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初有所成(二)
(二)
那黑衣人身下法陣一陣紊亂,隨即光華一斂,消失不見。黑衣人臉色一變,手中法杖也是跟着一陣不穩。他本來竭盡全力操控身下召喚法陣又同時施放着蠱巫之術,已經是有些勉強了。此刻召喚法陣已破,自己所受到的反噬也是不輕,嘴角已經流出血來!隨即,那道血紅色光幕一陣動盪,兇魑仙魅合力攻擊,那光幕已經是接近崩壞了。
似乎,勝負已定……
只是,在雲若風眼裡,卻是清晰的看到那黑衣人冷哼一聲,拭去嘴角鮮血,整個人突然散發出沖天戰意!只見他手上法杖一揮,青天白日,忽然間黑雲滾滾,從四面八方迅速涌來!黑雲頃刻間蔽日遮天,黑壓壓直欲壓將下來!天色瞬間就暗下來許多。那黑衣人左手間赫然多了一枚白骨令牌!
令牌之上,血紅色的字跡圖案紛繁複雜,尤爲觸目驚心!
左手一揚,令牌飄然而出,懸浮半空。右手中法杖一指,一團紅光直射於令牌之上,同時身下法陣再次形成。只是這次法陣乃是淡淡金黃色的光華流轉,卻是護體法陣。白骨令牌之上,篆刻圖案紅光一一流轉亮起,整個令牌卻是被濛濛白光所籠罩!
幽冥谷中,古兮子猛然停下,手掌前伸,大聲道:“停——”龍魎隨即站定,憤憤的看着古兮子道:“清玄宗當真好手段,居然逃的如此之快!”
縱然古兮子老臉臉皮夠厚,也是頗有些掛不住了。他先下兩招,佔盡便宜,此時竟然還是不得不逃,確實是有些丟臉了。只是他心裡自然清楚,要敗了龍魎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決然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了。不說龍魎修爲,單是他手上那柄龍髓魔槍,已通靈性,自己不出殺招決然不能一舉得勝了。但這殺招用了出來,後果卻也是不能預測了。敗了龍魎最好,但龍魎護身玄鎧已破,若是傷得厲害了恐怕不好。而更重要的是,即使出殺招古兮子也當真是沒有什麼把握能敗了龍魎,若是當真不能奏效,豈不是再無退路了?
是以他藉着這天色忽變的機會,道:“咳咳……那個,崖頂有變,不如你我站且打住,如何?”
“不行!”龍魎竟然是毫不猶豫的大叫一聲,道:“那裡自有大將軍應付,你我繼續!”說完再不停留,又衝了上來。古兮子苦笑一下,只得再行那奔逃之事……
幽魔幾人差點笑出聲來,尤怨雨亦是掩嘴輕笑。
白骨令牌周圍,白濛濛的光華越來越盛。隨着那黑衣人口中頌咒一畢,白骨令牌白光一閃而逝,一尊高逾數丈,全身猶若霧氣又若有實質的凶神赫然成型!只見那凶神人面獸身,長尾似蛇,右手狼牙骨棒左手纏一兩翼紅頭青蛇,煞氣沖天!凶神甫一成型,當即一聲巨吼,手中狼牙骨棒不分東西,不辨南北,亂舞一通,似乎是要發泄他心中無窮怒火!
他這手中巨棒一揮,頓時風雷陣陣,天地爲之變色!兇魑仙魅剛剛趁着這黑衣人施法念咒之機,將那道蠱巫咒術所成的血色光幕壓倒在地,此刻又來了這麼一個大傢伙,當真是頭疼不已,只得慌手慌腳的躲閃着縱橫四方的狼牙棒煞氣。
那尊凶神不分何人,此刻攻擊的主要方向正是那名黑衣人!那黑衣人臉色微微蒼白,緩身落在法陣中央,手中法杖紅光再閃!法陣隨即一陣金光發起,抵住了那尊凶神的無窮煞氣。隨即法杖前指,那尊凶神胸膛之中如有感應般紅光一閃,正是那枚白骨令牌!隨即凶神眼中煞氣被無窮無盡的紅光淹沒……
凶神受控,隨即轉身攻向兇魑仙魅等人。這凶神當真是很不一般,召喚這凶神之人,及時容易遭其反噬,身隕凶神之手。沒有足夠的巫法修爲,決然是不敢妄自召喚的。這南疆巫族,最爲駭人的除了那蠱巫之術,就是這通靈召喚之術!
