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德潤眼瞳微微眯起,寒徹骨的視線宛若閃耀着銀色寒芒的尖刀,投射在踏雪的身上,聲音冷得像是從在雪山裡面浸泡過一樣,“你再
敢詆譭她一句,本王會讓你生不如死!”
向來溫潤如玉的男子,此時周身縈繞着森森寒意,說出的話語帶着讓人不得不臣服的魔力,踏雪瑟縮了一下,最終還是恨恨的住口。
只因爲北堂德潤的手中已經握着一把飛刀,只要稍微一擲,那鋒利的飛刀就會刺入她的心臟,讓她再也睜不開眼睛。
踏雪看着北堂德潤如此維護穆流蘇的樣子,竟然嘲諷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淚竟然掉落下來,“你還維護她,她到底有什麼好,讓你這樣維
護她。”
“放肆!寧壽宮裡誰給你這樣的膽子讓你去詆譭別人的?賤婢果然就是賤婢,不管怎麼調教都上不了檯面。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哀
家真是後悔將你從一個粗使宮女提攜成寧壽宮的一等大宮女了。貪得無厭,惟利是圖的小人,你不配得到哀家的好。”
太后胸口氣得一起一伏的,眼睛通紅幾乎可以滴出血來,沉聲怒喝道。
踏雪看着太后通紅的眼睛,還有那因爲氣憤而有些扭曲的臉,眼睛裡強烈的不滿涌了起來,自嘲的勾着脣角笑了,“你的好就是對阿貓阿
狗的好,這算什麼?我也是人,就因爲出身卑賤所以生下來就要伺候你們的嗎?我也想要享受榮華富貴,想要擁有一個體面的身份,這有什麼
不對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現在既然已經被你們抓了個正着,我無話可說。你要殺要剮隨便你。”
反正就算太后沒有殺她,皇上也絕對不會放過她的。唯一後悔的是,她沒有能夠成爲人上人,好遺憾啊,希望她下輩子投胎的時候能夠投
到一個好人家。
“這是你自己要求的,原本哀家還想留你一條命的,現在看來,留你一條命做什麼,讓你去害人嗎?”
太后眼睛裡涌動着強烈的情感,那說不清的失望在心底蔓延着,眼睛裡透着森森的殺意,厲聲喝道,“來人啊!”
浣紗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看着跪在地上的踏雪通紅的眼睛,心裡忍不住咯噔一跳,皺着眉戰戰兢兢的說道,“太后。”
“將她拉下去到她的房間,三尺白綾,讓她懸樑自盡,哀家再也不想看到她。”
冰冷至極的聲音裡透着說不出的失望,咬牙徹齒的喝道,甚至不願意多看踏雪一眼。
踏雪眼角的淚水嘩嘩的流了下來,恐懼在全身蔓延開來,她想要掙脫開浣紗的禁錮,可是多年來養尊處優的她又怎麼會是常年習武的浣紗
的對手,只聽見骨頭咔嚓一聲,疼得她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差點支撐不住。
那原本視死如歸的人在被劇烈的疼痛刺激得喘不過氣來的時候終於感覺到了害怕,黑暗的死神伸出雙手狠狠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她忍不住
尖叫一聲,身子劇烈的顫抖了起來,最終還是抵擋不住內心的恐懼,大聲的求饒道,“太后饒命啊,奴婢不想死。”
窒息般的感覺在她的心底蔓延着,她驚恐得想要尖叫,想要逃離,求生的**戰勝了自我安慰,“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一時鬼迷心竅,太
後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被浣紗反扣住雙手的踏雪疼得臉色蒼白,哭得稀里嘩啦的,在快要走出寢殿門口的時候猛的知道害怕了,哽咽着求饒着。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她是多麼的渴望活着,那求死的豁達根本就戰勝不了她內心的恐懼。
太后臉色冷若冰霜,殘酷的笑了起來,“已經太晚了,哀家給過你機會,你不知悔改。你剛纔不是一心求死嗎,哀家成全你。將她帶下去
,悄無聲息的處決了。”
凜冽嗜血的聲音響亮的在寢殿內縈繞着,讓人心忍不住跟着輕顫了起來。
在她沒有詆譭流蘇之前,她或許還有可能留她一條活路,可是她做錯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不知悔改,內心的**膨脹已經毀去了她的良知
,這樣充滿嫉妒心,眼睛裡只有榮華富貴的女人留在人世間也只是一個禍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變成貪得無厭的毒蛇惡狠狠的反咬主子一口,
她怎麼可能在將那人留在寧壽宮中。
浣紗飛快的將帕子塞在踏雪的口中,毫不客氣的揪着她走了出去,沒過多久,那個鮮活的生命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悄無聲息的躺
在自己的牀上。
“太后,已經處理清楚了。”
浣紗走進來,頭皮一陣陣發麻,恭敬謹慎的回話道。
“那就好,那些宮女們都沒人知道吧?”
