未完的話語,“是打算讓我跟你一起睡覺嗎?”
“……流-氓!”
喬辛雅偏過頭,耳畔,仍有他的氣息纏繞,惹得耳根子通紅通紅的。
她紅了耳,也紅了臉。
慕子昇低低的輕笑出聲,似乎覺得這麼逗她有趣的很,下一秒,更加得寸進尺的趴伏了過來,雙手,撐在她的耳側,那性感而薄涼的脣瓣,微微開啓,“你老這麼罵我,我真覺得冤得很,不如趁着現在,我把這個罪名給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