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情依依,說不完的話,相互囑咐了一番,沈傾城雖然很是捨不得,但送行的人多,她還是理智地推開冷嘯風。
剛一動作,卻又被他拉進懷裡,摟得更緊。
“別,讓我再抱抱你!”冷嘯風感性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此番出征,就是在路上都要耽擱一個月左右,加上征戰不知道會有多久,至少幾個月是跑不了的。想到夫妻分離這麼久,他恨不得想反悔了。
他擔心沈傾城沒有他陪伴會很寂寞,於是道:“要不,你這段時間就回孃家住吧。多帶些人,也還是安全的,我會讓墨青留下,他手底下人不少,安全沒有問題。”
“我知道,你不要擔心我。”沈傾城含淚,保證地點頭。
忽然旁邊一道涼涼的聲音傳來:“你們兩個,要不要這樣啊?”
兩人慌忙分開,沈傾城一下子紅了臉,掩飾地撥了撥頭髮,又羞又囧。
冷嘯風大咧咧地樣子,不滿地衝他瞪眼:“怎麼,我們夫妻告個別礙着你什麼事了?”
雷霆鼻子裡哼了一聲:“怎樣?我就是心裡不舒服!”
他心裡酸溜溜的,大家都有家人來送行,而他呢,跟個孤家寡人似的,脖子都望長了,都沒有看到該出現在這裡的某人,恨不能一下子將那邊你儂我儂秀恩愛的小夫妻拉開。
沈傾城這才注意到,雷霆竟然連一個送行的人都沒有,不由詫異道:“怎麼沒人來送你?”
雷霆頓時黑了臉,“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對啊,你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沈傾城凝了眼,蘇嬋娟就算跟他沒有感情,兩人協商好井水不犯河水,但面子上還是要做好的,可蘇嬋娟的影子都沒有,鎮南侯府連一個丫鬟小廝都沒有來,實在是太詭異了。
雷霆目光閃了閃,支支吾吾道:“我、我能做什麼?真沒想到,看着嬌嬌弱弱的,跟只母老虎似的!”
“你說什麼?”某人眼睛裡噴着火,不容許別人說自己好姐妹的壞話。
雷霆忙擺擺手:“沒,沒什麼,好嫂子,我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你沒事替我照看下啊!”
“一邊兒去!”冷嘯風一把將他掀開,“我家媳婦兒要照看我兒子,你家裡有的是人,爲何要在我媳婦兒身上打主意?”
雷霆扒扒頭髮,面露微赧:“我、我們都在外面,不是怕她們寂寞嗎?有個伴兒總是好的。”
他極力想掩飾什麼,沈傾城看在眼裡,看來這兩人新婚後似乎發生了點什麼,不然雷霆怎麼可能這樣?
之後沈家的人看夫妻倆說得差不多了,又過來道了別,沒一會兒,“咚咚咚……”集合的鼓聲響起,要開始臨行前的祭祀儀式了,沈傾城只好依依不捨地與冷嘯風揮手道別,目送着他回到將士們中間,無數前來送行的百姓也跟她一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親人離去。
所有將士們整齊列隊,皇帝端坐高臺,儀式開始,就有軍士將屠宰好的牛羊圍着隊列轉圈,所到之處,將士們情緒激昂,高呼“皇上萬歲!”
雷霆朝皇帝拱手高喊:“皇上,雷霆在此立下軍令狀,不掃平北疆,誓不回還!”
冷步雲站起身,鄭重地回了一禮:“朕相信雷元帥,相信衆將士!”
雷霆躍上戰馬,撥轉馬頭一聲令下:“啓程!”
鼓聲鏗鏘,戰旗飄飄,隊伍正式開拔,送行的隊伍看着漸漸消失的出征將士,強忍下心中濃濃的不捨。
沈伯陶看着塵土飛揚,看向沈傾城道:“孩子,我們回去吧!”