她特意讓浣紗將踏雪帶回房間才處決,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踏雪已經不在了。
這個時候她處決了踏雪,就等於像皇上承認了她已經知道皇上給她下毒,依着皇上多疑謹慎的性子,還不知道會掀起什麼驚濤巨浪來。
“回太后話,整件事情只有奴婢一個人處理,沒有人知道。”
浣紗恭敬的應道,心裡的不安卻愈加的擴大。就連踏雪這麼得到太后寵愛的人,說殺就殺,那她們以後做事情可要小心一點了,千萬不能
惹惱了太后,否則她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太后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就知道浣紗心裡在想些什麼,平靜的說道,“哀家從來都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這踏雪仗着哀家的疼寵,竟
然算計起哀家來了,這種賣主求榮的賤婢堅決不能留着。也給你們一個警醒,不管是什麼時候,做人就應該守住自己的本分,不屬於自己的,
最好不要起貪念,不然最後究竟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哀家喜歡忠誠的人,只要將哀家盡心盡力伺候好了,哀家是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放心
吧。”
只要沒有觸碰她的底線,她從來都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
“奴婢一定會效忠太后,絕無二心。”
浣紗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表達自己的忠心。
“好了,你退下吧。”
太后的臉色緩和了一些,讓浣紗退下去,看着穆流蘇的眸子深處充滿了憂慮,“踏雪說的是真的嗎?”
難道皇上設計她的初衷是想要得到她這個孫女。
“讓皇奶奶憂心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不會讓自己受到任何委屈和傷害。”
穆流蘇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太后的問題,只好淡笑着轉移開了話題,柔柔的靠在太后的肩膀上,“皇奶奶,現在最重要的是要養好你的身
體,別的事情你不用太過操心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流蘇,你跟皇奶奶說實話,他是不是真的對你有非分之想?難道真的像踏雪所說的,那天他在寧壽宮裡欺負你了?”
太后的心緊緊的懸在半空中,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瞪着穆流蘇,眸子深處有着濃濃的心疼。
造孽啊。
他是至高無上的皇上,九五之尊,竟然還做出這等齷蹉的事情來,流蘇是他侄子的媳婦,是她孃家的孫女,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北堂修
也不應該對她的孫女有這樣的覬覦之心。
這個人怎麼可以卑鄙無恥到這種程度,流蘇都已經嫁給潤兒了,他竟然還妄想染指她,他難道就不怕天下人貽笑大方嗎?就不怕煜雄知道
這件事情懷有二心嗎?
“皇奶奶,踏雪說的並不完全是對的,皇上的確對流蘇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可是那天流蘇逃脫了他的魔爪,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真的。
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好嗎?皇上也許只是一時糊塗,過段時間就好了。流蘇被那件事情驚擾了很久,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別再
說了,就讓整件事情過去吧。”
北堂德潤心疼的摟着穆流蘇的肩膀,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驅走她心底的不安,柔柔的說道,“別害怕,有我陪着你,以後不管去哪裡,
我永遠都陪在你的身邊,再也不讓你擔驚受怕。”
他是真的心疼了,想到自己的妻子差點被那人凌辱,那種血海深仇般的恨意在他的心底盪漾開來,差點要將他逼瘋了。
那件事情不會就那麼算了,只是現在還不是時機,他不得不將滿腔的恨意給咽回肚子裡,忍得他的心底流血了,忍得他快要忍不下去了,
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也不得不裝作認命的樣子。
“皇奶奶,算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他是皇上,至高無上的皇上,他想要做什麼都是他的自由,惹不起我總躲得起。你別爲了這件事
情傷了你和皇上的母子情分,那流蘇的罪過可就大了。”
穆流蘇偷偷的看着太后眼睛裡漸漸冰涼的感情,內心深處有些愧疚,可是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反正日後北堂修一定會被拉下皇位的,現在
先在太后和皇上之間劃開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等到日後北堂德潤讓北堂修一無所有的時候,皇奶奶也不會那麼心痛了。
“母子情分?”
