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仙見眼前這年輕人認命,猩紅的舌頭在嘴脣上叭嗒舔了一舔,邪笑起來:“你說我是該生吞呢?還是把你洗淨後細嚼慢嚥呢?”
吃人之前詢問被吃者該如何吃法,被吃者不被嚇破膽纔是怪事。
顏輝握着玄木簪的手開始微微顫抖,這個細微的動作落在烏雲仙眼裡,心中更是得意萬分。他要在精神上慢慢折磨這個膽敢挑釁上位者的年輕人,他已經有幾十年,不,應該是有幾百年沒享受這種蹂躪對手的快感了。
就在烏雲仙打算進一步恐嚇顏輝之際,原本面如死灰的顏輝突然眼神一亮,面露喜色地衝着烏雲仙的方向招呼道:“師傅……”
顏輝眼神一亮的時候,烏雲仙就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脅。
“有人潛到了身後?”烏雲仙身形鬼魅般一扭一曲,顏輝“師傅”二字剛一出口,他已經轉過身去,微弓着背,做好了隨時對來犯之人致命一擊的準備。
“咦,怎麼沒人?”烏雲仙心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位於他身後的顏輝已經閃電般一躍而起,身形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旋即幻化出三十六道虛影,從不同方位襲殺業已中計的烏雲仙。
天機變!顏輝此前一番做作,爲的就是趁烏雲仙不及防備,用《天機訣》上所載的絕學“天機變”重創烏雲仙。
三十六道人影,虛虛實實,縱然是烏雲仙法力高出顏輝很多,在措手不及之下也鬧了個手忙腳亂,被顏輝出其不意地用玄木簪在其後背狠狠捅出了一個窟窿,玄木簪上刻畫的符咒在烏雲仙體內猛地爆發,若不是烏雲仙功力深厚,強行壓制,只怕這一下就會令他橫屍當場。
一時的輕敵,令烏雲仙付出了鮮血的代價。
感受着背部傳來的疼痛,烏雲仙只覺怒火中燒,心頭泛起深深的恥辱感。在他眼中,顏輝就是螻蟻般的存在,卻沒想到自己一個不察,竟然被螻蟻咬了一口,這還了得?
“去死吧!”烏雲仙兩手疾彈,在一瞬間打出了數百記“陰神指”。不管人影是虛是實,他都決意要將之轟殺成渣。
天空中響起綿綿不絕的“嗤嗤”聲,這是陰神指在空氣中發出的死亡之音。顏輝施展“天機變”幻化出的三十六道虛影,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被毀去了三十五道。
可憐顏輝還沒來得及享受偷襲得手後的喜悅,便被烏雲仙暴怒之下破去了“天機變”,不得不顯出本體。
烏雲仙冷眼望着十丈之外的敵人,眼中殺意大盛,“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徹底抹去你的魂魄,把你煉製成傀儡,讓你下輩子都無法投胎做人。”
“隨你便,有本事就儘管放馬過來。”顏輝嘴上雖然強硬,但心裡卻甚爲忐忑。方纔全力施展“天機變”,體內真元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是以左躲右閃之下,胳膊仍中了一記“陰神指”,如今體內經脈折騰得厲害,對於下一次能否躲過烏雲仙的殺着,他心裡確實沒有把握。
“老子已經盡力了,眼鏡、胖子,你們兩個可不要令老子失望啊!”顏輝在心裡默默祈禱,準備開始實施最後一項,也是決定生死的一項計劃。
烏雲仙再一次揚起了濃黑如墨的手掌,他要生擒這個負隅頑抗的年輕人,要讓這個膽敢擊傷自己的年輕人嚐嚐被活活祭煉成人偶的滋味。
顏輝一直在留神烏雲仙的舉動,見他肩頭微動,立馬揚手打出一記剛猛無匹的“天機伏魔咒”,同時身形暴退。
烏雲仙本想生擒顏輝後好好折磨一番,哪曾想大手剛一探出,就被“天機伏魔咒”阻了一阻,再想施展玄功變化時,顏輝已經遁出十幾裡遠。
“嘎嘎,想跑?可沒那麼容易!”
顏輝幾番偷襲,早已令烏雲仙心頭火起,不將他生擒後好好折磨一番,如何能消烏雲仙心頭之恨?是以一見顏輝腳底抹油開溜,烏雲仙想都不想便追。
烏雲仙身形甫動,顏輝突然轉身一揚手,以簪作劍使出一招“風起雲涌”,玄木簪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紫芒,直直向烏雲仙射去。
顏輝遠遁,烏雲仙正愁追之不及,眼見顏輝竟然膽大包天地想殺自己一個回馬槍,頓時不驚反喜,叱道:“找死!”
就在烏雲仙再度揚起如墨的大手,準備拍落玄木簪,順勢生擒顏輝之際,一道碧綠的光芒突然自地面沖天而起,目標正是烏雲仙。
烏雲仙身在半空,心神正放在迎面射來的玄木簪之上,待到察覺腳下有異時,玉煞寒斬已經到了腳底,刺骨的寒氣令他全身不由得一顫。
扭腰、晃身,烏雲仙在空中做出了一個令顏輝和李華瞠目結舌的動作,在一掌拍落玄木簪的同時,也避過了李華志在必得的一擊。玉煞寒斬貼着烏雲仙的後背掠過,僅僅只削落了他一片衣衫和一縷頭髮。
不過,烏雲仙表面上動作看似如行雲流水般瀟灑,絲毫未顯滯礙,但暗地裡卻是吃了不小的虧。
玉煞寒斬乃是用萬年寒玉所煉,專破修道者的護體罡氣,其冰冷刺骨的刀氣也可將功力稍遜的對手完全凍結。烏雲仙功力雖高,但也僅僅是相對而言,遠未修成元神大成的神通,是以被玉煞寒斬的刀氣順着腳部經脈侵入後,整個身體都僵硬無比,否則以他鬼魅般的身法,老早就閃出很遠了,哪會被削掉頭髮?
