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弘文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什麼?”安歌微怔一下。
“什麼時候破除江山圖的結界?”
安歌哦了聲,“師兄,雖然合你我二人之力,有可能破除江山圖結界,但也有可能失敗。這一路行來,師妹我已經累到極致,我們可否休息一陣子,使體力恢復之後再行破結界?這樣的話成功的可能性高些。其實我們只有一次的破結界機會,因爲萬一失敗,你我皆會重傷,短期內是沒有機會再破開它了。”
代弘文這次很是贊成安歌所說的,當下點了點頭,“但是不許你耍什麼花樣,要是被我發現你耍花樣,爲了東且彌的所有百姓,我會立刻殺了你。穆”
*
與此同時,曹煜卻從棺材底的黑洞爬了出來俁。
當他狼狽爬出的時候,看到一點躍動的火花,從拐角處的洞口傳來。
他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探頭往裡頭看,只見面色蒼白的曹炟正坐在火堆前,而神醫秦越人正在一角研藥。
曹煜咬了咬牙,挺了挺胸,拖着那雙沉重的腿,走到了曹炟的面前,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曹炟的目光淡然地落在他的身上,然而卻沒有說什麼。
曹煜道:“五弟,我知你無意權位,只是邾國將有大禍,很快就會血染江山,百姓遭殃,此刻我請求五弟與爲兄站在一處,幫住邾國度此大劫。爲兄將一輩子對你感激不盡!”
曹炟道:“江山圖出世了?”
此時,似乎曹炟纔是皇,而曹煜不過是個奴才。
但曹煜居然一點都不在乎此刻強烈的對比,他依舊跪在那裡,點了點頭。
“夕日三子奪嫡,或許我的確使了些手段,但是人在風頭浪尖,很多事身不由已。如今邾國將遭逢大難,身爲曹氏子弟,爲了百姓我們也應該摒棄前嫌,合作一次。五弟,此時已經是最最危急時刻,請你一定要幫爲兄一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曹炟哦了聲,目光只看着熊熊的火光,似乎在想着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良久,才微微地點頭,“我可以答應你,毀去江山圖,但是你也需得答應我一件事。”
“五弟只管說!”
“我要你放沈婥自由,並允許她進入我齊王府家譜及祠堂。”
曹煜愣了下,啞着嗓子道:“——五弟,沈婥已死,連屍體都被毀,她如今到了地下深海已然自由自在,五弟又何必,何必如此——”
“我只有這個條件。”
曹煜絕望地看着曹炟,終於道:“好,朕,答應你!”
……
安歌說是休息,其實不敢有片刻的休息,她和代弘文都在這藏寶室裡走來走去,二人都對這內裡的機關佈置感興趣,是的,凡是風水術數界的,沒有人不會對這君山大陣的一切感興趣,特別是現在已然到了陣眼,更是要伺機好好見識一番。
見到一隻非常圓潤漂亮的青花瓷瓶,春蔥般的手指撫在其上,如同撫着絕世的寶貝,若是這樣的寶貝從此埋沒,當真是非常的可惜。
往前走了兩步,又見到一本書卷。
在這些架子上,也藏有一些名畫或者字貼之類,但是藏書還是很少的,畢竟能夠稱得上是稀世寶貝的藏書並不多,於很多人來說也無用。所以這本書實在讓安歌感到意外,好在它只是那麼閒閒地放置於一堆價格高昂的名貴器具之中,安歌很容易便將它拿在了手中。
上面卻書有“星宿錄”三字。
安歌的心怦怦狂跳,如果她記得不錯,皇后娘娘姬燁妤曾經說過,這君山大陣內其實藏有三件寶,一件便是江山令,與江山圖有關的東西,第二件便是這巨大的寶藏,第三件便是星宿錄。而她所尋的卻是後來人陳留王留在這裡的虎符。
如今皇后姬燁妤所說的幾件寶貝,已出其三,而這星宿錄據說是可以預知未來的,是所有的風水大家夢寐已覅的東西。安歌把這星宿錄放入自己的懷裡,見代弘文正盯着一套服飾看着,似乎是件墜滿寶石的璀璨縷衣,只見每顆寶貝都華光異彩,乍然看去這套衣裳上差不多有二三百顆寶石。
一顆拿出去已然價值斐然,若是這件衣裳完整的拿了出去,想必能夠養活一個縣郡的人三年。
連安歌這樣對財富不輕易動心的人,也不由地被這件衣裳吸引。
然而此刻,她心裡卻暗自算計着江山令之事。
姬燁妤所說寶貝出其三,又曾說這江山令是與江山圖有關的,可見並不是空穴來風。況且安歌心裡也明白,若此江山圖的結界真的是佈下君山大陣之人所結,那麼就算合了她與代弘文二人的力量,也根本無法撼動。
因爲以他們所學,想要佈下此陣,再過五六十年,或許能布起此陣一角。實力懸殊太大,他們根本無法打開江山圖結界,而代弘文肯定也知道這一點的,此刻在無奈之下,抱着一抹僥倖之心而已。
只是不知,他知道不知道有江山令這東西的存在?