太后聽着穆流蘇說的那四個字,嘲諷的勾起了脣角,哪來的母子,哪來的情分?
她不過是北堂修登上皇位的一塊踏腳石罷了,他生母卑賤,需要一個有着顯赫孃家作支撐的母妃,所以小小年紀喪母的時候用一雙無辜的
眼睛看着她,看得她心軟,將他收養在她的名下。讓他和姐姐的兒子,前太子一起每日上學堂,學權謀,學爲君之術。
在皇位之爭時,憑藉着穆家六十萬的兵權,加上她在朝中重重斡旋,讓他成爲了皇位最熱門的人選,讓先皇對他另眼相看,果然也在最後
時刻登上了皇位,如願以償。
她從來都不是他的母親,不過是他成功上位的奠基石,枉費她對他掏心掏肺,得到的卻是什麼,從頭至尾的算計。
她甚至無比後悔,爲什麼要將他推上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爲什麼?悔恨在心底蔓延着,燒得她的腸子都青了,可是又能怎麼辦了,世界
上沒有後悔藥,也只能這樣了。
她的心已經變得冰冷,日後絕對不可能再爲那個人殫精力竭,鞠躬盡瘁了。
“皇奶奶,你沒事吧。”
“沒事,皇奶奶能有什麼事情呢?”
太后看着穆流蘇關切的臉,心裡一暖,還是她的孫女孫兒會關心她,還好有他們,老天爺對她還是眷顧的。
“皇奶奶,你大病初癒,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千萬不能再受寒了,不然流蘇在家裡可要哭紅了眼睛,孫兒也會很難過的。孫兒的爹孃都
已經不在了,只剩下皇奶奶最親的親人了,你一定要長命百歲。”
北堂德潤溫潤的聲音裡多了幾分清朗,真誠的說道。
“那皇奶奶就借孫兒吉言了。”
太后將心底的鬱結和陰霾掃去,眼睛裡又染上了幾分笑意,握着孫兒的手,凝視着那張酷似他父親的容貌,幽幽的嘆息一聲。
這個孩子多好啊,若不是當初沒有摔斷腿,他一定會是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可惜啊,造化弄人。要是潤兒能登上皇位該多好啊,她的孫
兒,最疼愛的孫兒,一定會是千古明君的。
“對了,皇奶奶,你將踏雪處理了,要是皇上過來請安的時候沒有看到她,心裡一定會起疑心的,怎麼辦?”
穆流蘇想到了至關重要的問題,關切的問道。
太后冷笑了起來,眼睛裡有堅定的光芒閃過,“流蘇,還記得皇奶奶給你的那份嫁妝嗎?”
她送給流蘇的嫁妝是一個百花樓,養了那麼多的侍衛,有着自己的軍隊和消息來源,和別的組織不同的是,裡面還養着各式各樣的替身。
只要她需要,隨時都能弄出一個和踏雪一模一樣的人來。
“難道里面有一個和踏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穆流蘇眼底的震驚是那麼的顯而易見,差點要結巴了。
“想要多少個就有多少個。”
太后冷笑了起來,只要她願意,就算是十個都能輕而易舉的拿出來。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明日之前,一個活生生的踏雪就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流蘇,都是皇奶奶沒用,皇奶奶害了你啊。”
太后看着孫女愈加瘦削的臉頰,又是心疼又是愧疚,要不是她,流蘇也不會讓北堂修給惦記上。
“我沒事,您不要太傷心了,要是弄得身體不好了流蘇的罪過可就大了。”
穆流蘇柔聲的說道,皇奶奶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要怪就怪那個邪惡的皇上。
“皇奶奶,這裡面有密室,我覺得寧壽宮有些不安全了,還是換個宮殿居住吧。”
穆流蘇皺着眉,輕聲的說道。
她不知道這些密室裡會不會有人監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要是有,那可就麻煩了。
“沒有必要,哀家這些年來一向都深入淺出,他不會怎麼樣的,要是無緣無故的挪動了宮殿,那才顯得心虛呢。”
太后沉着冷靜的說道,越是這樣,她越不要換。
今天的對話她不知道被蘇貴妃聽去了多少,她心裡一點都不擔心,在波濤詭譎的皇宮能夠屹立不倒,安然爬到了最高位,她又豈是等閒之
輩。那些事情她一定會處理好的,至於會不會有別人偷聽她們的講話,應該不會了吧。
她相信蘇貴妃既然肯幫她這一次,並且沒有出聲提醒她有人偷聽,那應該就安全了。
不過看着流蘇和北堂德潤眼底的擔心和憂慮,她還是妥協了,罷了,能讓他們安心,換了地方也沒什麼不好。
“我們到那邊的偏殿裡去,那邊總該安全了吧。”
太后冷沉着聲音說道,高聲叫了起來,門外的丫鬟們飛快的走了進來,扶着北堂德潤坐在輪椅上,朝着另外一邊的偏殿走去。
