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致遠一下子反應不及,但是眼眸一定,商業罪案,以及謀殺案。腦海裡似乎有某一種預想在盤旋,他立刻定睛,沒有再多什麼,倒是十分坦蕩笑道,“好,那我跟你們走一趟。”
謝致遠作勢就要跟隨警方離去,他又是停步,側頭望向了唐仁修道,“這裡交給你。”
唐仁修一言不發,只是點了頭。
謝致遠見他允諾了,他好似也放了心。回過頭去,他的視線掃過了病房,隔着半掩的窗簾,可以看見顧敏熟睡的身影。他這麼看了一眼,才邁開步伐,微笑着迎向警方,跟着他們走了。
謝致遠的貼身下屬,也隨即跟上離去。
迴廊裡一下子盤踞了無數人,又是一下子又全都情場。
唯有唐仁修,還靜靜站在那裡。
不過一會兒,謝武謝文跑上來了。他們原本一直都等在樓下,只是方纔看見警方帶走了謝先生,便直覺是料定出了事情,立刻就上來看個究竟。唐仁修安然無恙,還在病房外等候。
兩人上前,謝武道,“二少,剛纔謝先生被警方帶走了。”
唐仁修凝眸,他只是注視顧敏睡着的側臉,幽幽說道,“去查查,究竟是什麼事情。”
“是。”
夜色愈發深濃,這一夜,寒風四起。
由於謝致遠是美籍華人,所以他是受美國法律制裁。只是又因爲所牽扯到幾宗商業罪案,其中更是涉及到之前的綁架一案,更是連帶着牽扯到了另外幾家國外的公司,一下子情況變得複雜起來。
更加上,他現在還深陷到了一宗謀殺案之中,更是複雜徹底。
謝致遠被暫時拘押在港城警署,經由港城警署和國際刑警雙方審訊協調。
這一審訊,就扣留了四十八個小時。
之後律師終於和謝致遠見了面,但是謝致遠仍然不得被保釋。
這麼一來就過了兩天。
這一天,唐仁修剛剛結束了一個應酬,從一家酒店裡離開。上了車後,謝武開車,謝文在前方喊道,“二少,謝先生那邊已經查到了。”
唐仁修靜默聆聽,謝文緊接着道,“一共是六家公司,分別牽扯涉嫌了四宗商業罪案,其中還包括這一次顧小姐和紀小姐被綁架,也是因爲他派了下屬讓卓凡順利偷潛入境,目的是爲了取得企劃策劃項目的內部數據存檔。警方這裡,已經有實質的證據和相關資料。”
所有的問題和矛頭,一下子全都指向了謝致遠,好似他就是那個罪魁禍首,他就是幕後的黑手!
唐仁修默然聽完後,他這纔開了口,“他謀殺了誰。”
謝文回道,“他的親信下屬,美籍華人曹明輝。”
美籍華人曹明輝,這個男人生了一張方正霸氣的臉孔,從前是軍人出生,的確是謝先生的左膀右臂,跟隨在謝先生身邊多年,他不是不清楚。而且更加確信的一點是,謝致遠所經手的一切,他一定是會知道許多內幕。
“曹明輝的妻子控訴,說曹明輝先前透露過有人要殺人滅口,因爲他知道的太多,他們會殺他滅口。之後曹明輝就一個人離開了家,不知去向。就在五天前,曹明輝被秘密暗殺在美國舊金山的一幢公寓裡,他是被槍殺的,一槍斃命。”
“警方之後發現屍首,對曹明輝進行了搜索,從銀行的秘密賬戶裡查找到了他存放的資料,那是有關於謝先生犯罪的證據……”車子開的平穩,謝文的聲音也是緩緩傳來。
一系列的事情,應接不暇,卻又來的如此突然而穩妥,好似卡在了一個特定的點上。
唐仁修道,“就算是這樣,又有什麼證據能夠完全證明,是他派人去暗殺的。”
謝文凝眸道,“去謀殺曹明輝的人已經被緝捕歸案。”
唐仁修眼中眸光一厲,謝文又是道,“因爲他還要去暗殺曹明輝的妻子,但是當時警方已經嚴密暗中保護了她,所以當時圍剿就把嫌犯給抓獲了。嫌犯全部招供,供認不諱,說是謝先生買通了他,讓他這麼做的。”
這真是天衣無縫,安排的太好,好到沒有一絲破綻,但是卻也是那麼可笑,唐仁修不禁揚起了脣角,“證據確鑿,人證物證,還真是逃不了。”