沈傾城心裡空落落的,還是點點頭,在丫鬟們簇擁下轉身回去。
少了一個人,沈傾城感到王府裡一下子空曠了許多,下人們知道她因爲冷嘯風出征不適應,生怕驚擾她,連說話走路都放輕了,整座王府好像一隻巨大的籠子,靜得出奇。
“王妃,要不出去走走吧!”梅丫勸道,她記得上次逛街,沈傾城那高興勁兒。
“嗯,去走走也好。”沈傾城無可無不可,“要不去鎮南侯府吧。”她忽然想起雷霆走之前託付她去看看蘇嬋娟的事,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是,奴婢立刻就去吩咐!”梅丫喜滋滋的,只要她不悶着就好,去哪裡無所謂。
雷夫人抱恙在身,出來迎接的是她身邊一個姓樑的嬤嬤,收拾得很整齊,一看就是得力的。
樑嬤嬤向沈傾城福身行了個極恭敬的禮:“九王妃大駕光臨,我們夫人本該親自來迎,卻因前幾日染了風寒,實在是起不得牀,還請九王妃海涵。”
沈傾城笑了笑:“無事,我閒的無聊,隨便走走,不要繞了夫人。”
樑嬤嬤就道:“王妃是來看我們少夫人的吧,請隨奴婢來!”
說着就過去扶沈傾城,一路走一路說着閒話,“我們夫人對少夫人那可是沒得說,噓寒問暖的,親生的女兒也不過如此,王妃不用擔心,等將來生下侯府子嗣,少夫人就更是不用愁了。”
沈傾城只是聽着,雷夫人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誰能說得清?於是淡淡的回一兩句,很快就到了蘇嬋娟的院子細柳居。
院子裡有幾棵落光了葉子的柳樹,枝條光禿禿的,大概這名字就是如此得來。
大門半掩着,沈傾城微微有些皺眉,樑嬤嬤就大步上前猛地推開一看,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因爲是臨時起意,蘇嬋娟的院子亂七八糟的,丫鬟們三兩個圍在一起嗑瓜子兒,門口連個守門的人都沒有。
“放肆,你們在幹什麼?”樑嬤嬤的嗓門高,幾個丫鬟婆子聽了,連忙噤聲站好,紛紛給樑嬤嬤行禮。
正房的門關着,蘇嬋娟應該就在裡面,難道才過門幾天的新娘子就這樣關在房間裡頭?
“樑嬤嬤,你先忙着,我先進去看看蘇姐姐。”沈傾城擡腳就走,樑嬤嬤是雷夫人跟前的人,丫鬟不知規矩,就得敲打敲打,她正是起了這樣的心思。
梅丫上去叫門,好半天,門纔打開,探出頭來的是綠燕,看見沈傾城,驚喜地叫道:“九王妃,您來看我家小姐了?”
沈傾城詫異道:“怎麼,大白天還關着門?”
綠燕有幾分尷尬,”這個,您還是問我家小姐吧!”
沈傾城掀掀眼皮,綠燕微紅了臉,行禮請沈傾城進去。
讓她哭笑不得的是,這個時候,內室的牀上竟然還躺了一個人,正是剛成親幾天的新娘子蘇嬋娟,滿室的紅襯得牀上的人影小小的,聽到沈傾城的聲音,悄悄探出頭來。
“沈妹妹,真的是你啊!”她掀開被子,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你這是怎麼弄的?怕成這樣?”看她這樣,好像在躲瘟神似的。難不成是雷霆?
蘇嬋娟立馬辯解道:“我沒有啊!”但沈傾城的眼神何其犀利,她的臉都紅得跟喜被一樣,眼神閃爍,沒情況纔怪呢!
“你相信我啦!”蘇嬋娟竟然撒起嬌來,搖着她的手臂。
綠燕在一旁吃吃地笑:“王妃,您是不知道,我們小姐將姑爺狠狠教訓了一頓,怕被報復呢!”
“哦,你竟然變強了?”沈傾城來了興趣,在牀邊坐下,八卦地看着她。
蘇嬋娟瞪了綠燕一眼:“就你多話!”
綠燕嘻嘻一笑,就去招呼浣紗梅丫說話,守在門口聽候傳喚。
沈傾城立即捉住蘇嬋娟的手:“快說來聽聽,你們的新婚生活是不是豐富多彩?”