穆流蘇今天之所以和北堂德潤進宮來,除了將事情告訴太后揪出兇手以外,還想要去看看北堂沁雨,也不知道她的傷口恢復得怎麼樣了。
她轉過頭去深深的看了北堂德潤一眼,徵求他的意見,只見後者臉上帶着寵溺包容的微笑,輕輕的衝着她點了點頭。
穆流蘇這才柔聲說道,“皇奶奶,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和王爺去沁雨那邊看看,也不知道她的傷口到底好了沒有。”
“沁雨出了什麼事情?怎麼忽然受傷了?”
果然太后聽到北堂沁雨受傷的消息,眸子深處又浮起了一絲震驚,才稍微緩和下來的臉色又變得緊繃了起來,急切的問道。
穆流蘇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踏雪一定是將消息攔下來了,也只有她在皇上皇后的默許之下才有這個能力。
“沁雨前幾天去散步,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了,摔破了頭,一直昏迷不醒。”
穆流蘇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后的臉色,輕聲的說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也沒人來告訴哀家?”
太后的臉色沉了下來,又是心疼又是着急,真是風波不斷啊,才幾天時間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穆流蘇揮了揮手,讓所有的宮女和丫鬟們都退下去,看着偏殿的門輕輕的被關上之後,才站在太后的身後幫她捏着肩膀,柔聲說道,“不
是沒人來告訴皇奶奶,而是沁雨的兩個貼身宮女在她從假山上摔下來的那天就被皇后以保護主子不力的罪名處死了,沁雨的情況原本就很艱難
,加上她病了,又沒有了貼身丫鬟,誰敢來驚擾大病初癒的您呢。就算是有人想要告訴皇奶奶沁雨受傷很嚴重了,踏雪也可能已經將消息攔下
來了,你說是嗎?”
太后臉色陰沉得幾乎可以遞出水來,手指收攏,再收攏,手背上的青筋暴漲,氣得肺都快要氣炸了。
“他們真的以爲哀家老了,可以爲所欲爲了嗎?那他們就錯了。皇后倒是會着急,手段雷厲風行啊,說也不說就將沁雨的貼身宮女處死了
,好手段。”
太后怒極反笑,眼睛裡凜冽嗜血,寒意冷颼颼的射出來,讓人忍不住渾身發冷。
“沁雨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哀家昏迷不醒的時候就摔倒了,真是時候啊。若是沁雨有個三長兩短,哀家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惡狠狠的聲音,透着絲絲的冷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扶着哀家到沁雨那邊,哀家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底的怒氣給嚥了下去,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那慈祥的笑意似乎從來沒有在她的臉上出現過。
“皇奶奶,您還是別去了,好好養身體,等到身體好了再說吧。讓我和王爺去看沁雨,弄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再回來告訴皇奶奶好
嗎?”
穆流蘇扶着太后,看着她因爲激動臉色漲得通紅,眼睛裡一片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不滿的種子一旦在心裡種下,有血肉的灌溉,很快就會像瘋狂生長的蔓藤纏繞着她,除不去。
穆流蘇知道,在太后的心裡,皇上已經不再是像之前那麼完美的皇上了,有了怨恨和不滿,那條縫隙會越來越大,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有些愧疚,卻從不後悔。
北堂修那個人,狼心狗肺,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應該得到皇奶奶的支持,他不配得到讓皇奶奶忙前忙後的爲他操心。
“是啊,皇奶奶,您別去了,你要是去了,皇后這段時間一定會又使出什麼陰招來對付沁雨呢。你先冷靜一下,養好身體,你安好了,沁
雨才能在宮裡過得好,不會受到委屈。否則,依着皇后的性子,沁雨哪裡還有好日子過呢?”