那凶神不僅是手中狼牙骨棒威力煞氣難當,左手臂上一條紅頭青蛇亦不是等閒之輩,是不是噴一口毒炎地火,縱然是幽都鬼衛玄鐵鎧甲沾上了也得灼燒腐蝕出來一個大洞!兇魑仙魅加上四名幽都鬼衛,方纔堪堪抵擋得住,然而也已經是盡落下風了。
那黑衣人見凶神與幽冥谷衆人戰在一起,慢慢撤去了控制,悄無聲息的越過衆人,直奔西君而去!要與西君交手,他不能再等了吧……
就在他閃過了衆人,欲行向前而去之時,仙魅竟然閃身擺脫了那凶神,直追而來!紫靈刃倏爾飛出,直取黑衣人背心。黑衣人一怒,雖然感覺到了這柄紫靈刃上所蘊真元所含威勢,卻不停住去勢。他轉過身來,手中法杖輪轉一週,已然形成一淡淡光幕,護住了身前,而身體仍在向後飄動。只是這實屬下策,紫靈刃銳利無匹,哪裡能硬擋了?閃避纔是上策!果然,紫靈刃觸及那淡淡光幕,那光幕竟然迅速向內凹陷進去。只是紫靈刃越是向前,受阻越大,最後在離那黑衣人前胸不到三寸的距離,竟然明顯慢了下來。只是,卻是沒有停住,正插在黑衣人左胸,雖然只入肉一寸。
那黑衣人全然不顧流灑而下的鮮血,光幕一陣光華閃爍,猛然將那紫靈刃彈了回去!而他則是借力一個翻身,向後飛去。鮮血灑下,觸目驚心!他再也不顧身後情形,直直衝向西君處。
手中法杖紅光流轉,整根法杖居然變得若剔透晶瑩的血玉,紅芒散發開來,籠住了他全身。他這一擊乃是傾盡了全身巫力修爲,決心一擊必成!
鬼珅出手。只見他踏上一步,穩穩立在西君和鬱雪哀身前一丈處。巨大的‘殺伐之鉞’自下而上,緩緩舉起。
黑衣人身前無盡紅光血芒,猶如地獄修羅,帶着一股刺鼻腥風迅疾而至。原來方纔他所流之血,竟是被那法杖所吸納!眼前那身軀高大的將軍不動如山,手中巨鉞舉起,朝自己緩緩劈來。似緩實急,看似笨拙緩慢的這一鉞,實是凝練到了極點。
無匹血光紅芒被毫不留情的中分而開,斬得一絲不剩……
‘當!’一聲大響,黑衣之人以杖擋鉞,竟然被他硬生生擋了下來!只是,自己已經被震出數丈,渾身精血翻涌真元紊亂,一口鮮血又是噴了出來。
“西君,你可敢與我一戰!”黑衣人低聲嘶喊道。西君和鬱雪哀仍是看着谷底情形,毫不在意。偶爾,他們也會擡頭看一眼倒掛在樹上的雲若風。
“西君大人可不是你說戰就能戰的!”鬼珅一句話方落,已經一閃而至,‘殺伐之鉞’不知何時,已經架在了那黑衣人脖子上。那黑衣人手中法杖提起阻擋,卻是已然晚了一步。
不遠處,四名幽都鬼衛爲那凶神所傷,不得已退走了。場中只剩兇魑和仙魅,已經是有些抵擋不住了,正緩緩向這邊退了過來。
黑衣人露出一絲冷笑,也不理會架在脖子上的那柄巨大的‘殺伐之鉞’,道:“這刀山地獄之凶神,雖然只是一尊幻影分身,然而也不是你們所能抵擋的!”
西君望了一眼倒掛金鉤的雲若風,終於轉過身來,卻是毫不理睬那黑衣人,徑直向那尊凶神走去……
鬼珅只是制住了那黑衣人,卻似乎沒有傷人的意思了。西君越過她身旁之時,略一停頓,道:“萬物皆法天道自然,又哪裡有什麼可以脫出了這天道自然!”說完,再不停留,青銅古劍已然握於手中。
雲若風緊緊盯着西君,方纔那句話,相隔如此距離,卻是清晰可聞!他腦子裡轟然一響,那年念頭又清晰了些許。
鬱雪哀容顏淡定,眉宇間古井無波。懸崖千仞,大山峰巒盡數收於眼底;絕壁萬丈,雲氣霧嵐此處勝似仙境。只是這一切,彷彿都只爲崖頂那一襲素衫的女子,合於自然,隱於天地……
大荒玄風拂過那萬古冰肌,千載玉顏;撩起幾許青絲如水,拂動無華衣帶素衫,恰似九天仙女,卻沒有那般華貴雍容;正是人間絕色,又少了七分塵俗脂粉。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是清麗到了極處,美貌到了極處,又深沉含蓄,神秘到了極處……
雲若風似乎也感覺到了那道目光,只是此刻它哪裡顧及得了那些。趁着西君還沒有與那凶神交手,趕緊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一根枝幹,翻身而起,總算是正過身來。
鬱雪哀淡淡的看着雲若風一舉一動,自言自語道:“西君叔叔……要親自指點他了嗎?”
她自然是知道,西君方纔那一句話,不只是對那黑衣人說的。雲若風能聽得到,乃是西君有意而爲之。一來可以讓雲若風看清楚了,可以指點他一二;而來也有挫挫那黑衣人銳氣的意思,以便他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