“怎麼跟個三姑六婆似的?我跟他哪有什麼夫妻生活?”蘇嬋娟一張臉紅到滴血,想要鑽進被子裡去,卻被某人撈了回來。
“好吧,我今天可是帶着任務來的,臨行前,某人特地囑咐我,讓我替他照看新娘子,我敢不來麼?聽說你這個淑女變老虎了,快從實招來,否則,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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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曉之以理之後,沈傾城用危險的眼神凝視她,蘇嬋娟只好支支吾吾地道:“誰叫他不遵守規則,活該!”想了想又覺得好笑,埋進被子裡偷偷笑了好一陣。
沈傾城眼睛一眯:“是不是他想跟你做真夫妻了?快說!”
在她堅持不懈的追問下,蘇嬋娟面紅耳赤地道出了隱情。
原來,十月初六成親那天,雷霆被幾個好友勸酒,喝得醉醺醺的,讓人扶進了新房。
蘇嬋娟因爲之前兩人說好的,兩人成親不過是個幌子,於是賓客散後就準備沐浴就寢。
誰知剛沐浴完畢,綠燕去領宵夜,其她幾個丫頭們都在忙着整理嫁妝,雷霆就闖了進來,看見洗漱一番的蘇嬋娟別有一番動人之姿,便藉着酒氣吻了她,若不是她反應快,差一點就要被他吃了。
“不對,這都幾天了,他的酒早醒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你裝得跟只鴕鳥似的?”
蘇嬋娟臉紅到快爆了,想起那晚的樣子,心裡還砰砰直跳。
雷霆吻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喃喃道:“味道真好,娘子,以後我保證對你好,再也不出去瞎混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蘇嬋娟立即清醒過來,想也沒想,使出渾身解數向他招呼去,也不知道哪一招中了,他忽然扶着肚子哀哀叫起來,臉上的肉都糾成了一團,指着她痛苦地嘶吼:“你、怎麼這麼狠心?”
蘇嬋娟大驚,她不會是把他打疼了吧,忙上去查看,誰料被他趁虛而入,一下子翻身壓在地毯上,惡狠狠地威脅:“你這隻母老虎,我今天非要辦了你!”
說話間動作起來,蘇嬋娟怎麼願意,拳打腳踢根本什麼都顧不得了,那廝忽然鬆手,又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蘇嬋娟再不信他,直接將他趕了出去。
這也就罷了,當她關上門,忽然聽到外面爆.發出鬨笑聲,打哭窗戶一看,頓時傻眼了:滿牆根兒底下都是聽壁角的雷霆的好友,就連平時對人總板着臉的九王爺冷嘯風也在其中。
這下玩大了!兩個人私下裡怎樣鬥都沒事,鬧到外面去,雷霆的臉都丟盡了,還不來找她算賬?還有,他到底有沒有受傷啊,看他叫得那樣難受,不像是裝出來的!
蘇嬋娟慌張不已,雷霆還在外面叫喚,她打開門想勸他去請大夫,誰知一出去他就一下子撲過來,若不是她躲得快,肯定逃不過那一劫。
“我的好姐姐,你太厲害了!”
沈傾城瞬間對蘇嬋娟佩服得五體投地,她這樣的淑女,竟然能做出那麼彪悍的事情,看來人的潛能確實是無限的啊!
當初冷嘯風對他死纏爛打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麼狠過,她將來不用擔心蘇嬋娟了,女人一狠,天下無敵,還怕一隻長着假獠牙的小猴子嗎?
只是,不知道雷霆的子孫根有沒有被踢斷,否則,照這樣的情況,將來兩個人只能相對着守活寡了,那可不太美妙。
沈傾城此時擔憂起這個來,將當初跟冷嘯風打賭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
“你啊,真是的,雷霆已經出征去了,還躲着幹什麼,他再想吃了你,也鞭長莫及啊!”
蘇嬋娟終於聽進了她的話,下得牀來,洗漱好之後,正好樑嬤嬤也訓話完畢,進來向蘇嬋娟行了禮道:“少夫人,那起子眼皮子淺的奴才,老奴已經教訓過了,您犯不着爲他們生氣!”