北堂德潤輕聲的勸慰道,眼睛裡閃過複雜的光芒。他想要從沁雨那裡得知事情完完全全的經過,他不敢肯定皇奶奶會不會受到刺激。
太后思考了很久,才勉強點點頭,“也好,那究竟是什麼事情你一定要告訴皇奶奶。沁雨如果真是被人推下來,哀家不會讓這件事情就這
麼算了。”
她的孫女,那麼乖巧可愛,比起雅寧懂事得太多了,她要爲沁雨謀求一門好的婚事,絕對不會在讓她後半輩子再過得委屈。
沁雨已經夠命苦了,那麼美好的女孩應該值得一個好的男人珍惜她愛護她。
“恩,我們會問清楚事情的經過的,然後一五一十的告訴皇奶奶,您就放心吧。”
北堂德潤認真的看着太后,輕聲的勸解道。
“快去快回,我也想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
太后揮了揮手,讓穆流蘇和北堂德潤去看北堂沁雨去了,自己則讓宮女扶着,走進了偏殿裡。
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她心情糟糕得要命,躺在貴妃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很想去看沁雨,也不得不硬生生的止住了。
“浣紗。”
“是,太后娘娘。”
浣紗感受着不遠處傳來的低沉的氣壓,恭敬的應道。
“將哀家養的那隻海東青拿來。”
太后銳利的眸子裡閃過幽暗不定的光芒,沉聲說道。
浣紗飛快的退了下去,很快就將那隻鷹帶來了,放在太后面前一丈開外的地方,那銳利的鷹眼滴溜溜的看着人,親暱的撲棱着翅膀,飛到
太后的肩膀上,撒嬌的蹭着太后的衣服。
“好了,一會放你出去兜兜風,乖啊。”
太后摸了摸海東青的頭,讓浣紗研墨,提起筆在潔白的紙上畫了一幅很奇怪的畫,小心翼翼的吹乾,捲成小小的筒狀,塞在大傢伙的翅膀
下面。
“去吧。”
她柔聲對海東青說了一句,那通人性的老鷹扇動着翅膀,飛了出去,翱翔在萬里長空,消失在暗夜中。
“你去將踏雪的屍體處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太后走到梳妝檯前,拿着一件華麗的簪子擰開頭部,輕輕的晃了晃,露出一個小小的圓筒,遞到浣紗的手裡,“用這個處理,不要驚動了
別人。”
浣紗拿着那個白色的小圓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臉上露出了迷濛的表情。
“這是化屍散,灑在傷口上就行了。”
太后耐着性子補充道,浣紗總算明白了,“奴婢這就去處理,請太后放心。”
說着轉過身子飛快的走了出去,腳步帶起一陣風。
暗夜靜悄悄的,皎潔的月光灑在花園裡,給萬物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面紗,靜謐而美好。
可是太后的眼神卻是那麼的冰冷,像是極地的冰川,萬年不化,折射出森森的寒意。北堂修,若是你敢再將主意打在哀家的身上,你一定
會後悔的,一定會的。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北堂沁雨所住的宮殿,院內處處透着一股蕭索淒涼,清冷極了。
偌大的院子,沒有看到一個宮女,就連值夜的宮女都沒有。
越往裡面走,北堂德潤的眼神就越是寒冷,心痛極了,他的妹妹要住在這樣的宮殿裡,她的日子想必比他這個做兄長的還要艱難。
太后沒有生病的時候,她的境遇或許還好一點,如今太后病倒了,還有誰會將她這個身份尷尬的公主放在心上。
穆流蘇轉過頭去看着北堂德潤眼睛深處的傷痛,默不作聲的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絲力量。
“老奴參見王爺,王妃。”
趙嬤嬤聽到響動聲,從寢殿內走了出去,飛快的跪在地上,恭敬的行禮。
“起來吧。嬤嬤,沁雨這兩天有沒有好一點?”
