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弘心中存了僥倖,這等事哪個男人能不猜疑,九王爺恐怕也一樣,於是略略放了心,期待地看着冷嘯風。
冷嘯風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一圈,不怒發笑:“好你個蔡弘,到這時還想給本王潑污水,你只知道王妃去了別院,難道沒看見本王也一同去的嗎?”
他大概明白了,蔡弘說的是他們去方家別院會安普那日的事,原來蔡弘派了人監視他們,幸好方言提前爲安普住的院子布了陣。
蔡弘頓住了,他本想拿這件事來說事的,沒想到竟然搞錯了!
冷嘯風俊冷的臉上殺氣騰騰,蔡弘心裡一慌,只好告饒:“是下官瞎了眼,下官該死!九王爺饒命!”
太后氣得直翻白眼,這個蔡弘,剛纔還信誓旦旦地跟自己保證,他的人親眼看見沈傾城出入方府別院,竟然說一半留一半,這下她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在皇帝面前鬧了個沒臉。
冷嘯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拱手道:“太后,如今事情已經清楚,分明就是蔡弘胡說八道,請太后和父皇爲本王主持公道!”
太后面有難色,還是開口道:“蔡弘,你讓我太失望了!就罰你回家思過三個月,往後務必以此爲戒,切莫再胡亂嚼舌根!”
這已經是輕得不能再輕的處罰了,若是等冷嘯風來,只怕當即拉了他出去斬首,蔡弘這時候腦子轉的飛快,連忙應道:“微臣謝太后大恩大德!”
皇帝隱隱有些不悅,太后想要袒護蔡弘,這也做得太明目張膽了,誣陷皇子妃不潔,誅殺了他都不爲過,卻被太后這樣輕輕放下,他還不好駁了她的臉面。
冷嘯風聽了太后的懲罰,當即嗤笑一聲:“太后真是仁慈,對您的孫媳婦都沒有這樣寬和!”
太后尷尬得厲害,皇帝輕斥一聲:“老九,你放心,朕會還你媳婦一個清白,若是將來有人再提起一個字,朕定拔了他的舌頭!”
冷嘯風還不解氣,不過也知道皇帝是留了太后的面子,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太后決意賜婚,方言又拒不接受,今日的事令皇帝很有些頭疼,見方言還在地上站着,皇帝便道:“方愛卿,你今日拒婚之事令朕很爲難,你敢保證拒婚的理由果真屬實?”
方言立即應道:“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欺瞞,請皇上和太后明察!”
“母后!”皇帝冷步雲開口圓場,“謠言之事已澄清,方大人一片癡心等候未婚妻,朕深受感動,已經言明不追究他的過失,方大人也自願罰俸半年,以示懲戒,還請母后寬恕其不敬之罪。”
太后極爲不悅地瞪了皇帝一眼,他都這樣說了,自己就是想以忤逆不敬之罪處罰方言都不行了,氣呼呼的鐵青着一張臉。
方言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太后的表情,謝恩道:“微臣多謝皇上太后體恤,往後微臣定當殫心竭慮效忠皇上,以我天元王朝社稷大業爲己任!”
一頂大大的高帽子帶上,太后想發作又師出無名,加上剛纔想利用蔡弘的話中傷他不成,心裡那個氣啊,賜婚是她的主意,皇帝來做了好人。方言效忠的也不是她,她心裡不舒服啊。
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的,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方言隨同冷嘯風離去,兩人還一邊走一邊說話,一點都沒有受到剛纔風波的影響。
冷嘯風去上朝後,沈傾城就睡不好,對於方言,她並無特別的心思,但也十分佩服他的才華,還有剛直不阿的性情,爲官者有能力者不少,但現實中許多人被世事打磨得圓滑世故,像方言這樣的人真是太少了。
私心裡,她希望方言真能拒婚成功,那就代表他跟冷嘯風一個陣營,皇子衆多,將來太子登基必定不會順暢,追隨者越多越好,而方言這樣的人,一個能頂好多個,自然是大家爭相拉攏的對象,謝家籠絡他恐怕也是爲了這個。
正想着朝中會是個什麼光景,就見浣紗興沖沖地跑進來,大聲喊:“王妃,王妃!”
“什麼事?咋咋呼呼的?”沈傾城嗔她一眼,這丫頭,越大越沉不住氣了!
“王妃,奴婢告訴您一件事,保管您覺得解氣!”浣紗眼珠子都帶着笑,沈傾城不禁來了興趣,“哦,什麼好事?”
浣紗笑嘻嘻的:“今天,太后老佛爺,竟然讓方大人耍了一番!您說,好不好笑?”
沈傾城奇了:“太后跟方大人?怎麼可能?”