光聽名字,便知這江山令,說不定是令江山圖結界開啓的寶貝兒。
安歌的目光刷刷刷從架子上掃過,江山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它又在哪兒?
安歌的拳頭緩緩握緊,緊張地尋找這江山令。
看到一個類似於令牌的東西,連忙握在手中查看,最後發現卻是一隻造型奇特的黑玉製玉牌。說起來黑玉也是極名貴的,然而此玉牌並無任何的術界靈識,當然也不會是江山令。
這時,安歌將自己手腕上的鈴當晃了起來,想以引魂鈴的小氣場,引出江山令的位置所在。
鈴鈴鈴的聲音在這闊大的藏寶室內,顯得猶爲空靈清晰。
代弘文側耳傾聽,終是道:“引魂鈴?”
安歌的手驀然停住,看着代弘文。
代弘文緩緩地向安歌走來,眸子裡漸漸地盛滿了難以置信。
“師父曾經說過,當今世上,只有一隻引魂鈴,乃是當年燕行雲隨身所攜之物,後來燕行雲一家被滅門,這引魂鈴輾轉落在師父的手中。在我跟着師父學藝十年的時候,有一次無意間聽到引魂鈴響起,師父用引魂鈴救活了一個孩子,可是那個孩子在醒來後,性格與之前完全不同,說話做事也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我感很很奇怪,師父說,這是因爲引魂鈴所引來的,不一定是他真正的魂魄,而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人的,引魂鈴可以讓人,借屍還魂。”
安歌哦了聲,緩緩地後退,“師兄,這麼久的事你還記得,那當時有沒有央求師父將引魂鈴送給你呢?”
“得知引魂鈴能夠使人起死回生,我自然是非常想要它了,只是師父明明知道了我的心思,卻並沒有將它送給我。直到三年多前,師父囑我去救沈婥時,我再次央他將引魂鈴給我,可是他說,只要我救了沈婥,引魂鈴自是我的,因爲他將引魂鈴贈給了沈婥。”
安歌點點頭,“的確如此。”
代弘文道:“如此說來,你竟真的是沈婥,你沒死。”
安歌這次卻不再說話了,算是默認。
代弘文道:“我之前就一直在奇怪,安平郡一個小小外室之女,如何竟有這麼大的本事,憑藉着自身的風水之術混到了安陽。卻原來是本來就在安陽生活了幾年的沈婥回來了。”
安歌見他眸子裡越發多的陰霾,緊惕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只是忽然想到,若你是沈婥,我們打開江山圖的可能性便更高些了。”
安歌的心微微一鬆,“那是自然。”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自己手腕上的引魂鈴無風自動,有一種外人不可覺察的力量,正在將她扯向某個方向。
“師兄,沈婥即是活着,也算是死了,現在活着的只是安歌。”
代弘文道:“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師兄,我覺得我們最好再休息片刻,或者是吃點東西,我實在是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東西了。”
“可惜,這裡也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大概他的心中也是過於震撼,一時之間並沒有爲難安歌。
