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安姑娘這次要小心。”
“你爲何要困住她?”
“恕不能告之。”
“你現在一定也不肯直接放了她吧?”
“是的。”
況離又道:“安姑娘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紡”
“我想問你,爲何你會與曹煜作對?你本來有大好的前程,爲何爲了曹煣而落到這樣的地步?”
“對不起,我是我的私事。”
況離似乎不肯對她說太多,她當然也不便再問下去。
之後,二人分別。安歌帶着疑惑往前行去,況離卻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步,看着安歌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來到了大公主的房間,況離道:“已經佈置好了。”
巫明珠笑道:“剛纔有人瞧見你與那位女風水師說話。”
“曾經相識而已。”
“況離,你不會跟曹炟一樣,被她吸引了吧?”
況離笑笑,“吃醋了?”
巫明珠沒有否認,又道:“等我當了巫皇,我們立刻成親吧。”說着走過來,樊在況離的背上,雙臂抱着他的脖子。
況離也轉過身來,笑道:“你說你愛我,可是直到現在也沒有解去我體內的巫毒,你要知道沒有一個男人會喜歡這樣被困住的感覺。”
巫明珠嘆了口氣,“還不是爲了留住你。若是不在乎你的感覺,早讓那宋沁點上幾支香,迷了你的神智了。你還能清醒的與我在這裡談話?”
況離也不再多說,反身擁住她,“明珠,我想走了。”
巫明珠笑得明媚,“不許走。”
然而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爲她感覺到了殺機。低頭看時,果然一柄小刀抵在她的小腹處。
“況離,你想幹什麼?”
“這小刀,是巫皇的,據說刀上粹了絕對解不開的毒,中毒後會全身潰爛而死。”
“況離,別開玩笑了,這天下還沒有我解不開的毒,你若不能一刀將我殺死,那麼接下來死的就是你,除非你承認只是在跟我開玩笑而已。”巫明珠雖然如此說着,但也已經認出來,此刀的確是巫皇的刀。
“我沒有開玩笑,給我解藥。”
因爲況離臉上的冷凝,巫明珠的臉色漸漸地變了,她忽然目光猙獰地喊道:“況離!你之前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喜歡我!”
“你救了我的命,我替你困住了巫皇,已然兩清。”
“只是這樣嗎?況離——”巫明珠的聲音忽然低下去,幾乎哀求地道:“況離,不要這樣對我,我本以爲,你是世界上唯一懂我的男子了。在這個世界上,我也只愛你,我們原本是好好的,爲何忽然你要變成現在這樣對待我呢?”
況離冷寂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感情變化,依舊道:“把解藥給我。”
最後,巫明珠咬着脣,很不甘心地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這便是解藥,連服三日,巫毒就會解了。”
況離拿過瓷瓶,倒出一粒藥,“你先吃一粒。”
巫明珠恨恨地接過藥粒,吞了下去。
況離觀察她半晌,並無異樣,這纔將瓷瓶放入自己的懷裡。
“我走了。”他淡然對巫明珠說。
巫明珠忽然道:“等等。”
況離頓住了腳步,回眸看她。
她從懷裡拿出一隻荷包,“這是我親自繡給你的,聽說你們邾國的人都很喜歡這樣的東西,男女之間甚至常用之定情。我們今日一別,恐怕這生再無相見之日,你定是不會再回來了,這荷包我權當是個紀念,你總不能無情到,想忘記了我這個救命恩人吧?”