浣紗不再賣關子,將聽來的一五一十地說了:“……太后本想發作一番,召方大人去了慈寧宮,要問他抗旨之罪,結果方大人根本不認罪,太后當時那個臉色,真是黑得跟鍋底有的一拼!”
“真的?”沈傾城捧腹大笑,她以爲冷嘯風當初敢對抗太后,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不到方言不僅是個腹黑的,還膽大包天,連太后的老虎鬚都敢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笑完了,她忽然看着浣紗,斂了笑問:“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是誰報的信?”
浣紗眉眼彎彎:“是墨竹啊。王爺怕您在家擔心,下朝後特意讓墨竹回來報的信。”
沈傾城覺得很過癮,“方言這人還真敢抗旨!”
“誰說不是呢!”浣紗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她對方言印象也不錯,經此一事,方言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忽然,她看了眼沈傾城,猶豫道:“王妃,您在王爺面前可別這樣關心方大人。”
“嗯?”沈傾城微愣,瞬間明白過來,點了下浣紗的額頭:“你這丫頭,哪那麼多鬼心思,我是君子坦蕩蕩,沒事!”
浣紗本想說,剛纔墨竹回來說話,臉色可不怎麼好,她一再追問,墨竹才模棱兩可地提了一句王妃,顯然是王妃一個女子太常出門,引起別人的閒話了。
“怎麼,墨竹還說了什麼嗎?”沈傾城最善於察言觀色,一眼就看出她神情不對。
“沒有沒有!”浣紗忙擺手,岔開話題:“是墨竹,他好像不太高興。”
她說的有一半是事實,墨竹不高興,定是因爲王爺心情也不怎麼好,可墨竹說王爺一再交代不可向王妃說不好的消息,此刻是不能跟王妃說的。
事實上,連墨竹都不知道,冷嘯風此刻正在爲沈傾城大發雷霆。
沈傾城更不可能知道,聽浣紗提到墨竹,柳眉一挑,揶揄道:“墨竹?你跟他最近走得很近啊!”
“王妃!”浣紗再遲鈍也會意她此話的意思,俏臉一紅,垂下頭去。
沈傾城心裡明鏡似的,暗罵自己怎麼最近忙着別的事,將浣紗的終身大事都漏掉了,她年歲可不小了,看她和墨竹兩個挺合得來,不如……
“浣紗,你覺得墨竹爲人怎麼樣?”她試探着問,日子是浣紗要過,答不答應還是徵詢她的意見爲好。
浣紗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老實道:“墨竹,他挺好的,很實在,深得王爺器重,但從不自以爲是,對人也很隨和。”
沈傾城滿意地點點頭,贊同道:“他人是不錯,但對人隨和可不一定。”她含笑瞥了浣紗一眼,“怕是隻對你隨和吧。”
“王妃,您笑話奴婢!”浣紗羞憤不已,跺腳不依道。
沈傾城收起玩笑的神色,看着她的眼睛道:“浣紗,你也不小了,有沒有想過將來找個什麼樣的人過日子?”
浣紗聽她這話,擡頭望着她,眼裡蒙上了一層水霧。
“王妃,您不要奴婢了嗎?”
“哎,你這是怎麼了?我還什麼都沒說,你就哭上了,真是水做的!”沈傾城抽了塊帕子給她拭淚,誰知浣紗的淚水越見洶涌,珠子似的滾落下來。
“王妃,奴婢捨不得您,還想多伺候您幾年!”她委委屈屈的樣子,沈傾城只覺得汗顏,她怎麼忘了這丫頭動不動就哭的性子,這段時間日子真是過得太順遂了。
“好了別哭了!我也捨不得你,但你老大不小了,到時候總是要放出去的,我當然要早些替你打算了。”
浣紗這纔不好意思地抹了淚,“奴婢還以爲,王妃厭棄奴婢了,要趕奴婢走!”
“傻丫頭!這下放心了吧?”沈傾城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這下說說吧,府裡可有看得入眼的,我一定替你做主!”
浣紗紅着臉,猶豫了半晌才低聲道:“奴婢,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伺候王妃一輩子。”
這下換沈傾城愣住了:“不行,你是想我被人戳脊梁骨嗎?”她忽然有些生氣了,一直以爲,浣紗是最不需要她操心的人,原來她心裡也藏了心思。
“王妃,奴婢是真的不想嫁人!”浣紗還是堅持着。
沈傾城忽然冷了臉,眼神中便帶了幾分寒意。
“浣紗,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懂事的,沒想到……”她真的是有些氣了,難道自己對她還不夠好嗎?這個時候還要瞞着自己。
浣紗見她生了氣,心裡一慌,撲通一聲跪下,抱着她的腿拼命解釋:“王妃您不要誤會,奴婢安分守己,不該有的心思絕對沒有。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您這麼好,奴婢怎麼可能對不起您呢?奴婢是真的不想離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