安歌也就不動聲色地順着引魂鈴的指引,來到了一處地方,見到的卻是一隻小小的水晶球,水晶球裡面似乎有畫面,安歌趕緊低首仔細看,待看清裡面子的情形後,心情卻是激動的。原來她看到的是曹炟和曹煜正往君山之門的方向而來,曹炟的身後還跟着秦越人,他雖然面色依然蒼白,但很顯然,他的病情暫時穩住了,傷勢也已經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他們的到來,對她來說到底是喜是悲。
這水晶球居然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象,實在讓她意外,她想趕緊把這水晶球拿起來裝在自己的袖子裡,然而扳了半晌卻扳不動,再仔細看才發現水晶球是嵌在山壁上的,若硬要將它拿下來的話,一定會毀了它。
想起懾魂殿內的情景,想必這水晶球與懾魂殿內的懾魂壁有異曲同工之效,或者說是君山大陣的一部分,一旦將它們移出陣,必不會產生同樣的效果,一時只能放棄把水晶球帶回安陽的想法,再晃了晃引魂鈴。
引魂鈴鈴鈴的響聲中,使她又感應到了不遠處的一小股氣場。
這一回,她看到了一隻貝殼。
貝殼差不多有一個大海碗那麼大,淡黃色的顏色,讓它顯得有些許普通。不過既然是引魂鈴的力量找到它,想必它還是有特殊之處的。安歌將它拿起來,放在耳邊,卻被聽到的聲音嚇了一跳,只覺得其內隆隆作響,倒向是海面翻起巨大的波浪,那是一種催毀一切的力量,讓人從心底裡發寒。
安歌啊地驚叫了聲,貝殼也落在了地上。
引魂鈴卻依舊鈴鈴作響,顯然貝殼內的氣場對引魂鈴的影響甚大。
代弘文見狀,往她這邊看着。
她連忙向他道:“沒事,沒事,只是被這貝殼內的回聲嚇了一跳。”
代弘文轉過頭,此時他正被一隻白玉虎吸引着,此白玉異常油潤,老虎的雕工栩栩如生,而在白玉虎座下,發現了有關“明德皇后”字樣。他不由倍感好奇,要知道幾百年來,後宮女子印,都是以鳳雕爲主,花雕爲輔,很少有雕老虎樣者,不,在代弘文的腦海裡,完全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只不知道,這明德皇后是何等人,居然有此殊榮,可以手持白玉虎。
要說學問學太多的人,疑問也多,不如安歌來得靈活,當代弘文問她是否有明德皇后這個人時,安歌看了眼白玉虎和座底字,馬上就道:“這可不就是當年曹氏先祖中盛傳的那個女子?原來最後她當了皇后嗎?我只知人們傳說她是白虎星轉世,因此才……”
白虎音同白戶,這下代弘文倒馬上明白了,頓時將這白玉虎放回原處,心裡倒很是嫌惡,這女子名聲不好,據傳非常淫~蕩,那麼代表着她的白玉虎好似也變得污穢般。
卻惹得安歌輕笑起來,男子有時候比女子還要迷信。
安歌信步又走到水晶球那裡,只見水晶球內居然出現幾個字,“江山令”。
安歌的心咚地猛跳了下,再仔細看這幾個字,似乎是刻在某個圓形的空間裡,而這空間又不是正真的圓,倒像是螺旋狀的。
安歌驀然回首,看向剛纔被她扔在地上的貝殼,她現在基本確定,江山令幾個字是刻在貝殼裡的,難道就是這個貝殼?
大概她的神情過於緊張,實在掩飾不住,引得一直暗暗觀察着她的代弘文目光也落在那個貝殼之上。
安歌一時覺得喉嚨有些幹。
代弘文往貝殼處行去。
安歌不顧一切地撲向貝殼,代弘文也撲過去,不過到底安歌離得近些,還是安歌得了手,就勢一滾,到了旁邊,手中鍼芒已然刺出,代弘文慢了一步,失了先機,見狀也不緊逼,躲開鍼芒跳到一邊,笑道:“師妹,一個貝殼而已,爲何如此着緊,莫非裡頭有秘密?”
安歌狼狽地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貝殼緊緊地抱在懷裡,“只是我特別喜歡它而已,我想帶着它回安陽。”
代弘文明顯感覺到她沒有說真話,所有的耐心終於消磨盡了,這時冷冷地道:“師妹,我們開始吧!”