穆流蘇臉上帶着柔和的笑容,關切的問道。
“回王妃話,公主這兩天已經好多了,燒也退了,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好好照顧公主,過兩天我讓人調兩個宮女來給照顧沁雨。”
穆流蘇點點頭,推着北堂德潤走進了沁雨的寢殿裡,昏黃的燈光下,沁雨斜靠在旁邊的軟榻上睡着了,若語和丁香寸步不離的守護着她。
看到她和北堂德潤走進來,想要過來給他們行禮,北堂德潤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由穆流蘇推着,來到了軟榻旁,看着妹妹慘白得沒有一
絲血色的臉,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穆流蘇伸出手去探着北堂沁雨的額頭,果然不像前兩天那麼熱了,心裡也放心了一些。
只是她的頭上還包着白色的紗布,看起來那麼的脆弱和可憐,穆流蘇眼睛裡流露出了屢屢心疼,相比之下,她比沁雨幸福多了,雖然從小
喪母,至少還有父親的疼愛,太后也無微不至的關心她,可是沁雨,雖然也有太后照拂,在着羣狼環伺的後宮裡,一定吃了很多的苦頭。
她輕輕的摩挲着北堂沁雨的臉,心疼得說不出話來,有朝一日,她希望沁雨能夠找到屬於她的幸福。
北堂沁雨似乎感覺到了有人靠近,疲憊的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嫂子熟悉的臉,還以爲自己在睡夢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前
的人影並沒有散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不是在做夢,皇兄和皇嫂真的來看她了。
她雙手撐在牀上,坐起來,喉嚨裡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哽咽着說道,“皇兄,皇嫂。”
那雙明亮的眸子深處,已經流下了眼淚,“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她猛的撲到北堂德潤的懷裡,低低的啜泣着,說不出的絕望,瘦削的身子輕飄飄的,就像羽毛一樣。
“怎麼會呢?我們來看你了。”
北堂德潤摟着自己的妹妹,嘴裡溫柔的安慰着她,在她的看不見的地方,那幽暗不定的眼底有嗜血的殺意一閃而過。
“皇兄,皇嫂,我真的很害怕,我還以爲自己要死了,怕死了。”
北堂沁雨的身子瑟瑟發抖,嗓子沙啞,委屈的說道。
“不會有事的,沁雨那麼好的女孩一定會長命百歲,哪那麼容易就死了,放心吧。”
北堂德潤舉着袖子擦乾了沁雨的淚水,心疼的看着她,“沁雨,真是委屈你了。”
北堂沁雨哭得眼睛紅紅的,抽抽噎噎的,身子止不住瑟瑟發抖。
“沁雨,別害怕,我和你皇兄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穆流蘇倒了一杯溫熱的茶放在北堂沁雨的面前,“先喝點熱水。”
看着她的身子沒有顫抖得那麼厲害,情緒也穩定了下來,穆流蘇才握着她的手,輕柔的說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沁雨你能告訴
我們嗎?”
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摔下山呢,這中間一定有陰謀,北堂雅寧那個囂張跋扈的性子,瑕疵必報,是不是對之前害她被禁足的事情懷恨在心,
將她推下山呢。
北堂沁雨的身子陡的變得僵硬了起來,那掌心冰冷,有薄薄的冷汗滲透了出來,呼吸也變得很急促。
“別害怕,告訴皇兄和皇嫂,我們會替你將公道討回來的。沁雨也不想讓害你的人躲在背後偷偷的笑對不對?”
穆流蘇的眼神溫柔,聲音裡透着溫暖的勇氣,看着北堂沁雨,輕聲的勸慰道。
“是你自己摔下來的還是你被人推下來的。”
穆流蘇凝視着北堂沁雨,繼續追問道。
“沁雨,別害怕,我和你皇嫂都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我們不會害你的,把事情的經過講出來,好嗎?”
北堂德潤心裡有些着急,也不敢太過逼她,只好小心翼翼的哄着。
“是皇后和北堂雅寧將我推下山的。我的貼身宮女拼命的將我拉回來的。”
北堂沁雨忍着想要尖叫的衝動,將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
“爲什麼?她們爲什麼要推你下山?”