額,樑嬤嬤大概是誤會了,以爲蘇嬋娟因爲下人不聽話,大小姐脾氣發作,這才關着房門不出來吧。
真是個美麗的誤會!蘇嬋娟看了眼沈傾城,跟樑嬤嬤說了幾句話,又問候了雷夫人幾句,樑嬤嬤便告辭離去。
雷府只有老少兩個雷夫人,比蘇府人口還要簡單,沈傾城一點兒也不擔心她,說了會兒話之後也回了九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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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下馬車,就有人等在垂花門外,是留着守院子的書蘭:“王妃,準太子妃來了!”
林念雲?她正在備嫁,怎麼突然來了?難道是擔心她一個人,來陪自己說話嗎?“她說有什麼事了麼?”
書蘭搖頭:“沒有,但是奴婢看她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傾城暗暗觀察,書蘭很會察言觀色,倒是個有心思的。
也不知道林念雲有什麼事來找她,如今冷嘯風不在府裡,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纔是。
林念雲久等沈傾城不回,這會兒準備親自前往雷府抓人了,半路上碰到她回來,快步跑過來:“你真是急死我了,還好你回來了,不然我可不知要怎麼向太子交代!”
“怎麼了?”沈傾城見她一臉凝重的樣子,心不由得一下子提了起來。
林念雲拉近她,壓低聲音道:“大事不好,耶律嬌杏逃了!”
“逃了?”沈傾城心裡猛地咯噔一下,那天冷嘯風告訴自己,要抓捕耶律嬌杏歸案,怎麼就讓她逃了?
林念雲一臉嚴肅道:“那女人詭計多端,武功還深不可測,我與她交過一次手,她的功夫竟在我之上。這次一定是感覺到危險,所以提早做好了準備!”
沈傾城也緊張起來,林念雲可是自幼習武,曾跟着冷嘯竹出生入死,次次化險爲夷,已經很厲害了,如果耶律嬌杏比她還厲害,現在不知所蹤,將來她會做什麼,她不敢想下去。
“那怎麼辦?”沈傾城有些後悔,她什麼都不怕,可是這次下令緝捕耶律嬌杏,之前種種糾葛,她一定對太子一派恨之入骨,她武功高強,潛在的實力也不知有多少,如果她要反撲,敵暗我明,還真不敢有什麼樂觀的想法。
林念雲嘆口氣道:“太子讓我來告訴你,這次的事情都怪他,本來九王爺已經佈下天羅地網,卻因爲他的疏失讓人逃脫了。”
疏失?沈傾城不由皺眉,心裡有些隱隱覺得不對,太子一向做事沉穩,怎麼會疏忽了?
林念雲見她不說話,只好老老實實交代:“昨天下午,我覺得不舒服,請了大夫來診脈,竟然是喜脈。”
她紅着臉低下頭,未婚先孕,終究不是什麼好聽的事,縱然她性情爽利,也還是有些難爲情。
沈傾城明白過來:“你是說,三哥是因爲聽說你的喜訊後,擅離職守讓耶律嬌杏有機可乘?”
林念雲愧疚地點頭,又道:“傾城,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太危險,要不,你跟我回太子府吧!”
“荒唐!”沈傾城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一個弟媳婦,怎麼可以住在你們府裡,再說你們還沒成親,多有不便,再添我一個,不是更奇怪了嗎?”
林念雲也想過這個,可是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別的,沈傾城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緝捕耶律嬌杏是冷嘯風的主意,她此時一定恨之入骨,冷嘯風不在,會不會將氣灑在沈傾城的身上,這很有可能!
沈傾城解釋道:“念雲,你不用勸我,我不能去太子府,抓捕耶律嬌杏的事都是王爺私底下的舉動,不能讓外面的讓你知道,我若去了太子府,別人會說閒話的,我不想你們的婚事有什麼閃失。”
林念雲聽了她的話,更是自責了:“可是,我不放心你!”
“王爺走時留了足夠的人手,若是府裡不安全,我想太子府也好不到哪裡去,你不用擔心我!”沈傾城安慰她。
“可是……”林念雲還想再說,沈傾城卻捉住她的手腕緊緊地捏住,林念雲被她捏得有些疼,想要叫她輕點,卻瞥見她臉色沉沉的,一下子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