安歌雖然得到了江山令,可不知如何使用它,本來還想爭取時間再研究一下,但是看到代弘文的目光也知道是不可能再有時間的,當下只好點點頭,“好吧,我們現在開始。”
二人在江山圖前盤腿坐下,手中卦鉢懸空在面前,迅速旋轉。
二人皆手中捏訣,卦鉢周圍涌出越來越多的光暈,不斷地向江山圖衝撞。
按道理說此時不能夠分心,但是安歌怎麼肯真的助代弘文破開江山圖結界呢?這時候勉強穩住卦鉢,另一隻手卻悄悄地將貝殼也推到與卦鉢同樣的位置,一人術力分兩股,安歌力時覺得很費勁兒,而代弘文當然也發現了她的小動作,然而此時撤去術力已經不太可能,當下只問:“你在做什麼?”
安歌道:“沒什麼,這東西不過是一個增強術力的東西,我也是想破開結界罷了。”
“真的嗎?”
“師兄,事到如今,信任是最重要的。”
說到這裡,只見貝殼忽然迅速地旋轉,那旋轉力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而且隱隱竟有風雨雷暴聲傳出,這聲音仿若來自於地下,又彷彿來自於不太遙遠的前方,總之聞之讓人心驚膽顫,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江山圖的結界終於被撼動,二人的卦鉢往前增進了些,將江山圖的結界頂出兩個很明顯的凹下去的缺口。
代弘文一喜,道:“果然是個好東西,師妹,這次你立大功了!”
其實此時此刻,安歌所看到的,卻是完全不同。
安歌在這樣的風雨雷暴聲中,看到的卻是一種很悽慘的景象,在貝殼的撼動下,一切忽然被地底之水淹沒,所有的東西都在坍塌,損毀。
看來這江山令,並不是如人們想象中的那樣,得到它就可以得到江山圖,它的存在,是爲了毀去這一切的。
這正合安歌本意,因此更加用力地催動此物。唯一擔心的只是,曹煜和曹炟似乎正往這邊走來。
如果這裡毀了,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捲進來。
忽然又想到,結果如何,也是天意,此刻卻不應再想那麼多了。
當下不再猶豫,繼續催動江山令。
只覺得江山令的氣場越來越大,二人坐在那裡,衣裳卻被勁風吹得飄飛起來,整個人似乎要被巨大的力量推倒,安歌的身子甚至傾了一下。就在這時,江山圖的結界忽然宣告崩潰,結界本身巨大的衝力與江山令的衝力相撞,安歌和代弘文皆被拋向幾丈外的地方,二人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而他們的身子底下,青石板發出吱吱咯咯的聲音,並且整個藏寶室開始搖晃,代弘文至這時才發覺到事情的不對。
“這裡似乎要坍塌了!安歌你到底做了什
麼?”
安歌卻向他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師兄,當初師父讓你救我,你沒有救我,如今你死於這裡,也算對我有一點點的補償。你我二人扯平了。”
“你——”
代弘文勉強地站了起來,腳下的青石卻忽然暴起,地底之水的巨大沖力,將他彈起至半空,好在他功夫了得,這時如一隻大鳥腳踩青石執劍,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力量扭轉方向,向安歌衝過來,眼中的兇悍和狠絕,分明就是想要在自己死前將安歌殺死。
安歌眼見着幾裡地的藏寶室青石地板皆被地下之水衝擊揭起,不需幾分鐘這裡將完全毀去,而無論她是生是死,反正都是逃不出去,當下也不再反抗,閉了眼睛等死。
就在代弘文的劍將要觸到安歌的時候,忽然另一把劍橫裡刺出,將他的劍挑開,兩把劍相撞的聲音和花火令安歌驀然睜開了眼睛,就覺得自己已然被誰攬到了懷中,眼前景緻變化,她的身體也是飛上了半空,鼻端聞到一種淡淡的藥香味兒,立刻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誰了,當下也不再管他於她是仇人,還是恩人,只是伸開雙臂,像個八爪魚似的緊緊抱住他的身體。
原來曹煜和曹炟早已經來到了第二道門前,於曹煜來說也算是輕車熟路,可惜的是他們卻被擋在第二道門口,因爲曹煜不知道第二道門如何打開。
就在他們正在找入口機關的時候,忽然一陣隆隆做響,因爲裡頭的青石地板被地下之水衝擊導致很多機關失靈,面前的門自動打開,也就是在這時,曹炟發現代弘文正努力改變方向,持劍往安歌刺來。
---題外話---親愛的們,今兒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