烏雲仙自化成人形以來,何曾吃過如此大虧,直氣得嘴角不住抽搐,仰天咆哮道:“氣煞我也,今天老夫我……”
第二個“我”字剛一出口,烏雲仙忽覺身體一輕,隨即膝蓋處傳來劇痛,低頭一看,赫然發現自己雙腿自膝蓋以下竟全部沒了。
“我的腿……”烏雲仙的慘嚎在寧靜的夜空顯得分外淒厲。正呼痛間,一道輕微的氣流又襲面而來。
這道氣流很柔和,如同少女的小手般溫柔。烏雲仙雖然驟遭重創,但警惕性卻提高了甚多,似是嗅出了空氣裡危險的味道,身體猛然扭曲成一團,避過了身首異處的一劫。
無痕劍自頭頂劃過,激得烏雲仙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弓身一彈,以肉眼難及的速度施展霧遁之術逃去。“你們三個螻蟻給我記住,老夫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的腿啊……”
葉楓方纔那一劍,不僅斬斷了烏雲仙的雙腳,毀去了他百年的苦功,更重要地是嚴重打擊了他的鬥志。對方既然毫髮未損,也就是說自己引以爲豪的“陰神指”無效。烏雲仙生性謹慎,因此一見勢頭不對,立馬開溜。
顏輝等人眼睜睜看着烏雲仙化作一團青煙逃逸,卻也無計可施。且不說這廝速度太快,追之不及,即使追上了又能如何?以烏雲仙的手段,只怕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可惜,讓那傢伙跑了。”葉楓緩緩站起身,不無遺憾地說道,一揚手,將無痕劍收回了識海。
李華提着玉煞寒斬走過來,哈哈笑道:“還是你小子厲害,一劍就切斷了那傢伙的兩隻腳。”
顏輝從空中落下,長噓了一口氣,“沒有你用玉煞寒斬限制了他的身法,眼鏡那一劍也不一定能奏效,那傢伙感覺敏銳得很,偷襲了幾次才成功。”
顏輝此話一點不假,假如烏雲仙沒被玉煞寒斬的刀氣侵入體內,大大分了心神,那麼葉楓那一劍很可能會落空。
“輝哥,你不知道,我剛纔都差點絕望了,那鬼傢伙也太變態了。”骨龍湊上來說道。
顏輝笑了笑,“是夠變態的,不過照樣被我們打了悶棍不是?”
招呼骨龍摸煙出來分發,顏輝點上煙,狠狠抽了一口,這才感慨地說道:“和那傢伙交手,就是在鬼門關前打轉,假如一不小心掛了,還真是不值得。”
“輝哥,你剛纔表演得可真絕,那傢伙還真以爲你害怕了,哈哈。”骨龍由衷讚道。
“少拍馬屁。”顏輝將玄木簪收回識海,看了骨龍一眼,續道:“說不怕是假的,我還擔心眼鏡和胖子傷勢沒好轉,無法出手哩。”
葉楓聽顏輝這麼一說,呵呵笑道:“九轉還魂丹一入肚,傷勢就好得七七八八了,我感覺現在功力比以前倒還增長了不少。”
“廢話,多情居士說這九轉還魂丹是度天劫時的絕佳之物,如果連你那點傷都治不好,還不如喂狗得了。”
方纔佯逃誘敵之時,顏輝將嘴裡含着的那枚九轉還魂丹吞下肚,身上兩處傷勢頓時痊癒,體內真元也充沛無比,完全沒有惡戰之下真元消耗一空的跡象。所以才突然回頭一擊,也正好給李華、葉楓二人偷襲創造了機會。
今夜能反敗爲勝,逃出生天,全是九轉還魂丹的功勞。
正想着九轉還魂丹的好處,顏輝的腦海裡突然劃過一個身影,一個面對天威仍傲然挺立的身影!假如瘋子度劫之時有九轉還魂丹相助,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去?說起來,瘋子還是顏輝修道的引路人。
一念至此,顏輝神情頗有些落寞。
“阿輝,我們閃吧,天知道那妖人是不是去找幫手了。”李華素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但方纔一番惡戰,卻令他膽顫心驚不已。
顏輝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嗯,小日本怎麼也有如此厲害的高手?沒天理啊。”
“輝哥,我的開天斧……”眼見要撤離,骨龍突然插了一句話。
顏輝一愣,旋即想起骨龍的兵器被烏雲仙彈飛一事,當下說道:“你招回來不就得了?還用我教?”
骨龍苦着臉說道:“試了無數次,不管用。”
“哦。”顏輝料想是烏雲仙在彈飛開天斧的時候,順帶破去了骨龍祭煉時附在斧上的禁制,所以骨龍現在才招不回自己的兵器。當下顏輝勸慰道:“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回頭我再給你一件,別爲了一把兵器丟了性命,這樣不划算。”