況離猶豫了下還是道:“荷包就不必了,但是我不會忘記你的。”
巫明珠的眼淚嘩地流了下來,“聽你這麼說,我真是高興極了。”
她緩緩地走到他的面前,“再讓我看一眼你的臉吧,我要把他刻在我的腦子裡,一輩子都會深深的記得你。”
說着話,她忽然將手一揚,荷包裡灑出一片輕粉。
況離連忙閉住了呼吸,透過輕粉看到巫明珠得意的臉,他也不說話,立刻打開門往外面走去。
巫明珠也不去攔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況離,這忘憂散是通過皮膚就能讓人昏睡的,而剛纔給你的藥只是這忘憂散的解藥,我服了解藥自是沒事,反而是你——你現在服已經來不及了,你別反抗了,還是回來吧,我會待你一如從前的好。”
況離的腳步踉蹌起來,視線已經模糊,從懷裡拿出瓷瓶,剛剛打開瓶蓋,便覺得支撐不住,猛地靠在旁邊的樹木之上,藥灑了一地。他也不去撿,咬咬牙又繼續往前走,就在他眼前一黑,往地上撲去的時候,忽然有個人用力扶住了他,沒有使他跌到地上。
他勉強擡頭看向扶着自己的人,一張冷凝俊逸的臉,一幅冰冰的神情,卻正是齊王曹炟。
這時,曹炟漠然問道:“況離,你怎麼了?”
況離卻身子一沉,徹底失去了意識。
曹炟扶着況離,看向不遠處的大公主巫明珠。
只見她微微地愣怔了下,便向曹炟一施禮,“齊王殿下,您怎麼會來這裡?”
“哦,其實我是忽然想起來,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與大公主商量,沒想到……”他看看已經昏迷的況離,微微蹙眉道:“大公主,他是怎麼了?”
“他沒事,他只是太累了。”
巫明珠說着走過來,企圖將況離扶回去。
曹炟卻是一側身,已然拖着況離後退了幾步。
“大公主,這人本王恰巧認識,我們久未見面,我想與他敘敘舊,不如大公主將此人交給本王,暫住本王下榻處。”
“這怎麼好意思呢?齊王殿下,恐怕您還不知道吧?此人是我的男人,雖然我之前已經有過很多男人,但他將是我最後的一個。我深深的愛着他,沒有他的話我簡直就活不下去,你放心,他在我這裡會得到最好的照顧,而我,絕不會傷害他的,你們想敘舊,可以等他醒來後,再行拜訪齊王殿下。”
其實這幾日,曹炟也的確切身體驗了巫國這裡的風土習慣,這裡的女子個個都有很強烈的佔有慾和控制慾,大概是因爲這是一個女權的國家吧。就如邾國的男子,誰主權,誰就會有這樣的控制慾和佔有慾。巫國的女子,個個強勢,個個將所愛的男子輕易當成自己的所有物,在這裡,男子是沒有什麼尊嚴可言的。
特別是大公主這種身份,天天不知道有多少男子想被她佔有,被她控制。曹炟看看雙目緊閉的況離。
他對況離認識不深,對他亦不是很瞭解,但是剛纔看到奮命要走的模樣,恐怕他絕不願意回到大公主的身邊。
想了想他道:“大公主,等他醒了,本王會讓他自己來找公主請罪。”
話至此處,大公主巫明珠已經知道,齊王曹炟是一定會插手這件事了,如果硬要的話必然弄僵。
她勉強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還要拜託齊王殿下好好照顧我的男人。”
……
況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
忽然想到之前發生的事,立刻緊張坐起,扭頭卻看到曹炟就坐在他的牀前,正漠然地盯着他看。
他連忙從榻上跳下,向他施一禮,“況離參見齊王殿下。”
“況離,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況離也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齊王殿下。”
“既然你在這裡,想必萃秀峰上困住巫皇的人,便和你脫不了干係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很多事並不是我自己能夠掌握。”
“你應該知道,你現在是邾國的頭號要犯,你和你的師父被長年通緝,你們的頭像被畫在榜上,而且賞金已經提高到一萬金,即如果能將你和你師父捉拿歸案,那麼皇上直接賞一萬金。你要明白,一萬金意味着什麼,所以現在各種江湖人士也都出動了,如果我將你在巫國的消息放出去,你覺得會發生什麼事?”
況離皺了皺眉頭,忽然單膝跪了下去,“若齊王殿下肯高擡貴手,放況離一馬,況離願爲齊王殿下誓死效忠。”
“你先告訴我,你是如何落到這巫明珠的手中的?”說着曹炟虛扶一把,示意他坐下說話。
況離坐在了椅子上,然而好半晌卻沒說話。
曹炟倒也知道這況離向來沉默少言,又道:“這樣說吧,爲何當初你會背叛皇上?”