謝文沉默,事實情況確實是如此。
只不過,這實在是太過湊巧了,巧到讓人無法相信。
“真是順利。”唐仁修喃喃出聲,溫漠說道,“這一次,警方這裡不費吹灰之力,就這麼破了幾起案件。”
如果說這是意外偶然的案件被揭發,那麼還不如說這已經是蓄謀已久的一系列事件。導火索已經開始點燃,連番有了反應,讓人無從躲閃。恐怕現在,謝先生也是分身乏術,面臨這麼多的指控控罪,他也已經是不得不承認。
“二少,現在要怎麼辦?”謝文又是詢問。
唐仁修道,“不出三天,他就會被押送回美國,會受那邊的警方調查。”
就在此時,謝文接到了一通電話。他聽到了那邊傳來的訊息,而後眼眸驟然一緊,掛了線回頭道,“二少,警署那邊傳來的消息,國際刑警現在已經押送謝先生去美國了,是今天的航班!”
竟然會這麼快!
三天時間都沒有!正是今天!
唐仁修冷聲道,“去機場!”
車子駛過了紅綠燈,這個城市還在一片陰霾中,卻是加速趕往機場大道!
等到了機場,一行人立刻查找謝致遠被押送的一行人所在。謝文在聯繫,因爲謝先生現在的身份特殊,所以都是走的特殊通道,更是被押送看管在專門的候機室裡,單獨的一間!
魏警司作爲港城警署負責接洽此案的代表,他也來到了機場,作最後的押送工作。
謝文趕忙聯繫到巍警司,也找到了謝先生所在的候機室裡。
但是此刻,根本就不容逗留和交涉,因爲唐仁修前腳剛到,謝致遠就被幾個國際刑警押送着走了出來。
謝致遠的雙手被烤着手銬,用圍巾遮掩着,倒是瞧不出來。只是他卻是依舊和從前一般的威武,雖然神色有些憔悴,可是氣勢依舊,被幾個高大的刑警包圍着,絲毫也不顯得弱勢。
謝致遠在警署經受了四十八小時的扣留和盤查,警方對他實施了心理戰,在所有的證據面前,謝致遠面不改色,他始終一言不發。隨後律師到來,要求保釋,毋庸置疑的是失敗了。再緊接着不容逗留,fbi的探員就要帶他回美國繼續接受調查。
現下,他們兩人在這裡重逢見面,之前是在醫院,現在是在機場。匆匆被帶離,也是匆匆又趕到。
謝致遠一出候機室,迎面看見了唐仁修到來,他眼中還有一絲擔憂,只以爲怕是自己沒有等到,但是這一刻,卻有了一抹希望來,更是放了心。
唐仁修就要上前,卻是被刑警攔住了,用英文說着話語,示意不允許接近嫌犯。
巍警司低聲道,“唐先生,這次可不能通融了……”
唐仁修直接開口道,“我是謝先生的律師,現在,我要和謝先生說兩句話。”
“律師?”刑警狐疑。
謝致遠也在此刻道,“他是我的私人律師,唐仁修,唐律師。”
刑警還是遲疑,不肯放行,此時謝武上前一步,遞上了名片,那是美國律師著名的律師事務所,是由知名大律師羅伯特開辦的私人事務所!羅伯特律師在法律界警界都很是聞名,他們也都清楚知道!
刑警道,“現在僞造的名片有很多。”
他們也不是吃素的,以爲他這樣就可以矇混過關。
唐仁修微笑,“你們可以確認真假。”
其中一名探員拿出了手機來,一個國際長途按着那號碼撥了過去,果然是羅伯特的事務所,緊接着接入到羅伯特的秘書處繼而聯繫到了羅伯特。探員和羅伯特律師交談了幾句後,那探員的眼神變了,他不再是狐疑,終是信服了。
探員道,“沒想到你真的是羅伯特律師事務所旗下的律師。”
“那麼現在可以讓我跟我的僱主聊兩句了?”唐仁修微笑詢問。
探員道,“我們現在馬上要登機,從這裡開始到登機口這一路上,你們可以聊。”
“沒問題。”唐仁修應了一聲,一行人便一齊往登機口而去。
周遭是幾個高大的便衣探員,巍警司等人跟隨在後,唐仁修則是和謝致遠走在中間。
這一段路,實在是太過短了,因爲根本還沒有走幾步,謝致遠就看見了前方的登機口了,他已然沒有時間!