“因爲我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皇后說北狄的耶律王子已經修書給皇上,想要迎娶雅寧爲妻,以求得北狄和玄月和平共處。可是心高氣傲的
北堂雅寧又怎麼願意嫁去北狄,她央求皇后想辦法讓我代替她和親。當時我躲在假山後面聽她們說話,心裡害怕極了,不小心踩到了樹枝發出
驚呼聲,被她們聽到了。”
“那她們也不會將你推下山啊,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穆流蘇皺了皺眉,奇怪的問道。
既然北堂雅寧想要讓沁雨代替她和親,斷然不會將她傷害了,怎麼後來沁雨竟然摔破了頭。
“我自然是不肯的,和她們激烈的爭論了起來,我怎麼可能代替她嫁到北狄去?難道她不想要的事情就要全部都推給我嗎?我一怒之下,
就將皇后宮裡有男人的事情抖了出來。皇后不知道太過緊張害怕了還是怎樣,一腳把我踢倒,我順着階梯滾了下來,後來就失去知覺了。”
北堂沁雨想到當時皇后幾乎要吃人的表情,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聽了她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皇后的宮裡有男人,你親眼看見的?”
怪不得皇后要將她推下山,原來是怕她養小白臉的事情泄露出去,惹來殺人之禍。
北堂沁雨咬着牙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若語,這兩天那人有沒有動靜?”
穆流蘇冷冷的說道,心堅硬如鐵,如果沁雨知道皇后的秘密,她肯定還會有殺招。
“嬤嬤昨日煎的藥不對勁,爲了謹慎起見,我沒有讓公主喝下。”
“這兩天宮殿外面總是有不明所以的人鬼鬼祟祟,不知道想要做什麼,不過我和丁香很謹慎,一直不離開公主半步,那些人也沒有辦法。”
“早上膳食裡面用銀針試出了有毒,奴婢沒有讓公主吃,而是用銀子打發外面的宮女送一些簡單的吃食來。”
丁香繼續說道。
越聽,穆流蘇的臉色越是陰沉,“沁雨,要不然你搬到寧壽宮去和皇奶奶住一段時間吧,若是沒有人照顧你,皇后什麼時候找你的麻煩也
說不定,你會招架不住的。”
皇后那個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她不能讓沁雨有任何危險。
“要不然,如果你不想住宮裡,向皇奶奶求恩典,讓你到王府裡住一個月好好養傷。”
穆流蘇沉吟着,繼續說道。
反正沁雨也不是皇上的女兒,和北堂德潤住在一起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不知道太后能不能說得動皇上。
“我想和皇兄皇嫂住在一起,我不想住在宮裡。”
北堂沁雨想也不想就說道,這個是人不吐骨頭的皇宮,每一天她都過得如履薄冰,她已經儘量小心翼翼的,還是躲不開利益的漩渦。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相互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決然。
“那也好,明日讓你皇兄上摺子給皇上,看看能不能讓你到王府裡小住一段時間。只是沁雨你要想清楚了,王府裡面也不安全。”
穆流蘇思索了一下,鄭重其事的說道。
“我不怕,只要能和皇兄皇嫂住在一起,我別的都不奢望。”
她恨死這個皇宮了,那些長得如花似玉的妃子,那副美麗的皮囊下面去包藏着一顆骯髒的禍心,每一個燦爛的笑容後面,都有着更加惡毒
的陰謀。
她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那些女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我們儘量。”
北堂德潤思考了很久,才字句斟酌的說道。
“皇兄,你幫幫我,我不要去北狄和親。”
北堂沁雨明亮的眸子里布滿了祈求,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一定不會去北狄和親的,就算你願意,皇兄都捨不得讓你去。”
北堂德潤臉上帶着堅定的光芒,語氣很輕卻不容置疑。
北堂修,北堂雅寧,皇后以爲這個天下就是由他們說了算嗎?爬得越高跌得越重,他會讓那些人粉身碎骨,從雲端跌入地獄。
“老奴參見皇后娘娘,雅寧公主。”
趙嬤嬤慌亂的聲音響了起來,傳到了寢殿內所有人的耳中。
北堂沁雨握緊了拳頭,身體變得異常僵硬,眸子裡有着幾分驚恐,更多的是仇恨。
穆流蘇和北堂德潤的眼神都變得很冷,胸腔內的恨意滋滋的冒起來,像火山爆發噴灑的炙熱的岩漿,帶着摧毀一切的力量。
“給本宮搜,不許錯過任何角落。”
皇后的聲音生硬而帶着濃烈的不滿,咬牙徹齒的怒喝道。
緊接着,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襲來,伴隨着刀劍碰撞發出的叮噹的聲音,清楚的響起。
“皇兄,怎麼辦?”
北堂沁雨根本就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一片緊張,無措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