況離答:“因爲八王爺給我的條件更豐厚。”
“那麼現在爲何你不在八王爺的身邊?”
“八王爺一行,內部發生了問題,我被懷疑是內奸,因此被師父及八王爺的人圍攻。最後被巫國大公主巫明珠所救。”
言簡意駭,曹炟已經清楚來輪去脈了,細節就沒有必要問了,況離不一定說,而且說了也沒有什麼意思。很多時候,過程是如何並不必在乎,只看結果是如何的,很明顯,現在況離即不得八王爺的信任,又被皇帝通緝,如今又被巫明珠說成是“她的男人”,可見況離前景堪憂。
可是,曹炟也有自己的顧慮。
“有人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能背叛皇上,自然也能背叛我,這樣的你,我可不敢留在身邊。”
況離道:“我中了毒,離不開巫國。”
“但是目下卻有件事,希望你能幫忙。”
“若是王爺能爲在下找來解藥,在下什麼都願意爲王爺效勞。”
“明日便是歌兒破陣之時,希望你能將陣眼破壞,讓歌兒順利進入。”
“或許只有巫明珠纔有解藥,在巫國,多數貴族都喜歡自己研製獨門巫毒,很多都是他們自己才知道解方。”
“秦越人的醫術天下無雙,他一直都在本王的身邊。”
“巫術是很奇
特的,有時候並不是醫術能夠解決。”
“好,本王答應你,爲你找解藥,但是請你先解決歌兒所面對的問題。”
“陣眼已破,明日你們可以很輕鬆的走上神女廟。”
“此話當真?”
“本來我是打算今日離開巫國的,但未成行。”
“那麼從今日起,你先跟在本王的身邊吧,但是有一點,若本王再發現你有所異動,必然會殺之,毫不留情。並且若想得到解藥,恐怕還是要回到巫明珠的身邊才行。”
“是。”
其實二人說話有些牛頭不對馬尾,跳躍式思維,難得的是二人居然都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最後還達成了一致。
晚飯的時候,況離奄奄一息,被擡回到巫明珠處。
巫明珠眼見他面色蒼白,氣浮於表,當下吃了一驚,“況離,你這是怎麼了?”
況離努力地想要起身,然而卻又無力地倒下去,巫明珠眼見如此,也異常擔憂了起來,立刻讓人將他擡到屋內榻上,她親自替他蓋好錦被,況離卻已經雙目微闔,昏迷過去。
巫明珠替他把脈,之後便面色微變。
拿了根銀針,刺入況離額間大穴,他終於微微睜開了眼睛。
“況離,是怎麼回事?你是中毒了嗎?”
況離沒說話,只是扭過頭,似乎很不想理她。
巫明珠又道:“是不是齊王曹炟,是他害你!”
況離搖搖頭,這才聲音諳啞地道:“不怪他,是我自己,我曾經背叛了邾國的皇帝,現在是邾國人人得而殺之的奸人——況且,我本來就已經中了毒,現在不過多中一味罷了,遲死,早死,都是個死。”
“不,不許你這麼說,我現在立刻去找他們要解藥!”
“不要去——”況離忽然扯住了她的衣袖。
“陪着我,我不想一個人死在這裡。”況離向來都是冷冰冰距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這一次卻終於流露出一抹虛弱和哀求。巫明珠心中某處微軟,終於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坐在牀邊,把況離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中,“現在要怎麼辦?我要如何才能救你?”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立刻喚道:“快把巫醫喚來。”
一會兒功夫,便有個巫醫走了進來,是一個清瘦的,不太高的老頭。
他先替況離把了脈,眉頭緊鎖地唉呀了聲,讓巫明珠的心都要跌到谷底了。
“到底如何?”
巫醫答道:“此人看似中了兩次毒,事實上只中了一次毒。之前所中之毒乃是一種含有毒樟葉汁的巫毒,今日他又服了含有丹砂的解毒丹,二者相遇,毒性反而愈烈,最終演變成了這種要命的狀況。若想救他,得趕緊服下解藥,否則他一定會死。”
巫明珠聽聞後,語氣反而冷靜了些,“你是說,只要解了他之前所中之毒,那麼他就有救了?”