可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卻還沒有完成!他怎麼能放心!
謝致遠已然沒有心思去談論那些商業罪案,他現在腦海裡只有一個,他低聲說道,“我沒有讓卓凡去綁架顧敏!”
唐仁修凝眸,他“恩”了一聲。
而他沒有任何遲疑的應肯,讓謝致遠愕然之餘也有一絲慶幸來。
“準備登機!”卻是沒有說到兩句話,一行人已經到了登機口,探員開始催促!
衆人都是停步,謝致遠側身望着唐仁修。
唐仁修也是正對着他,謝致遠的眼睛裡是血絲,這幾天他一直被審訊,又擔心着顧敏的安危,沒有休息好,現在,時間不夠,他更是沒有能力,在這段日子裡照顧她。
謝致遠的聲音愈發沉凝,他如此鄭重道,“顧敏交給你。”
猶如是在那醫院的病房裡一般,唐仁修沒有多說什麼,他再一次的點了頭。
這一次卻是不放心也不行,因爲此刻能囑託的也唯有他!
“謝先生,請吧。”探員再次催促!
謝致遠卻是一下走近了他,好像是朋友之間分別時的友好擁抱,但是在靠近唐仁修的時候,他在他耳畔僅以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要小心……”
唐仁修眼中瞳仁一緊,只聽見謝致遠吐出了那三個字的名字來,讓他又是一定!
謝致遠笑着眯起眼眸來,相識一笑中,沒有了其他話語。
“我走了。”謝致遠丟下一句,他跟隨着那些探員進了登機口。
唐仁修還留在原地,他瞧着擦肩而過時的身影,那一個意味深長帶着提醒囑託的眼眸,他的耳邊還不斷盤踞那三個字的名字,那懸起的塵埃好似要落定了一般,讓他感到有一絲恐慌來。
前方探員一行已經消失,謝文在旁呼喊,“二少?”
唐仁修眼眸一緊,他低聲道,“聯繫羅伯特,讓他親自接手謝先生的案子。”
……
從機場趕回五洲,唐仁修剛坐定在辦公室裡不久,唐洛煥聞訊而來。他是來交接告知一些公司上的事情,而他沉默着聆聽。唐洛煥辦事有條不紊,他從來都是放心。待公事處理完,唐洛煥問道,“顧敏怎麼樣了?”
唐仁修緩緩應道,“暫時沒有事,班森還在研究抗體改良。”
唐洛煥蹙眉,他又是道,“我聽說謝先生被fbi探員逮捕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他被押送回美國。”唐仁修直接道。
唐洛煥眉頭更是緊皺,“我還聽說,顧敏和微冉這起的綁架案,幕後主使者是他?”
“你相信嗎。”唐仁修淡淡問道。
唐洛煥默了下,他冷聲道,“我相信他會綁架微冉,但是顧敏,他不會!”
到了這個時候,唐仁修和唐洛煥的觀點是一致的,他可以相信謝致遠會買通卓凡,他會綁架紀微冉,但是顧敏,他卻是不會。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僞裝,那麼他的戲演的太好,他沒有必要去爲顧敏做那麼多的事情。他可以不屑一顧,他可以不去相認,他又爲何如此着急去爲她尋找醫生,更甚至是爲了她而給一個陌生男人下跪,這樣高傲的謝先生,只因爲那個男人有可能會救回他女兒的性命!
唐洛煥見唐仁修默然不語,只以爲他是在擔憂,他寬慰道,“有句古話叫虎毒不食子!”
這句古話,他早就驗證過,的確是如此。可是,還有一句話,他卻是領悟太晚。
“洛煥,你有沒有聽過,六親不認這句話?”唐仁修輕笑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