巫醫答:“正是。”
卻見巫明珠忽然欺到近前,一把抓住他的鬍子,狠狠一拽,這老頭臉上的皮居然生生被扯掉了,露出了另一張臉,也是個清瘦的老頭,此時冷笑着看了眼巫明珠道:“大公主好眼力,不過老兒我雖然是假的,這位況先生所中之毒卻真,若不早做決定,就這一時半會,便會要了他的命。”
老頭說完,便往外走,巫明珠喝道:“休想走!來人吶,拿下他!”
然而老頭到了門外,不知道什麼原因,忽然就不見了。
巫明珠眼見如此,便知是有高人助陣,當下又道:“算了,不要追了!”
門外的老頭鬆了口氣,道:“這大公主當真是兇悍,若你遲來一點,我必要被這女人殺死在這裡。”
“呵呵,秦神醫說笑了,齊王殿下如何會讓您死在這裡?只是因爲我可以更容易將你帶出來,使兩方不發生衝突罷了。但若那巫明珠不夠聰明,硬要追你我二人,齊王殿下的人馬必然出現,一場大戰將避免不了了。”安歌如此說着,已然手中捏訣,二人到了巫明珠的院外一處樹陰下,才忽然現身了。
秦越人笑道:“丫頭這個功夫好,逃命特別好。”
安歌問:“老爺子想學嗎?”
“呵,我又不需要經常逃命,有失我老人家的尊嚴。”
安歌聳聳肩,也不勉強他。
況且別小看這一門小小的技藝,其中可包函着風水方位數算等各方面的知識,一時半會也學不會的。
反正二人就這麼悠哉遊哉地往曹炟處走。
“不知道大公主到底會不會救況離?萬一她不救呢?”
“那就是死了,他中了這種毒,要不然就是留在大公主身邊一輩子,要不然就是去死,要不然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他成了這樣大公主還是不救他,那他不如去死吧,否則難道要讓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佔有他一生嗎?”
“唉,這巫國的女子真是奇怪呢。不過若是邾國的女子也都能像他
們這般敢愛敢恨,那也是別有一番景象。”
“你呀好像還挺欣賞她們的這種做法的?將男人的尊嚴置於何地?你莫要在齊王面前說,否則馬上便不能與你做朋友。對了,你的齊王殿下這樣的美男子,身處這虎狼窩,你不擔心他嗎?”
“說實話,有點擔心唉……”安歌皺着秀眉想了想又道:“秦神醫,有沒有一種藥,抹在男人的身上,就可以自動讓別的女人全部退撒的?”
“太異想天開了,沒有!”
“唉,若我會巫術,一定要研究這樣一味巫藥出來。”
“你這個女人真可怕,我要勸勸王爺,還是莫要對你太好……”
……
就在二人說話的這當兒,睡了整天的巫雅公主終於醒來了。
她連忙到鏡子前去照鏡子,然後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變化,不由自主有些泄氣。
打開門狠狠喚道:“來人呀!給我置些吃的來,餓死了!”
但是女官尚未來,倒將門口的侍衛驚了下,呆呆地看着巫雅說不出話來。
巫雅冷冷地盯着這侍衛打量,道:“你在看什麼?懂不懂規矩,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說着做了個挖眼珠的動作,那侍衛連忙跪了下去,“公主饒命,實在是公主太好看了,小的沒辦法不看。”
巫雅點點頭,笑道:“是嗎?挺會恭維人的,不過每天誇本公主漂亮的人多了,你這個小小侍衛也敢如此大膽,不要命了!”說着,狠狠地將侍衛踢倒在地,扭頭時又發現另外一個侍衛也是癡癡地看着她,雖然發現她扭頭的時候就趕緊收回目的。
巫雅將另外一個侍衛也踢倒在地,然後進入了房間,砰地關上門。覺得自己臉蛋兒有點紅,急急忙忙衝到鏡子前去觀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